玛丽带着西莉亚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把她哄睡着之后，她坐到了书桌上，摊开纸笔，就着窗外的白雪和月光，写下了标题“女王”。
新英王虽然刚刚登基，但他年事已高。
他的王后生下的两个女儿都夭折了，还另外流产了三次。
他们这个年纪，已不大可能再生出继承人来。
下一任英国国王，不出意外，定是国王之弟，已故肯特公爵的长女维多利亚。
不过现任国王与已故弟媳的关系恶劣，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
做大伯的看不上弟媳的精明小气、刚愎自用，时刻怀疑她是故意要把侄女养成一个软弱的小女孩儿，好通过操控她，夺取大英帝国的政权。
做弟媳的也嫌弃大伯大大咧咧、风流浪荡，总觉得他会教坏自己的宝贝儿，或者意图放任他的十个私生子女，跟维多利亚培养感情，将来等她登基，好榨干她的血。
说得更糟糕点，她还时常怀疑，让他整天看到她那头健壮的“小狮崽子”在面前晃悠，他会出于嫉妒，暗害了这个可怜的、没了爹的女孩子。
故而，那位年幼的公主殿下，自从出生起，就被她的母亲安置在了“肯辛顿体系”之下，与外界隔离了。
新国王对这个小侄女儿，别说施加影响。
平日里，怕是想见上一面，叙叙亲情，都很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玛丽出版这样一部作品，完全可说是恰如其分。
就算维多利亚的生活受到母亲管控，看不到这部作品，但国王陛下本人，却一定很乐意把这部作品炒热。
人能阻断文字传播，却不能阻止长了翅膀的故事，随风飘荡。
她准备摒弃现在流行的、单一的写作模式，不局限在道德说教，也不一味靠惊悚刺激，博人眼球，而是要多角度、多触角的，让每个出场人物，都能尽量“说话”，说出心里话。
不论是贵族长椅边慵懒闲散的美妇，俱乐部窗台边喝酒赌钱的博士，街边叫卖的小摊小贩，厨房忙碌的奴仆佣人。
所有人等，都要叫他们找到共鸣，情不自禁就要讨论起故事的情节走向。
只要有一星半点的内容传到那头“小金丝雀儿”耳朵里，就能启发她的心智。
不管上层的权力斗争如何发展，玛丽只希望，未来，这个国家，会有一位独立坚强的国王。
这样想着，流畅的文字渐渐从玛丽笔下涌现而出。
故事的开篇，莺飞草长，美景连绵。
击剑课上，一支被打飞的剑，斜插在王室花园的草地上。
取得胜利的比特阿丽斯公主，持着剑拉下面罩，露出一张稚嫩俏皮、英气勃勃的脸。
她的小伙伴们一拥而上，为她欢呼雀跃。
里头有平民出生，深爱着她，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她的最高女官，不懈奋斗的低级侍女蕾娜.巴德里芬。
有罗列哥公国的大公主，美丽机智、桀骜不逊的艾莉诺.霍博特。
有掌握帝国六分之一矿脉的巨富之家长子伯纳德.雷奥阿特。
有莱顿首相之女，温柔谦逊的朱莉.莱顿。
有蒙哥马利将军之子，勇敢无畏的皮特.蒙哥马利
......
她的对手，以剑术精湛闻名的布特兰德公爵之子布里切特卸下护具，来到她身边，恭贺她剑术更加精进。
这些人对她又爱慕又崇敬，所有人，都对她甘拜下风。
年少的友情，真是无比珍贵。
少年人的活力和勇气，更是如明珠般光辉璀璨，叫人不可直视。
前线战事的失利，并未叫这群出类拔萃的年轻人灰心丧气。
他们都坚信，未来的自己，会紧紧团结在这位殿下身边，为帝国缔造更多奇迹。
这头欢声笑语，那头，老国王正在听大臣们激烈的争论。
这几年雨水减少，粮食欠收，国内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冲突越来越激烈。
部分大臣希望继续扩大战争，往别国掠夺资源，转移矛盾。
可环境变得恶劣这件事，在这个世界是普遍现象。
国与国之间的边界线上，战争胶着，简直成了大型绞肉机。
一部分大臣觉得，这时候该把目光投回国内，专注民生。
再这样下去，万一后继无力，首先露出疲态的国家，会被无情的吞并。
这种讨论，不管哪一方的理由都很充分，注定要无疾而终。
老国王心情沉重地打发走了吵得唾沫横飞的大臣，转头还得忧心忡忡地给自己的胞弟，精灵岛的精灵王艾特莱斯殿下写信。
老国王很担心王位继承的问题，帝国从来没有女性继承王位的先例，其他大陆的女君，也从来没有好下场。
倒是科隆拉多王室的源头、神域精灵岛，成功出过数位精灵女王。
为了女儿的前途着想，老国王希望精灵王能在他死后，回来继承帝国王位，转而让比特阿丽斯公主，承袭精灵王座。
艾特莱斯殿下对此的回信只有一句话：尊重比特阿丽斯自己的选择。
夜鹰带着信回来的那天，老国王气愤地咒骂起了自己的弟弟。
他指责他就跟他屁股底下那张冰雪凝结而成的王座一样，冷血无情。
他不知道，艾特莱斯殿下为镇压精灵岛的火山暴动，引爆过神力。
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女人能在孕育他的孩子时，不被神胎吸干耗尽。
如果他是女性，他还能自己孕育生命。但既然他是男性，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无解了。
换言之，他已经失去了诞下后代的能力。
不管是帝国还是精灵岛，未来都系在比特阿丽斯公主一人身上。
他们只剩下这一个继承人，选不选择，早已失去意义。
就艾特莱斯殿下的立场而言，精灵岛才是范宁皇室的根基。失去精灵岛的范宁皇室，必会血脉断绝。
而失去精灵王的精灵岛，也会逐渐凋零。
等到春天来临，没有精灵岛的支持，世界终将丢失色彩。
因此，与其担心帝国的命运，不如关心精灵岛的命运。
他倒是巴不得比特阿丽斯公主是他的继承人。
但是面对他最亲爱的哥哥，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亲长，艾特莱斯殿下做不到如此自私。
他不愿告诉他真相，叫他跟着白担痛苦。
因此，他最后的仁慈就是那句话：尊重比特阿丽斯自己的选择。
至于比特阿丽斯公主自己，她是被她的人民用爱心、鲜花和牛奶浇灌大的，她当然不会背弃她的人民。
她已经跟她的朋友们约定好了，将来要一起治理好这个国家，让人民安居乐业、百姓富足安康。
时光飞逝，老国主越发衰老，小公主逐渐长大。
老国王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女儿登上王位。
而根据这个国家的王位继承法，要达成这一目标的先决条件是，公主得有一个丈夫。
公主殿下对这一法令简直怒不可揭，在这位天之骄女看来，天底下根本不该有这么荒唐可笑的规定。
平民百姓家的父亲，要把祖产留给儿子女儿，就是天上的神明要管，他也管不着。
她凭自己的血统和能力继承国家，凭什么要经过别人的首肯。
这事儿要是落到王子们头上，叫他们继承国家之前，先娶个王妃。
王妃同意了，才能登基，岂不奇怪？
怎么落到她头上，就成了传统，成了铁律，就正常了？
比特阿丽斯公主下定决心，决不妥协。
一方面，她在朋友们的帮助下，笑料百出地敷衍过一场又一场老国王给她精心安排的选夫宴。
另一方面，她发动青年学者和学生们，在民间帮她制造舆论，强硬地跟朝臣们斗智斗勇，力图废除法令。
不过命运女神生来就喜欢跟人开玩笑，在一场例行的、无趣透顶的舞会上，比特阿丽斯公主照旧逃走透气，却与同样逃离宴会的萨立顿公国王子，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卡尔殿下，戏剧般的相遇了。
她对他一见钟情，就此坠入爱河，一发不可收拾。
比特阿丽斯公主兴致勃勃地告诉了老国王这一好消息，不想老国王却因此大发雷霆。
做父亲的看得很清楚，卡尔.阿莱加德本人或许是个好家伙，但他的父亲阿莱加德大公却是条不折不扣的毒蛇。
他盘亘在帝国的西北角，看似无声无息，却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扩大地盘，吞并他的宗主国。
视线一转，阿莱加德大公也正在与臣下谈论这个穷兵黩武的国王和他那目空一切的女儿。
收到消息的大公，知悉公主对他儿子的如火热情，对此呲之以鼻。
不过与老国王全盘反对的态度不同，他倒觉得事情大有可为。
他唤来了卡尔王子，要求他为了公国的安全，“哄好”比特阿丽斯公主。
但卡尔王子拒绝了，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他的表妹，兰斯特公国前国王留下的“孤女”卡洛琳公主。
大公威胁卡尔王子，为了卡洛琳的安全着想，卡尔最好照他说的做。
卡尔为此事痛苦不堪，但是比特阿丽斯公主本人，却欢欣雀跃。
她万事不用管，生来就拥有一切。
她长得那么漂亮，身材也苗条又结实，就连智力、体能之类虚无缥缈的天赋，她也一等一的强健。
生活把她教导成了一个极度自负的孩子，她从未遭过挫折，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谁会拒绝得了她，也不相信，事情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她放任自己的心意，向卡尔王子表达了爱意。
她去到所有他出席的场合，就为了能见上他一面。
起初卡尔王子一直在躲她，后来比特阿丽斯公主偶然发现自己的父亲在后头搞鬼，她为此大发雷霆，于是，情况开始好转了。
卡尔王子甜蜜的称呼她为“我亲爱的比特丽姿”，他的回应，让她如坠云端，她再也想不起自己当初要废除不合理法令这回事儿。
就在卡尔与比特阿丽斯公主虚与委蛇之际，萨立顿王室例行举办的宴会上，卡洛琳公主因被人撞破丑事，饮下毒酒，当场死亡。
远在帝国首都的卡尔得到消息，悲痛欲绝，他为此质问大公。
大公的反应无比冷漠，他告诉卡尔，卡洛琳确实跟一个侍卫纠缠不清，但两人其实并没真正发生什么。
她之所以自杀，是因为得知卡尔和比特阿丽斯举止亲密，从而心生绝望。
手握权力的人，才拥有话语权。
卡尔如果拒绝比特阿丽斯的爱意，萨立顿公国承受不起帝国的疯狂报复。
只有等他自己走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才可以想娶谁，就娶谁。
现在的他，没有资格爱任何人。
卡洛琳会选择死亡，完全是她自己过于懦弱。
既然她已经退场，就必须把对卡尔的影响降到最低。
与其让人们议论，卡洛琳是因被负心汉背叛，伤心而死。
不如让她带着不忠的帽子，让大众把同情，都转到你这里。
将来等你成功了，想要给她翻案，你大可以自己来。
硬要说是我逼死她的，也没问题。
只要确定我的后代，我的国家，能从此不再受制于人。
那我本人，就是立即死去，也没关系。
卡尔王子被无力感深深折磨着，整个人昏昏沉沉，大病了一场。
在这期间，照料他的人，是比特阿丽斯公主。
这个养尊处优的傻丫头，她哪里会照顾人，笨手笨脚的，只会添乱。
病中的卡尔王子，虽然总是遭受牵连，但或许是看着她出糗很有趣，他总是嘴角含笑。
两人最终顺利结了婚，在婚礼上，老国王把自己的王位传给了比特阿丽斯公主。
但比特阿丽斯公主心里只念着一件事儿，“我的宝贝儿，为何你的眼中，总藏着浓浓的愁绪。我一定要尽量让你快活起来，总有一天，我会抹平你眉间所有的阴云。”
这个固执的小东西，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婚后就是这么做的。
她当上女王的第一件事，不是实施一件利国利民的善政，而是下令将她的丈夫由亲王升格为国王。
这条指令，别说老国王不答应，朝臣们也不答应。
若是萨立顿的大公跟女王成婚，婚后倒可勉强升为国王。
一个公国的小小王子，随随便便就想掌握帝国权柄。
说句不客气的，女王陛下在想什么呢？脑子进水了！
还好卡尔殿下本人比女王“懂事儿”，他拒绝了这一指令。
不仅如此，他还劝说女王打消这个念头。
帝国国政繁忙，帝国西线边界，萨立顿和兰斯特两大公国在暗暗角力。
东部海岸线上，因为几国达成协议，战争结束，军队已经从东卢大陆全数撤回，但海外势力仍在虎视眈眈。
再加上国内的通货膨胀，土地兼并，贫富加剧导致的内乱，等等问题。
即使是比特阿丽斯这么聪明的人，初上手，也倍感吃力。
在这种环境下，她还能怀孕，平安生下一对双胞胎，她父亲和丈夫真是功不可没。
女王以为老国王已真心接纳了她的丈夫，到了孩子周岁的时候，她觉得是时候重提给卡尔亲王升格的事。
没想到一说此事，老国王又突然翻了脸，他反而提出要把外孙、外孙女儿，都送到精灵岛去。
初为人母的女王并不想跟自己的孩子分开，她忍不住质疑老国王的决策。
她不明白，老国王为什么总是针对她的丈夫，还频频压制她身边的人。
她已经做了女王，可是身边的朋友们却得不到重用。
老国王退位之前最后一道政令，竟把她的伙伴们，全都贬成了远离权力中枢的小官，甚至连几位勋爵的儿女，也被打发到了边境去。
可怜的蕾娜，她是那么崇拜我。
这个贱民出身的小孩子，当年为了来到我身边，吃了多少苦头呀。
我成了女王，本该由她担任我的最高女官，可是现在掌控宫廷护卫营的人，却依旧是父亲的最高女官安妮.古斯特。
父亲还老说，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属于我的最高女官，他是什么意思？蕾娜还不够优秀吗？
还是真像外界所言，他贪恋权力，所以，故意打压我？好叫我安心做一头负责生孩子的母猪？
老国王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质疑，自然不肯罢休。
他根本看不上那些长在金银堆里，油头粉面、性情软弱、不知人间疾苦的蠢孩子。要想真正掌握权力，他们当然该先去底层磨炼本事。
至于卡尔亲王，为了娶到女王，居然不择手段地逼死与自己有婚约的表妹。
这样的人，叫人怎能不质疑他的人品？
女王觉得老国王简直不可理喻，她怒吼着咆哮道：“胡说八道！卡尔从来就不爱他的表妹，这个婚约是大公夫人去世的姐姐临死前，逼着大公夫人定下的。
我找人查过了，卡洛琳才不是什么好姑娘，她是因恶行败露而死的。
萨立顿公国宴会上的每个人都是证人，卡尔当时人都不在国内，根本怪不到他头上。”
父女俩不欢而散，而当天晚上，老国王薨逝......
故事写到这里，已是凌晨两点。
玛丽停下笔，翻了翻前头的内容，密密麻麻占了快三十页纸。
她的字写得比较小，如此一算，这分量，如果拿去报社发表，怕是整个版面全拿出来排版，都不够放，看来还是要拿到按月出刊的杂志社去。
这年头，不管有钱的、没钱的，都喜欢聚在酒馆、剧院、咖啡馆等地方，听人朗读报刊杂志。
只要能刊印出来，走哪个渠道，倒是不用纠结太多。
这样一想，玛丽瞄上了家大业大的全国性刊物《闲谈者》。
他们一向受到托利党资助，这样一个赫赫有名的“保皇派”宣传刊物，没理由会对一部描述皇室公主奋斗史的作品表示反感。
大英帝国又不是没出过女王，在伊丽莎白一世这位终身不婚，把自己彻底奉献给国家的“贞洁女王”感召下，人们对“女王”，天然就有着深厚的认同和热忱。
虽然这并不是篇正正经经、歌功颂德的史学正传，也没有什么野史艳情，可供［闷/骚］的本国人茶余饭后八卦，但只要打着“女王”的旗号，就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购买阅读。
《闲谈者》出版这样一部作品，又赚名声，又赚钱，何乐而不为？
玛丽拿牛皮纸把手稿包好，在晨曦的微光中，打开了嘉丁纳公馆后侧的小门。
她对着街角招了招手，叫来了一直等在那儿的男孩。
“告诉莫里斯，把菲兹威廉家族继承人夜宿雷蒙德脱衣俱乐部的情报，买给报社。
等记者来了，他再带几个人，装作是看热闹的群众，去俱乐部堵人——把事情彻底闹大，明白吗？”
“菲兹威廉……？不……不可能吧？那个……会不会不太好？”
男孩一听到这个在大英帝国，几乎就代表了公正与仁慈的姓氏，说话都结巴了。
“你想跟我一起，一天到晚都被人跟踪吗？这种时候，就要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男孩听得两眼发直，他没觉得自己有被人跟踪啊。
玛丽实在提不起劲儿骂他，她叹了口气道：“行了，你用不着听懂，只要转告莫里斯，速度要快，天亮之前，我要看到结果。
还有，明天中午12点前，我会跟我舅舅出门一趟。
让他带上20个兄弟姐妹，明天到乔纳森咖啡馆后巷处等我。
别傻站着了，去吧。”
“……可是和我交班的人还没来？”男孩在她越见恐怖的表情下，壮着胆子道。
“……”
这要是以前，玛丽能吼得唾沫全飞到对方脸上去。
但自从她发现这些人的头儿莫里斯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她也就“心平气和”了。
她换回裙子那天，莫里斯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不再把她当做运气好，投生在好人家的“吃屎”少爷，处处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儿，针锋相对。
他的一举一动，开始彬彬有礼起来，力图展示他所谓的“绅士风度”。
本来是简简单单的雇佣关系，她也不知他在脑袋里上演了何等大戏，突然之间，就对她充满了“保护欲”。
即使她没有需要，他也在她身边安排了人24小时值班。
这大冷天的，竟没人为此提出异议，简直神经病～
不过这倒也方便了她——要找人跑腿，随时找得着，不用束手束脚。
故而，她这会儿格外宽容道：“亲爱的，你们之所以要交班，仅仅是出于我有需要。
而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去传达我的吩咐，其他都无所谓，懂吗？”
说完这话，见他还有点呆滞，玛丽无奈地他面前用双手替他打节拍，道：“动起来，立刻，马上！”
男孩受此鼓舞，屁滚尿流跑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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