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周显每次都在用完早膳后来芜荑院找姜明姝,连芜荑院中的三等丫鬟都认识了他。
不过姜明姝除了第一日听着老太太的话,特意带着一众丫鬟小厮陪着周显在崇江边上转了转,之后只要周显来芜荑院她都借口推辞了。
这日,再次打发走了周显后,她叹道:“我可真是小瞧了这位周家少爷,幸好,明天我们就去灵云寺了。”
话落,她看向连翘:“东西收拾好了吗,晚上你记得再点点,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是,小姐你就放心吧。”
翌日,天刚蒙蒙亮,府中众人皆还未起身时,一辆马车从永承侯府门前悄悄驶离。
因为起得太早,灵云寺又远,姜明姝一上车便靠着连翘补觉。
此时还未到卯时四刻,街上除了才开始开门卖早点的店铺,行人很少,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出了城门。
刚出城门,马车便停了下来,姜明姝被晃醒,揉了揉眼问道:“怎么停下了?”
话落,小厮低声回道:“小姐,是夫人。”
周氏?她怎么来了?
姜明姝闻言,瞬间清醒了,她理了理衣裳忙起身下车。
一下马车,就看见周氏一人站在不远处,她身后的裴妈妈手上还搭着一件薄绸披风,这架势,一看就是天还未亮就出来了。
想来昨夜姜威又是一个人睡到主院了。
思此,她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快步走向周氏:“母亲怎么来了?”
周氏闻言,温和一笑:“我是从你爹爹口中得知你今日要去灵云寺避暑,所以特意在此等你的。”
话落,她从衣袖拿出一袋银子放到姜明姝手上:“这些你拿着,这是我自己的钱,你替我捐给灵云寺,就当是香火钱,谢谢灵云寺这些年对你的照顾。”
姜明姝见状推辞道:“爹爹已经给过我香火钱了,这些钱母亲留着吧。”
“你爹爹给那是你爹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只管收下便是。”周氏握着她的手坚持道。
她知道周氏是真心对她好,秦氏去世后她就知道了,眼下见周氏坚持便也不再推辞,听话收下了。
刚把钱袋收好,就听见周氏说着特地在此等她的原因:“明姝,我知道你此去灵云寺避暑是为了躲着周显,我之所以特地在此等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进周家的。”
姜明姝闻此眼里划过一丝震惊,震惊这话会从周氏口中说出也震惊周氏竟然会帮她。
毕竟,论关系,周氏应该叫老夫人一声姑姑的。
思此,她缓了缓心情,看向周氏:“母亲不怕搅黄了这婚事,祖母怪罪于你吗?”
周氏闻言脸上浮现一丝怅然,而后淡淡一笑:“老太太若要怪罪,那便怪罪吧,周家是什么样我还是清楚的,那周显并非良人,你既唤我一声母亲,那我就要为你打算,不能眼睁睁看你被推入火坑。”
话落,她似轻叹又似自语:“况且这侯府里,总得要有一个明白人,不是吗?”
姜明姝见她这般,脑中忽然想起秦氏曾经说的话。
她母亲秦氏曾说她有一个姨娘,为人温柔,明白事理,那时她还天真地以为这姨娘真的姨娘,直到秦氏去世,她才知道那姨娘便是周氏。
其实那时她对周氏心里也有过怨恨,可因着她母亲生前对她说的话,再加上那时姜威每日消沉不管侯府,周氏愣是凭着一己之力照顾他们父女之余还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渐渐地便理解了秦氏之前所说,开始尝试相信并接纳周氏。
后来建立一口斋后,她查出了当年的事情,知道一切都是老太太一人所为,周氏其实也是受害人,真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再加上这些年周氏对姜威,对侯府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于是心里对她也生出了几分尊敬。
这也是为什么回府那日她会毫无芥蒂又态度明显地称她一声“母亲”。
眼下,她看着周氏如此坦诚,心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可是……”姜明姝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氏见状,抬头替她理了理头发,而后看着她:“明姝,其实当年我见你第一眼时就觉得你和你娘很像,你们都很聪慧。”
“你知道吗,萤姐姐当年是打心眼里待我如亲妹妹一般的,我也一直视她为姐姐,所以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把你当做我的孩子一样。”
姜明姝闻言怔怔地看着周氏。
萤,是她娘的闺名,她娘叫秦竹萤。
半晌她莞尔一笑:“母亲,待我回府后我就派人把主院重新整理一番,您搬进去吧,爹爹那边,我去说。”
周氏闻言,握在身前的双手颤了颤,而后眼尾渐渐地泛红了。
片刻后,她催促:“好了,你快走吧,灵云寺距离京城还有些路程呢,别耽误时间。”
姜明姝点头应道,转身之际她听见周氏又叫住了她。
她回头看去,只见周氏解释道:“明妍本性不坏,这些年因着你祖母的放纵和你爹爹的严厉才导致了如今这般性子,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想有个姐姐的。”
听此,姜明姝笑了笑:“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
——
临江楼是京中最出名的一家茶楼,因在崇江边上,又临江景致佳而得名。
每逢炎炎夏日,临江楼都会门庭若市,因为凭栏望江时,会有微风拂过,顷刻间,江面荡起圈圈涟漪,丝丝凉意沁人心脾,所以也是京中文人雅士,达官显贵最爱去的地方。
宋煦平日就惯会享受,今日见天气不错便约了怀珒和言景钰来此品茶赏江景。
眼下他一人站在外面倚栏望江,身后是怀珒和言景钰的交谈声。
“明恩侯世子近日怎么样?”怀珒放下茶杯看向言景钰。
只见言景钰晃着扇子,温声:“如你所料,整日花天酒地,听说明恩侯都亲自去过满香阁找儿子。”
话落,他瞥了眼怀珒,又悠悠道:“这顾泽怎么都不会想到,他这美人怀其实是断头台。”
怀珒闻言,面色平静淡淡道:“他若是个正人君子,行事光明磊落,就算满香楼开到明恩侯府对面也没用。”
“可惜,他不是。”
眼瞅着两人没完没了了,宋煦嚷道:“我特意包下最好的一间包厢就是让你们欣赏这大好景色的,不是让你们来谈事情的,你们不要太过了啊。”
怀珒闻言轻飘飘地看向他。
他知道宋煦虽身为丞相之子,但其实并不喜欢参与朝堂之事,不然凭着他的聪明才智早入朝为官,为宋相分忧了,而不是如今这般潇洒肆意。
思此,他抿了口茶:“过几日我要去灵云寺,你们要不要一起?”
宋煦闻言,忙张口应下:“去去去,难得你开口,当然要了,到时候记得通知我,别忘了!”
而一旁言景钰见此笑着点了点头。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片刻后,小厮端着刚出炉的点心进来了,小厮走后,宋煦想起了今日去王府找怀珒听到祁伯说了一嘴,于是好奇道:“对了,静之,我听祁伯说你最近喜欢上吃糕点了,天天晚上折腾你们家厨子?”
早上出府时,见他和祁伯在一旁说话,就知道这事会被他挖出来。
果不其然。
闻言,怀珒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宋煦见此来了兴致:“我跟你说,这糕点还真是要属一口斋的好吃,你府里的厨子虽然是御厨,但也做的没她家好吃,不信你问问景钰,他平日跟你口味差不多,但每次怀凝带来的一口斋的点心他都能吃好几个。”
听到最后一句,怀珒挑了挑眉,一副意味不明的表情看着言景钰。
言景钰见此,摇扇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附和着:“阿煦说的不错,一口斋的糕点确实独特,说它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绝不是虚言。”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宋煦变戏法似的从门口拎着一个食盒过来。
怀珒瞧见那食盒的样子,眯了眯眼,旋即就听到宋煦说道:“喏,尝尝吧。”
“你什么时候买了这糕点,我都不知道。”言景钰见此好笑问道。
“你们先别管这么多,先尝尝看好不好吃。”说着他打开了食盒,把里面的三盘糕点依次端了出来,嘴里还不忘介绍:“这是芝麻酥,这是如意卷,这是金桔糕,怎么样,卖相不错吧。”
言景钰听后点着头,随后拿起一块芝麻酥:“一口斋的糕点,卖相一向都是赏心悦目的,而且这一口斋的芝麻酥是鲜香口的,也比外面口感细腻很多。”
话落,他咬了一口,赞道:“果然好吃,静之你也尝尝。”
怀珒见言景钰都这般说了,视线在桌上徘徊,他心道真有那么好吃吗。
最终他视线停留在金桔糕上,这金桔糕是一个个小小的方糕,颜色就像金桔般,看起来倒是让人很有食欲。
宋煦见怀珒尝了一口金桔糕,问道:“怎么样?”
确实好吃。
这糕点师傅不仅做出来的糕点好吃心思也很巧妙,懂得把时令水果融合进去,进行创新,口感别具一格,难怪这一口斋生意能这么好。
不过……他总觉得吃出了一股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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