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到来之际,马车破开迷雾急停在紫丁香小巷。
沉眠中的利特赛一家被激越的砸门声惊醒,男主人才把公寓的门打开,嘉丁纳先生就迫不及待地给了这家人端上一顿别开生面的早餐——这顿早餐的头盘,即可命名为“胁迫”。
利特赛先生听见嘉丁纳先生说他未经正规程序,诓骗无知少女投身股市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稀里糊涂听着,混乱中,唯一听清的,是对方要求他把玛丽放在他这儿的股票出清,归还本金。
少一个子儿,他都会以诈骗罪起诉,送他进伦敦塔监狱。
清晨过低的血压让利特赛先生头昏脑涨,他就像牵线木偶一样,嘉丁纳先生说一句,他就殷勤地点一个头。
最后把人送走了,关上门,利特赛夫妻俩还愣头愣脑在门口面面相觑。
而被送走的嘉丁纳先生心里却有了底,他总算搞明白了玛丽做事为什么会这么顺利,要是她碰上的都是这样唯唯诺诺,随意就能妥协的傻瓜,那真是想栽跟头都难。
开局大捷,嘉丁纳先生接下来愈发势不可挡。
小混混莫里斯,出版商爱默生先生,甚至是海军部高级将领的秘书......
他软硬兼施一顿施展,每个人都任他揉圆搓扁。
若非今天近午时候,他在律师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处,踢到了石头,那他这一天过的,真可谓是圆满了。
嘉丁纳先生一出现,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就了然地将他迎进书房。
嘉丁纳先生看着他从上了锁的抽屉里抽出有他盖章画押的委托书,而后干巴巴地对他建议说:“您可以把这份委托书收回去,只要您不介意银行、地产中介机构以及您那些私人债主继续向您追债。”
闻言,嘉丁纳先生神色微变。
“是的,最近那些人没了动静,不是他们看您即将发达,所以静静观望,等着您上门平账。
而是在短暂成为您代理人的日子里,我已经替您签了无数字,抹平了所有债务。”
说到这里,柯克帕特里克先生面无表情地继续从抽屉里拿出地契等证明文件。
“您抵押出去的资产,包括您现在所住的那栋房子,我都替您收了回来。
这些东西在我这里存了近一个月,这些天,原定登门取件的那位没来,转而换了来势汹汹的您到场。
我是否可以假设,我需要把这些资产证明文件还给过往那些债权人,并且通知对方,已签订的还款协议无效,可以重新开始向您要账了。”
“你这个......”嘉丁纳先生又惊愕又迷惑,看得出来他想骂人,可一板一眼的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往椅背上一靠,一双手腕架在桌沿上,十指交叉,做出极为认真负责的样子。
“债权人签字收取本金和利息,同时,把您抵押的资产予以归还,这件事就该结束了。
如若您不满意这个结果……鉴于实际还款人不是您,一切手续又都合规,未留下把柄。
因此,不论是我,还是曾经的债权人,都可以概不认账。
我会将还款协议撕毁,将资产证明归还曾经的债权人,使一切恢复原状。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会默认,可以重新向您追债。
解释到此种程度,想必您一定听懂了。”
说话的同时,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将委托书和资产证明文件并排放置于桌面,推到嘉丁纳先生近前。
他本人则稳稳坐在桌椅后头,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做出选择。
气氛一时间凝滞住了,嘉丁纳先生脸色铁青地瞪着他。
顾虑到自己没有时间跟这种讼棍扯皮,他最终还是忍气吞声收下了那叠资产证明文件。
平白受气,还丢了面子,嘉丁纳先生去乔纳森咖啡馆跟利特塞先生交接时,神色不由更加冷峻,这也让他显得越发傲慢。
人一旦膨胀起来,那真是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嘉丁纳先生从利特赛先生手中接过小提箱,确认过里头塞满的5英镑面值小额支票汇合起来可达到他预估的五万英镑,他只觉得面前的证券经纪人品质优良、办事牢靠。
利特赛先生确实体贴人心,他将钱化整为零,完美地免除了雇主亲自过手大额资金,招人眼目的烦恼。
两人一个诚惶诚恐,一个端着架子,看上去竟蛮像回事儿。
分手时,两人都挺满意。
殊不知,其实两人一进入乔纳森咖啡馆,就被人盯上了。
头一个把眼睛黏在他们身上的,就是嘉丁纳先生的老冤家,守在证券市场的放贷人汉特马卡斯。
他和他的表弟哈利霍尔德这些日子一直轮流泡在这里,虽然他们手里的股票一骑绝尘,但见多了股票市场的涨涨跌跌,两人也不免觉得心惊肉跳。
这两人一度想退出,但又舍不得这只会下蛋的母鸡。
这种情况下,能在证券市场碰到嘉丁纳先生本人,简直是意外之喜。
想也知道,没人会指望一向对股票市场敬谢不敏的嘉丁纳先生有什么高见。
真正让这表兄弟俩激动不已的是有人曾向两人承诺,不论用何种手段,只要他们能叫嘉丁纳先生有所损失,不管多少,对方都会额外给予双倍的现金奖励。
说话的人深夜坐在一辆四面封闭,貌不起眼的马车上,说话的声音也稚嫩如幼儿,看起来似乎分外不靠谱。
可如果马车外围站着的那排穿着深蓝色镶边红外套的壮汉不是抢了别人的衣裳来穿,他俩就觉得对方的话铁定可信。(深蓝色镶边红外套此处设定为王室卫队号衣)
想想看呐,空手套白狼,还得一赠二,天知道那乡巴佬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竟惹怒这等贵人。
啧啧,既然贵人有令……虽然如今他们的债务和股份,已经被另一个神秘人买走,表兄弟俩已无法通过生意跟嘉丁纳先生正儿八经攀上关系,但是嘉丁纳先生的货栈还开在他们家的地皮房屋上,他们有的是借口可以黏上去。
哪怕已经证实那个乡巴佬巴结上了海军部,打砸火烧这种伤本钱的法子不好使,但他们祖上是做什么发家的?掳走一两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有的是法子叫他就范。
当然了,如若今天这乡巴佬能从股市里掏出一笔钱来,那更是妙不可言。
能做好人,谁都不想撕下羊皮,只要能允许他俩小小的分一杯羹,那就一切好说。
因此,一看到嘉丁纳先生提着箱子,被利特塞先生恭敬送出。
马卡斯立马收起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把在咖啡馆据守的位子交给来跟他换班的表弟霍尔德,而后便扬起笑脸迎向嘉丁纳先生。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暴发户拎着的箱子里装了什么,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赌咒发誓,里头的东西绝对该有自己的一半。
因而,他先是装模作样跟嘉丁纳先生上演了一套偶遇,又近乎谄媚地借机粘到他身边。
这家伙鬼鬼祟祟地指了指外头蹲守的几个肌肉发达、面色不善的男人,半是威胁半是安抚地说:“老朋友,最近这一带治安堪忧,我找几个人一起送你回去?”
他这么一指,这些人就随之站了起来。
嘉丁纳先生在乔纳森咖啡馆所在的这条街上,可没有什么朋友。
当场翻脸,说不定连个替他叫警察的人都没有。
因此,他非但答应了,还邀请马卡斯一同上马车。
马卡斯本该对他这一异常行为升起警惕,但嘉丁纳先生跟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总讲究着“和气生财”,从未跟他真正撕破脸。
他内心深处就总存留这一种意识——这个乡巴佬,骨子里就是个软弱可欺的孬种。
因而,当他在吉普赛街,被嘉丁纳先生那些吉普赛朋友猛然掀下来时,他那眉尾的笑意还未消散。
直到拳头打在肋骨上,身体感受到疼痛,他才确认,自己错估了这个嘴角常年堆笑的“乡巴佬”。
也是,能安安稳稳住在天恩寺街,能被街区里的吉普赛人包容接纳,这样的人,本身也不会是善茬。
他们的到来,正赶上晚餐时间,整个街区人最齐全的时候。
这可不像上回,雪夜深深,众人安眠,由得他们这些外来人无法无天。
这次的反击,无疑恰到好处回报了去夜街区住户遇袭之耻。
马卡斯和他带来的这些人这下子可算是阴沟里翻了船,更可笑的,他被五花大绑“请”进嘉丁纳公馆后,来给他松绑的人,竟是他们这些人志在必得的玛丽小姐。
彼时,这姑娘抱着她的小表妹,就像抱着一只关节灵活的玩偶娃娃。
她踢踢踏踏走过来,也没见她是怎么动作的,他身后的绳结就开了。
他听到她问:“你是跟着嘉丁纳先生回来的,你觉得他手上那只皮箱,装着多少钱?”
这姑娘一张嘴说话,气息沉稳又空灵,听在旁人耳里,真有说不出来的诡异。
马卡斯看所有人都离这边远远的,实在搞不清楚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但他想哄住这个小女孩,故而他谨慎道:“我不知道,你舅舅是个被神明眷顾的幸运儿。我估计得有不少,至少有个一两万英镑......”
他话音未落,玛丽就开始嘻嘻哈哈一顿乱笑,那笑声笑得人打心眼儿里恼怒。
“您把箱子打开给他看看~”玛丽回头朝嘉丁纳先生撅撅嘴。
嘉丁纳先生也很古怪,看得出来,他已处在暴怒的边缘。
那个提箱拎在他手里,就像个亟待投敌的手榴弹。
但不论如何,他还是把箱子打开了。
虽然情况很不利,但金钱的诱惑对马卡斯来说从来就无与伦比,他第一时间探出了脖子,如愿以偿看到了箱子里的内容。
面上铺着的都是五英镑的小额支票,他急不可耐地想要伸手,箱子却被嘉丁纳先生猛地盖上。
马卡斯意犹未尽地死死盯着提箱盖问,“下头也都是这个数?”
嘉丁纳先生无可无不可地“嘟”了一声。
老天爷,只看着提箱的厚度,马卡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叫出声。
“这得有五万现金呀!”他终究还是喊出来了。
玛丽痴痴笑着,如撒旦惑人,低声引诱道:“......不止,今天是今年证券市场攀至峰顶的狂欢。我们委托利特赛先生处理的股票如果全部出清,他拿到手的现金,绝对不会低于150万英镑。”
马卡斯整个人都傻住了,这个消息带给他的冲击之大,使得他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玛丽对他眨眨眼,她唇间发出的声音,在他听来,越发飘渺,就像隔着层什么。
但那内容,他又听得一清二楚,简直如同远古时期众神之主立在神殿上撂下的宣判。
“他如果真这么干了,您手上的风信子,首当其冲会受到牵连。都不用等到明天,它就会跌得您恨不得立即离开人世。”
“胡说八道!”嘉丁纳先生摇摇晃晃的站姿,跟他这一声斥责,看起来并不相配。
玛丽连额外的解释都不必,一个眼神瞟过去,外加一声轻笑,就足够反驳了。
那笑声就好像再说,“您既然认定了是胡说八道,那您倒是站稳了先。”
于是乎,嘉丁纳先生身上的阴沉颓唐,愈发宛若实质。
他只顾自己愤怒,玛丽的手掌已经按在了摊在沙发上的马卡斯肩上,“坐在这里汗流浃背有什么意思?计算一下你们回来的时间,利特赛那家伙应该已经接上家人,躲藏起来了。
怀揣150万英镑左右的资产,他只要肯拿出一半来,整个伦敦都会变成他的巢穴。
您那些穷凶极恶的‘朋友’,从此以后,就是您的敌人。
您还敢安心呆在这里?得趁着他反应过来之前,先把钱抢过来呀......”
玛丽手掌落下的瞬间,有那么一会儿,马卡斯都以为自己心跳骤停了。
他惊疑不定地回首,壮着胆子观察她。
那是如同婴儿般纯然无辜的一张笑脸,见他看过来,她还歪着脑袋举起小表妹肉呼呼的胳膊,对他晃了晃。
看得出来,两片厚厚的镜片后头,那双眼睛,正挂着明显的跃跃欲试。
马卡斯咽了咽口水,太阳穴突突乱跳。
恶劣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异株,对于危险,向来具备更敏锐的感知。
他隐隐察觉到,面前这个小丫头不对劲,但另一头,他又舍不下那些钱。
150万英镑,那是什么概念?除了王室储君威尔士亲王,一般的王公贵族,这辈子花不花得了这些钱?
马卡斯这老货,当下脑袋几乎裂作两半。
这种情况下,玛丽还给他加砝码,“他背叛了我,这钱我就不要了,谁找到的,就该归谁,合情又合理。
只是拿钱的人,得把叛徒的人头带给我,您说是不是?”
马卡斯先生闻言,汗毛倒竖,但他又止不住地觉得亢奋。
他在玛丽的眼中辨认出了她的疯狂与坚定,他红色的鼻翼急速扇动几下,就此坚定了决心。
他稳稳站起,摆出一副合作者的姿态伸出手。
玛丽接受了,于是,他用力握住玛丽纤细的手指。
玛丽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将他拉近,在他毛发斑白,耳垢横生的耳边小声提醒道:“抓紧时间......”
马卡斯激动地驮着的背都挺直了些。
嘉丁纳先生难以置信地看着玛丽,他还来不及说什么,马卡斯已经夺门而出。
他赶紧追出去,心里急得几乎癫狂。
玛丽蛊惑在先,他怎能放任这样一个疯子跑出去。
不过他的担心纯属多余,利特赛一家一整天都没回过公寓,公寓管理人说利特赛夫人早上出门前交代过,他们一家要去乡下走亲戚。
但打听到乡下地址,追出城去,沿途探问,又没人见过这家人。
他们奔波来去,结果却一无所获。
回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还被阿加莎撞上。
马卡斯先生急着去见玛丽,没注意到这个小姑娘。
嘉丁纳先生倒是注意到了,受此提醒,他猛然想起,可以去向莫里斯他们打听消息,但顾虑到身边跟着这头贪婪的地狱恶犬,他又把这念头吞进了肚子。
他们到家的时候,玛丽正给西莉亚喂饭,见到他们,还亲昵地询问他们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马卡斯急不可耐地拒绝了,玛丽的预估已经得到证实,他现在就想知道,她这边还有没有别的讯息,可供找到那个叛徒。
这个问题使得嘉丁纳先生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暗自祈祷玛丽不会开口。
但不想她一边给西莉亚解开餐巾,一边随口就道:“那栋红房子,我想你知道是哪一栋……那里头有我派出去监视那家人的人,他们没来跟我报告那家人的异况,但这不代表他们不知道具体情况。
要想找到这只肥羊的踪迹,您可以试着去找找他们。
您是下城区的无冕之王,您出面,想必他们很愿意为您提供帮助。”
她说这话时,嘉丁纳先生已经脸色铁青,他不相信玛丽不知道,这样说,会害死那些半大孤儿。
玛丽对此视而不见,她对马卡斯颔了颔首,不过眼睛却越过马卡斯,直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嘉丁纳先生。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凉薄地几乎能从碧绿色的眼珠子里射出冰刀来。
而与之相反的是,她的嘴角正缓缓向上抬起,似乎正要弯起一个微笑的幅度。
马卡斯先生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若非有150万英镑的诱惑在前面钓着,很难说他会不会就此逃跑。
而嘉丁纳先生呢,马卡斯先生的恐惧,他当然也一样感受到了。
他倏然收回视线,遮掩住眼底控制不住要泄露出来的悔恨怨痛。
马卡斯对玛丽千恩万谢一通表白,然后火急火燎地走了。
夜幕铺陈,这一回,嘉丁纳先生没跟他去。
可留在原地,他也同样不知道怎么面对玛丽。
他这一天过得极其疲乏,他还在思考,要如何与玛丽好好“谈一谈”,但玛丽已经用一句话,断绝了这个机会。
“在您炫耀战利品一样,拎着那个可怜巴巴的提箱踏进房门的那一刻起,那些人,在我眼里,就已经是死人了。”
“哗啦”一声,通往餐厅的出口传来一阵杯碟撞击。
两人回头一看,嘉丁纳太太米白色的裙摆被倾倒而出的咖啡染成了棕褐色。
地毯上,装裱着花色奶油的蛋糕被杯盘碾得稀烂,细腻的砂糖洒落一地,好好一块波斯地毯,叫这些“不速之客”糟蹋的一块黄、一块白、一块红、一块绿。
原本看到马卡斯离去,特地送咖啡点心出来缓和气氛的嘉丁纳太太,听了玛丽的话,跪坐在地毯上,惊魂未定。
嘉丁纳先生生怕她被烫伤,赶忙过去检查。
玛丽抱着西莉亚靠近,嘉丁纳太太一个瑟缩,玛丽捂嘴笑得越发俏皮,“您俩可真恩爱~”
这句调侃,由她说来,令人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
好在她说完,就错身而过,往楼上走了,这倒叫嘉丁纳太太松了好大一口气。
不过她这口气吐得太早了些,她的丈夫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突然出言叫住她说:“我回来的路上,看到那个叫阿加莎的小丫头。她肯定是想来找你,只是见到我和马卡斯在一起,她就吓跑了。”
玛丽脚步顿了一下,但也不过一瞬,快得基本无人察觉。
楼下的两人只能听到她开玩笑般接口道:“噢,是吗,那您可真能碍事。”
玛丽这话着实发自肺腑,就像前头她对嘉丁纳太太交代的那样,她能感知到嘉丁纳太太怀孕了,但是看不清那团肉的具体状况——换言之,血亲的存在,确能干扰到她的力量。
因此,阿加莎明明已经踏入她的领域,结果却因为嘉丁纳先生这个血亲的干扰,使玛丽忽略了她的存在。
电光火石间,玛丽差点儿违背约定,直接离开嘉丁纳公馆,去确认阿加莎的安全。
但她转念一想,这不对头。
阿加莎还算聪明,她若果真还忠于她,察觉到她有危险,第一反应肯定不会回红房子,而会去其他地方找人来救她。
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她在伦敦城找不到能帮忙的人,转而跑去联系老家的阿尔曼、布鲁克先生等人。
虽然这有暴露她底牌的嫌疑,但总归来说,阿加莎会跟马卡斯那些人错开,她其实不用太担心。
不过虽然想通了,但她依旧怒火难消。
她立时就想给嘉丁纳先生添点堵,怎么心塞怎么来。
故而,她一上楼,就把原本嵌在墙上的门一脚踹了出去了。
她这一系列心理活动,可谓合情合理,但架不住别人不知道呀。
光是听到她这没人情味儿的话,连一向信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嘉丁纳太太,都憋出了满肚子火气。
可下一刻,外头传来的巨响叫她整个人抖了三抖。
杰弗逊见了鬼似的冲进来,话不成声地指着外头说:“门……门……楼上玛丽小姐的门,穿墙飞出去了。”
上帝啊,他们家这可是安妮女王时期建造的石头房子呀~
嘉丁纳太太有再多的不满苦痛都不敢说了,她丈夫负气起身,也被她一把拉住。
她咬着唇摇头,把他宽大的手掌死死按在自己小腹上。
嘉丁纳先生看她想哭不敢哭,一张脸都叫眼泪浸花了,只觉叫她跟着受这份罪,实在对不起她。
浓厚的挫败感笼罩过来,一想起白天被满脸“人畜无害”的利特塞卷走将近150万英镑,以及即将由此引发的混乱,那种得知自己会破产后,眼前一团乱麻的感受,又变本加厉地跑了回来。
飞出去的那扇门就像玛丽给出的讥讽和嘲笑,嘉丁纳先生再也提不起半点儿精神去质问什么。
当下,他只想陪着他怀里这个女人,哄着她好好睡上一觉。
嘉丁纳先生头脑中对于危险的预兆,总体而言,其实并未出错。
只是事件的起始,其实比他所知,还更早得多。
但那又怎么样呢,就像今天他没发现第二拨盯着他的人一样,他也永远不会察觉到,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做了旁人的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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