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玛丽看来,她是自然而然、亲切又友好的接替了奥斯顿.爱默生先生的工作,但奥斯顿.爱默生本人却为此吓得魂飞魄散。
他看出了玛丽心情不好,但他也不好责备她。只能战战兢兢地观察着,以备随时能救援。
但这么盯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
她把马车驾驭的非常稳当,全程都不怎么颠簸,一看就是在家里接受过良好的训练。
奥斯顿.爱默生先生默默松了口气,他欲言又止确认道:“......你还好吗?”
“不,我很不好。原定的计划需要变更了,这意味着今天我要跑更多地方。”
虽然暂时没有感觉到危险,但谨慎起见,老家那边必须筛查一遍,如有必要,安全网也得重新布置。
中间还得抽空再回一趟海军部,重新商定交易细节。
在去跟乔思福医生吃饭之前,需跟利特赛先生见上一面,叮嘱他接下来一个月,每天抛掉手中部分持股,直至把股票全部卖出去。
而到了那个点,乔纳森咖啡馆的证券交易市场恐怕已经收市。
要找利特赛先生,就只能在利特赛家开始吃晚饭前,赶到东区的紫丁香小巷,这样才不至于打扰到人家正常的家庭生活。
可如此一来,跟乔思福医生约定的晚饭时间就得推后,他铁定会为此狠狠的踢我[屁/股]。
“啧~看来我得征用你的马车一整天了。晚上我约了我教父吃饭,你陪我走一趟。
有旁人在场,就算他要揍我,也不会太过分。”
奥斯顿.爱默生先生听她这么说,脸上挂满了迷茫。
“他为什么要揍你?......不,这个先放放。
印刷厂那边的负责人已经把所有的稿件排了版,我跟他约好,等你这边的稿件一到手,就立马开印。
而在这之前,我总得把文稿过一遍,审核字句,重排一下版面......”
“这件事情可以先搁到一边......见过精算师后,午饭我们去丽兹饭店吃。
吃完饭,我派人替你跟印刷厂那边递个口信,你什么时候过去都行。
至于审核排版的工作,我手袋里有笔和本子,你现在就可以开始......”
玛丽话说的极为顺溜,可突然之间,她却猛地停下。
“......这样对你来说,是不是过于强人所难。如果你觉得困扰的话,我去下一个路口租辆马车,再租个车夫,你可以先走。”
就是给奥斯顿.爱默生先生来上十次逢赌必赢的机会,他也不会错过这么奇妙的一天,他当即果断的表示,自己今天的计划,也要进行修改。
至于玛丽给他提供纸笔的建议......其实他早就迫不及待想看看牛皮纸里头包裹的东西了,只是他不是她的编辑,出于礼貌,只能一直忍耐。
现在她允许他立即阅读,他简直求之不得,就是午饭,也大可不吃哩。
故而,最后两人说定了,玛丽可以随意使用他和他的双人马车,条件是在这之后,她去哪儿,都得带上他。
他有预感,在这位小小姐身上,他会见证到无数的刺激和惊喜。
一想到这,他浑身的毛孔都在战栗。
怀着亢奋的情绪,他翻开了装订好的手稿。
映入眼帘的第一页,粗略扫去,就是老国王的最高女官安妮.古斯特阁下,指责女王气死自己父亲的修罗场。
老天爷~我就知道这丫头不安好心。
奥斯顿.爱默生先生瞥了一眼隔壁的玛丽,而后深吸一口气,从头开始,逐字逐句往下读。
女王在王国里的声望一落千丈,但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时刻,她再度被诊断出了怀有身孕。
风向开始转变,民众对她展示出了同情和谅解,但她那急剧涨大的肚子和迅速衰弱的身体,也同时让臣民陷入了恐慌。
女王决心实行“夫妻共治”,这年的八月,卡尔王子被加冕为帝国的国王。
卡尔做国王,真心做得不错。
他处理政务比女王本人更加得心应手,出行路上,遇见了□□,也表现得无可指摘。
事后,他并没有任由自己发泄怒气,随意处决□□者,而是遵照法令行事,私底下又极力安抚受害者家属。
就是女王本人,也不会比他处理的更好。
卡尔国王在国民心目中的地位如日中天,臣民们眼中只有新国王,渐渐没有了女王。甚至有流言说,这个国家本来就不需要女王。
女王面对此种言论,心里当然很失落,但在卡尔国王的悉心照料下,她又逐渐把这些自私的念头抛开。
此刻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是平安生下孩子。其他的,全都可以靠后。
恰在此时,卡尔国王收到了他父亲阿莱加德大公的来信。
大公要求卡尔在女王生产之际,暗暗处死她。
卡尔国王读罢,冷笑着将信件投入了熊熊火堆。
与此同时,对卡尔国王始终充满怀疑的最高女官候选人蕾娜也正在行动。
女王的御医和产婆相继出事,她闻到了危险的信号。
她利用女王的信任,极力阻止萨立顿公国的侍女和女官们入宫。
而她的试探,也受到了卡尔国王的警告。
两人数次交锋,蕾娜假借爱慕卡尔,委身与他,企图蒙混过关,获取更多的情报。
结果却被散步途中,突感不适,返回寝宫的女王捉奸在床。
女王盛怒之下早产了,她疼了两天两夜,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孩。
两个孩子一出生就夭折,女王本人也为此大出血。
死神即将降临,但不甘和怨恨鞭策着她,使她挣扎着活了下来。
卡尔对这一结果既不遗憾,也不羞愧。
当女王问起他时,他冷淡地解释说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蕾娜的目标是最高女官,既然女王对老国王感到愧疚,无法收回安妮.古斯特手中的权力,那蕾娜当然只能另觅新主。
这沉痛的事实,让女王心生绝望。她粗暴地赶走了蕾娜,咒骂她跟她母亲一样死性不改,还命人把她丢回她出生的地方——Ji馆。
至于卡尔,她深爱着他,根本不知道能拿他怎么办。
就像民间许许多多发现丈夫出轨的可怜女人一样,她完全束手无策。
失子的痛苦、挚友的背叛、丈夫的无情,让女王精神恹恹,她的身体也恢复得极慢,她一直无法下床,甚至连两个牙牙学语的孩子都无法亲近,跟遑论照料他们。
卡尔要把两个孩子送去萨立顿公国,由他母亲教养,女王极力反对,但她的意见已经没有人听从。
安妮.古斯特恨她,整个宫廷又都被萨立顿公国送来的侍女和女官们把持着。
她幼时的玩伴,罗列歌公国的摄政长公主埃莉诺,也因看到蕾娜的下场,与她离心离德。
女王以为,自己身处地狱,但实际上,地狱的大门不过才对她打开一条缝。
帝国的边界处,萨立顿公国动用武力,吞并了与之相邻的兰斯特公国。
肘腋之患一消,志得意满的阿莱加德大公就携妻子亲赴帝都。
他利用卡洛琳公主之死,令女王心生愧疚。
又通过煽动大公夫人,使女王受尽折磨。
女王精神失常,在浴缸里割腕自杀,被卡尔国王救回。
大公夫人良心发现,她闯进首相塔质问大公卡洛琳之死的真相,不想却被大公设计,“跳”下塔楼,粉身碎骨。
女王的双胞胎儿女将祖母之死算在了女王头上,这成了压倒女王的最后一根稻草。
女王彻底疯了……在她难得清醒的时候,她也只是一只向人摇尾乞怜的狗。
大公希望卡尔能把这个“丢脸的东西”彻底关起来,但卡尔压根不把他的建议当回事儿。
他就喜欢看着女王在她面前想活不能活,想死不能死,疯疯癫癫的模样。
从老国王过世时算起,十年岁月,女王被困在众人合力编织的噩梦里,无论如何都爬不出去。
宫廷之外,世界也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海对岸的东卢大陆上,一半以上的国家发生了政变,原本一直牵头跟帝国交战的波克蒂斯王室被推翻了。
老国王尸骨未寒,冬宫就被愤怒又饥饿的暴民们攻陷。
送葬的储君逃过一劫,留守的小公主却被闯入的人们折磨致死。
许多武力装备不足的乡绅贵族被人从家里硬拖出来,当街砍了脑袋。
混乱过后,各路民主共和政体的代言人粉墨登场,国家被“人民们”掌握在了手中。
在一片欢欣雀跃中,波克蒂斯王室的储君格里格利王子不知所踪,乡绅贵族阶层一时间群龙无首。
海对岸革命分子取得的这场胜利,极大鼓励了海西大陆上,已经在暗暗酝酿的反动风暴。
在这一大背景下,海西大陆贵族和平民的矛盾越发尖锐。
帝国已岌岌可危,任谁也想不到,卡尔国王还在后头雪上加霜。
民众们寄予厚望的女王一直“重病在床”,无人钳制的国王卡尔,便在国内证券交易场上为所欲为。
他制造假消息、操纵市场、囤积物资......别人都在亏钱,而他却往自己的口袋里虏获了大量财物。
阿莱加德大公吞并兰斯特公国时欠下的债务,一夕之间,就被他还清。
帝国的军队也被他从头到尾武装起来,而掌握着军队调令的最高统帅,正是他的亲弟弟韦德王子。
卡尔国王仍旧在寻欢作乐,但那双醉眼迷蒙的眼睛偶然睁开,流露出的,却是满满精光。
他已磨好了刀剑,就等着有人冒头,好收割一波生命。
阿莱加德大公这些年对卡尔言听计从,推崇备至,他坚信这个儿子总有一天能使这个国家改天换日。
不过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在他忙着争权夺利的时候。战火首先从帝国西北端,离东卢大陆最远的原兰斯特公国国土燃起。
虽然当年兰斯特公国的大公对自己的侄女儿卡洛琳公主也没多疼爱,但这却不妨碍兰斯特公国上下,在卡洛琳公主死去后,对阿莱加德家族倍加警惕和痛恨。
哪怕兰斯特王室战败被诛杀,国民们也随时在准备反叛。
阿莱加德大公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把兰斯特公国完全消化掉。
而他取胜后,那种刮地皮般的剥削政策,更是叫兰斯特公国的原住民们恨他入骨。
如今再加上东卢大陆外部势力的推波助澜,兰斯特公国彻底变成了一块硬骨头。
西北那边的人,原本就特别排外、认死理儿。
帝国的铁骑开过去,连女人和小孩都参与进了战争,不死不休。
这等拼死一战的孤勇,短暂地逼退了帝国的铁蹄。
不过这也只是强弩之末,帝国军队疯狂镇压,其所过之处,只要是能喘气的,全都一视同仁进行虐杀。
其血腥残忍之处,震惊全国。
内战的号角正式吹响,以卡尔国王为首的老派贵族阶级和以大商人为主的新兴阶级,就像草原上的野马角逐马王一样,打得如火如荼。
隔壁的东卢大陆上,各路领袖轮番上台,各种新政的出台也看得人眼花缭乱。
几年之后,大家逐渐发现,不论换了谁上台,最后都会陷入争权夺利的泥潭。
长此以往,大伙儿的生存环境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活得更加艰难。
人们渐渐认清了,大人物们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混账。
大家伙儿不论追随其中哪一个,都不存在什么“创造更好的世界”。
越来越多的人死去,还活着的人,不由自主就怀念起了波克蒂斯王朝曾经的老国王。
那是一个心里有人民的老人家,他的个人生活十分俭朴。
他执政的时代,除了那场非他所愿的战争,其实并无劣迹。
他本身是个非常留心,不给人民添麻烦的好人。
他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坏环境,再加上年龄大了,没有精力力挽狂澜。
这样一个人,养育出来的孩子,料想心地也是不坏的。
只是当年大家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做了蠢事。
后悔已经无用,活在这世上实在是太苦了,无数人都在寻求解脱。
这种时候,一个新兴的教派站了出来。
它宣称人间即地狱,来到这世间,就是要赎罪的。
一个人要先把罪过赎清,才得解脱。
因此,只要人还活着,就应该不恨不怨,互助互爱,奉献世人,洗清罪孽。
死后,所有同胞们再一起共赴天堂。
这教义可真是好呀,它给无数个莫名其妙的人生找到了解释,也给还活着的人,找到了归属。
短短几年时间,教团迅速壮大,最后甚至把控住了政府。
政府和教团相辅相成,势力不断扩大。
东卢大陆惨烈的经验,给了海西大陆反叛的民众带来了非常消极的影响。
许多人,尤其是处于中下阶层的百姓,心里真是疲惫不堪。
大家都累了,打到后面,双方都麻木非常。
再这么打下去,不管最后的胜利归属于哪一方,都已没有意义。
贵族们的私库都快被掏空,而国库,也早已积满了灰尘。
卡尔国王为了激励战事,开始巡视战区。
阿莱加德大公对他的这一举动,举双手赞成。
这场战争不仅死平民,还死了许多大小贵族。
国内现在有无数的土地空置,没有人管理。
他需要重新丈量土地,以备分封功臣,获得更多支持。
他唯一反对的,是他的国王儿子不该带上女王和两个孩子。
前者派不上用场,而后者,他又担心路上不够安稳,威胁到孩子的安全。
卡尔国王对此非常自信,他觉得这个国家,没有任何地方会比他所在的地方更叫人觉得安全。
可巡视进入后半段,当他们踏入老家萨立顿公国的领地,却遭遇了叛乱。
巡视队伍瞬间被冲散,女王和两个孩子不知所踪。
说来讽刺,萨立顿公国第一个沦陷的地区,就是它的行政中心摩森堡。
阿莱加德家族没能维持住起码的体面,换句话说,这个家族的老巢被人抄了。
原本还对卡尔的血洗政策颇有微词,觉得有竭泽而渔风险的大公,从此完全倒向了卡尔那种“全面清洗人口,资源重新分配”的极端论断。
这头,阿莱加德家的男人们在教导底层的贱民们,要如果做好一个贱民。
另一头,女王却混入了贱民当中。
十年被禁锢的生涯,已经使她坚信自己就是个废物。
逃亡的路上,她除了尖叫、哭泣,什么也不会。
被人抓住之后,别说抓了她的人不相信她是女王,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是个女王。
困在内庭的这十年,让她变成一个超级会做家务,特别会照料人的人。
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伤患被送回来,都不用人吩咐,她很自觉地就会凑上去帮忙。
她那种不怕苦、不怕累的利索劲儿,把看管她的人弄得稀里糊涂。
这里没有人见过女王,因此,即使比特阿丽斯已经承认自己是女王,但大伙儿还是只把她当作内廷里干活勤快的侍女。
她照顾病患,看护镇上幸存下来的女人和小孩,没有食物的时候,就跟大伙儿一起忍饥挨饿。
这些都是很辛苦的事,但女王却甘之若饴。
她在这里很受欢迎,内心的感情也渐渐开始复苏。
在这里,她见了太多顶荒唐的事儿。
染病的男人把生的希望让给了自己仅剩的孩子,结果孩子得了药,也没熬过去,男人在极度的痛苦和憎恨中慢慢死去。
......
年轻的小妇人在战争中失去了丈夫和孩子,被村民救回来时,遍体鳞伤的她,口中溢出的,全都是咒骂,但在她咽气之前,回光返照之际,却挣扎着跟照顾了她许久的女王说谢谢。
女王忍受不了这个,她一气往外跑,来到田地里,孩子们饿得守着干枯的麦苗哇哇大哭。
女王冲过去把麦苗拔了,却被孩子们围着暴打了一顿。
孩子们打完她就跑了,女王却于夕阳中,坐倒在地,紧紧攥着麦苗,哭得撕心裂肺。
许久之后,有两只小小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脖子,胳膊的主人将她的头搁在了自己的胸前。
那是前面打她打得最起劲的那个小女孩,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此刻,正笨手笨脚地试图安慰她。
而她抬头四顾,孩子们都回来了,正站在远处静静看着她。
在这个让女王刚到精疲力尽的夜晚,小镇的末日悄然降临。
帝国骑兵所过之处,她最熟悉、最喜爱的那群人,在她眼前被一刀两断。
男人们的头被砍了下来,悬挂在马背上,以便兑换军功。
女人们也悉数被杀死了,只有小孩,被抓起来关进马厩。
女王整个人僵住了,屠刀即将落下之际,她也没有反应。
远处有落单的孩子在朝士兵们扔石头,企图干扰视线,女王因此逃过一劫。
但那些士兵已经杀红了眼,他们高举着剑,对捣乱的孩子们狠狠劈下。
刹那间,女王一个打滚,拾起了地上的落剑。
她左右格挡,一脚踏上水井台,借助推力,高高跃起,正手一剑,反手一剑,直接收割掉四条生命。
翻滚落地的那短暂一瞬,幼时起,十几年寒暑不辍,即便怀孕,也坚持每日挥剑三千次的记忆,一股脑涌进了女王的脑中。
原来她的身体还记得住怎么出剑,女王猛然惊醒——她并不是一出生,就做了女王的。
她这个所谓的“剑术天才”,在十二岁以前,也只有每天被师傅们撂倒在地的份儿。
想通了这一点,女王突然决定,要夺回王座。
反正这些年,她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就是她做的再差,也不可能会比现在更坏了。
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再也不要为了叫谁高兴而行动。
就是全世界都讨厌她,那也没关系。
小时候,她做的每一个决定,也不是为了叫谁爱她,才做的。
她从来只会做叫她自己高兴的事儿,而现在能叫她高兴的事儿,就是回归王座,还臣民一个公道。
怀着这样的想法,女王一路从马厩闯进广场。
士兵们杀光女人,留下孩子的举动,使女王笃定,她的孩子们也失踪了。大公不能明着处死女王,所以只能这样迂回的下令。
她放出夜鹰去信将两个孩子献给精灵岛,自己则跟着士兵回了营地。
她当众跟卡尔对峙,杀死企图用铃铛控制她的女官们。
与此同时,她策反了最高女官安妮.古斯特和她的铁甲营。
在她与阿莱加德大公交锋期间,精灵王艾特莱斯殿下送来的,关于孩子已回归隐雾岛的回信,使大公暴跳如雷,但只要卡尔还活着,多少公主王子生不出来,大公可不会因为两个孩子而手下留情。
不想他狠得下心,大贵族们却投鼠忌器。
在女王被铁甲营护卫着逃跑时,那些大贵族出身的朝臣非但不帮忙,反倒劝说大公不要与女王计较,等韦德王子的大军到来,再跟女王一决胜负。
这些大贵族们其实各怀心思,他们很清楚,精灵岛并不是故事里的传说,也知道所谓的隐雾岛就是精灵岛。
范宁王族的主业一直都是做岛主,副业才是做国王。
千百年来,帝国的主君之所以不称帝,只称王,始作俑者,就是精灵王。
这些大贵族的祖先当年都是帝国王座最有力的角逐者,后来之所以让位给“范宁”,由范宁来平衡各方势力。
就是因为千年以来,但凡坐上王座的“范宁”,都是“好家伙”。
虽然女王已经失去了做王的资格,但她还有孩子。
他们不知道被女王送走的孩子什么时候会成为真正的“范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从精灵岛回来,更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如果孩子们都不回来了,“范宁”全部回归精灵岛,那么凭什么要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把王座让给这些姓着“阿莱加德”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杂种。
往上数三百年,这家祖上还只是个打铁的呢。
这头,安妮.古斯特急欲护送女王回帝国,诏令各地勤王,不想中途路过摩森堡,女王竟单枪匹马顶着箭雨冲到城下。
女王很清楚,如果在小镇上,那些从东卢大陆渡海出逃的人,提起的那个古古怪怪的宗教,不是在胡说八道,那么十年之内,海西大陆和东卢大陆,必有一场死战。
帝国的士兵并不擅长海战,绝不能让那些人驾着强大的战舰,登陆海西大陆。
至少在帝国也拥有强大的海军之前,不能让他们过来。
否则若是让他们发现这个事实,帝国就危险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故而,要夺回王座,她不能跟那些热衷搞阴谋诡计、争取夺利的渣滓一样,习惯于躲躲藏藏、暗中算计。
在众人最需要她的时候,如果她只考虑自身得失,不肯挺身而出,那么她就没有资格叫别人跟随她,听从她的话。
女王已作出选择,离去前,她给安妮.古斯特下令,让她收拢四散在外的民众,护送回帝都。
安妮.古斯特远远看到女王在城下传唤执政官上城楼跟她谈判,她知道,她主君心爱的女儿此刻处境危险。
而她不知道的地方,女王的两个孩子也正命悬一线。
公主和王子们一抵达隐雾岛,未收到任何提示,就直接被艾特莱斯殿下丢到外岛,开启精灵岛继承人的严酷考核。
女王献出孩子的条件,就是艾特莱斯殿下必须找到世界崩溃,越来越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原因。
实际上,在此之前,隐雾岛上的火山开始毫无规律的暴动,就已经迫使艾特莱斯殿下考虑过这个问题。
列北和苍南两块大陆这代的守护者也分别来信,寻问过相关情况。
当时他通过水镜,跟他们逐一接触过,倒是距离最近的东卢大陆,始终没有回应。
即使通过水镜窥探,也都被东卢大陆云顶峰的强大结界反弹了回来。
因此,他只能亲自跑一趟,去确定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过各大陆的守护者向来有默契,一旦踏上别人守护的大陆,视同挑衅,生死各安天命。
艾莱斯特殿下必须为隐雾岛准备好继承人,才能出发。
他一眼就看出,自己收下的是两个比他们的母亲当年最愚蠢的时候,还愚蠢百倍的小鬼。
因此,虽然他确实命人将他们带回精灵岛,但他并没有让他们直接抵达森之精灵所在的核心岛屿,加以训练,而是把他们分开,丢去了外岛。
没错,不是学术圣地所在的中部群岛,而是危机四伏,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都不太正常的外围群岛。
艾莱斯特殿下想得明白,只要他们从外岛活下来,去到中岛,那起码他们就具备了精灵岛继承人该具备的身体素质。
而在中岛,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聚集地,是个实践阿莱加德大公那套“精神控制论”的好地方。
精神世界被彻底打碎之后,若是他们没有堕入尘埃,还能再爬起来,那么核心岛的大门,就会自动对他们兄妹俩开放。
那时候,即使他已不在岛上了,但他们却依旧能去他留下的时光水镜里寻找答案。
不管是“范宁”们的[秘///密],还是肩负的使命,亦或他们母亲那可笑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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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照在奥斯顿.爱默生先生的脸庞上,使他下巴上的绒毛都看起来熠熠生辉。
阅读完作品后,激越的情绪余波在他的胸腔内层层往外扩散,他迟钝地靠在敞篷马车上出神。
当玛丽那轻盈的身影从海军部大楼出来,他的目光立马尾随而至,不假思索就是一句指责:“骗子!”
“嗯?你在说我?”事情办得很顺利,玛丽这会儿心情不错,她一步三跳地下了石阶,笑眯眯道:“可我不是给了你足够杂志社刊发几个月的底稿了吗?先前你就做的很好,现在有这些材料在,你更可以自由发挥。每个月要放多少出去吊别人胃口,完全随你高兴,这样还不能叫你满意?”
玛丽说完,非常熟练地攀上了马车,奥斯顿简直觉得喉腔有一团热血不断往上拱。
他看着她牵动缰绳,不由扯扯嘴角:“你做做好事儿吧!底稿断在这种地方,你还指望我能笑得出来,我没在海军部门口嚎叫就不错了。”
“注意风度,先生~”玛丽半点儿不当回事儿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但她那微弯的眼角完全泄露了她恶劣的本质。
奥斯顿.爱默生先生把头拧向另一边,他将胳膊肘支在马车扶手边缘,右掌心托着下巴,郁闷道:“我以为这回你的底稿只是‘有点儿厚’,我一翻开还挺高兴。
结果何止是厚,你还故意把稿纸两面都写满了,等我发现这一点,已经看得停不下来了。
我跟你跑了一天,可大部分时间都困在马车上一动不动,到现在我还饿着肚子呢。”
“嘿,别说这种叫人误会的话。中午我给你点了丽兹饭店最贵的套餐,是你自己一口没动,这可不怪我。”
奥斯顿.爱默生听着她的话,把已经收好的手稿一张张翻出来,又一张张放回去。
他想看看那篇关于市场经济问题的分析,可他现在已经头昏眼花,再看不进半点东西。
这真叫人泄气~
他沮丧地叹了口气......是的,是的,这不怪她,都怪我自己太痴迷了。我错过了今天午后的多少场约会啊,天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而事实证明,只要跟在玛丽身边,奥斯顿先生多得是这种机会。
除去这天晚上,他能有幸旁观乔斯福医生和他的教女玛丽之间,那场别开生面的斗嘴,第二天,他还继续受到邀请,跟玛丽一道,躲在酒馆包厢外头,围观律师柯克帕特里克先生跟两位债权人的交锋。
正如玛丽先前预估的,地产经纪人哈利.霍尔德先生一开始还有所松动,想及时止损,但后来他表兄汉特.马卡斯咳嗽了两声,情况就反转了。
马卡斯当即表示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考虑,他们走后,据莫里斯反馈,柯克帕特里克先生被人盯上了。
盯梢的人虽然同样来自伦敦东区,但那可是个远近闻名的危险人物,孩子们也不敢靠太近。
柯克帕特里克先生接下来那些小伎俩,轻而易举就被对方识破,马卡斯那边现在咬着地契和股份,比咬着刚出炉的面包还来劲。
就是再给两倍的价,他也不打算松口。
奥斯顿作为玛丽的好友,自告奋勇要去做玛丽和柯克帕特里克先生之间的传信人。
玛丽当时看他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个烈日下顶着皮草的傻瓜。
“我下令,他执行,单线操作,城内随便哪个邮递员都能做的事儿,要什么传信人?”
她说是这么说,但看到奥斯顿满脸尴尬,她还是用正啃着的苹果远远砸晕了监视者,大摇大摆地带着他走进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家里,跟柯克帕特里克先生见了一面。
“用我的办法,把股权转让书和破产申请书一起摆在他面前,压他个几天,等股票再翻一倍,这两人再要跟我对抗,你转头就去银行申请破产清算,少跟他们啰嗦。”
这个主意总体而言更管用的多,唯一的出入只是哈利.霍尔德先生死活不肯放弃自己名下的房产所有权。
玛丽也无意再跟他扯皮,店里的存货一搬上军舰,货款到账,起码有半年都不用考虑重新开业的问题。
到时候随便去哪里拍块地皮回来盖新房子,凭着自己心意设计货栈,一切不要太轻松。
这些事后续都进展的极为顺利,海军部找上门来,通知嘉丁纳先生的时候,这位先生欣喜若狂的模样,成功愉悦到了玛丽。
好不容易等他冷静下来,玛丽才将从霍尔德秘书那儿拿到的,来自将军本人的书信交给他。
嘉丁纳先生看后,心头升起的那点儿“天降馅饼”的疑惑和不安尽去。
他认定是玛丽利用自己的私人关系,促成了这笔交易。
因此,嘉丁纳先生热泪盈眶地举起了面前这个小矮子,拿他那胡子拉碴的嘴拼命亲她的脸颊,玛丽的眼镜都给他蹭掉了。
她一边躲,一边哈哈大笑。
奥斯顿今天特地去把霍尔德将军的秘书拉来,他难得见到玛丽露出这么孩子气的模样,当即颇为不适地摸了摸鼻根,心想着她家的麻烦解决了,这下总有功夫跟他探讨一下那篇经济分析该不该发布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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