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珒被领着去了偏殿后,便吩咐砚松在外守着。
进殿后,他先是点了柱香,立在长明灯前久久不言语,半晌,他薄唇轻启:“你们放心,你们的家人以后本王会多加照顾的。”
而后一个人在里面待了许久。
直到砚青来敲门说有事禀报他才动了动身影,让他进来。
“王爷,宋少爷和言二公子先回竹苑了,宋少爷说有事找你,在竹苑等你回去。”
“知道了,你先回竹苑。”
砚青退下后,整个偏殿又恢复了安静,半盏茶后,怀珒理了理衣袖准备离开,转身之际他看见了蒲团旁边的绣帕。
他拧了拧眉,这里怎么会有女子的绣帕?
怀珒捡起绣帕,只见上面干干净净的只有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姝”字,也不知怎么了,那一瞬间他脑中竟浮现出了一抹身影。
末了,他敛起神色收起绣帕,打算待会让砚松去问问寺中僧人今日有哪家小姐来过,好送还回去。
毕竟这绣了字的绣帕,是私物,丢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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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显第一次来灵云寺,他没想到灵云寺虽身处深山,面积却不小,原以为要找到姜明姝会花一点时间,没想到穿过一处月门他一眼就看到了放生池旁的姜明姝。
彼时姜明姝看到本应该在侯府此刻却出现在了她面前的周显,不由意外:“周显表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灵云寺的寺门前有九十九阶台阶,周显此刻额上蒙了层浅浅汗珠,脸上也微微发红,他轻喘了口气:“我见表妹不在府中,得知表妹来此避暑,便找了过来。”
姜明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见他这副狼狈模样,心中嗤笑。
而后柔声:“周显表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其实来之前周显就在马车上想好了,只要一见到姜明姝他就直奔主题,可眼下瞧着姜明姝那我见犹怜的模样,他觉得还是循序渐进更合适一点。
思此,他上前两步,一副熟稔样:“表妹直接唤我一声表哥就是,何故要连名带姓这般客气。”
姜明姝闻言心下直道,真是不要脸。
她低头笑了笑,而后抬眼解释道:“周显表哥有所不知,我外祖家是令国公府,府里几位表哥自小对我就很疼爱,表哥们平时锦衣玉食行事肆意惯了,若是被他们知晓我如此唤你,怕是要找你麻烦的。”
周显闻之面色一变,姜明姝见此又道:“我也是为周显表哥着想。”
“还是表妹心细。”周显讪笑一声,顺着姜明姝的话接下。
姜明姝是一点也不想同周显待在一起,眼下见他既无要紧之事便开口:“周显表哥若无要事明姝就先回去了,半夏她们还在等着我用膳。”说完便向外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拉住,旋即她听见周显急道:“表妹莫走,我有话要说。”
此时竹林里,怀珒从偏殿出来,打算和砚松从竹林这边的小道穿过去找惠明主持,两人刚走到石栏下就听见这急不可耐地一声,不由脚下一顿。
周显平日就是个只随心不在乎礼数的人,此番进京因是住在侯府,又有老太太盯着,他才克制着自己,可眼下他见自己一忙完就马不停蹄地来找姜明姝,姜明姝不仅对他态度一反常态,甚至还有些疏离,情急之下他这才一把拉住了她。
“周显表哥还请自重!”
姜明姝见周显行为如此轻浮,当即甩开了他的手,作势就要离去。
周显见状忙拦住她,索性直言:“明姝表妹你听我说,我倾慕你已久,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我知道我和明姝表妹你并无关系,这一声表哥皆因姑奶奶你才叫的,既如此,明姝表妹可愿嫁给我?这样一来我与明姝表妹就是亲上加亲了,我发誓,日后也定当全心全意爱护表妹。”
石栏下,怀珒听到“明姝”二字,拧了拧眉,旋即他从袖中掏出刚刚捡到的绣帕盯着上面的字,半晌他眼里划过一丝了然。
原来是她。
想到刚刚听到那番无耻之言,他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周显一口气说完,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胸有成竹的静候姜明姝答复。
姜明姝虽早就知晓老太太的心思,但也万没有想到周显会在此时此刻突然就对她表明心意,这令她措手不及,不由怔在了原地。
等她回过神后,忙向后退了几步,周显见状紧随她上前,姜明姝靠在石栏上,忙出声阻止:“你停下!退后!”
周显闻言面色一顿,而后乖乖退后了几步。
姜明姝这才定了定神,问道:“周显表哥可知自己刚刚在说什么?”
周显瞧她脸上并无任何欣喜羞怯,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但面上仍镇定道:“我这是真心向明姝表妹求亲。”
“周显表哥这不是在向我求亲,这是存心毁我名声!”姜明姝厉声。
随后她又缓缓道:“婚姻一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么简单的规矩,我想周显表哥不会不知道,可眼下周显表哥私自来灵云寺找我就罢了,还在我面前说出这番话,不管我答不答应,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这个侯府嫡女!”
最后一句话姜明姝语气颇重,周显闻言面色一惊,刚刚那番话他确实是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的。
“这事是我鲁莽了,但明姝表妹,这些话……”
他有心想解释弥补,姜明姝却不想听,她径直打断:“既然周显表哥已这般说了,那明姝今日也表个态,明姝对周显表哥无意,眼下无意,日后也无意,所以不会嫁进周家,更不会嫁于周显表哥为妻,今日明姝就当从未见过周显表哥,也请周显表哥趁早断了心思,日后切勿再提起此事。”
话落,她看也不看周显一眼,径直离去。
周显被这一通话说懵了,他没想到姜明姝竟然对他无意,不仅无意还这般不给他面子。
他一时楞在了原地,等回过神姜明姝已不知所踪了。
想到自己今日来此最后竟是如此收场,他不由气的低骂了一句,随后也匆匆离开了。
再三确认那二人不会回来了,怀珒身后的砚松这才舒了口气。
他生平第一次和自家主子一起听墙角,听的还是如此劲爆的墙角,瞧瞧刚刚那位明姝小姐说的话,那句句似针,字字见血的,可真叫他开了眼。
思此,他抬眼看了看怀珒,却见自家主子此刻嘴角上扬。
他当即瞪大了眼,不会吧,听墙角心情就好了,他家王爷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奇怪的癖好?
正想着,就见怀珒把一绣帕递到他眼前:“离寺前你把这绣帕交给寺中僧人,就说是你在放生池捡到的,他们就会明白了。”
怀珒刚刚本是担心那女子受伤害,他虽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但既碰上了也绝无袖手旁观的道理,所以才和砚松停在原地观望着,却不想听了一出好戏。
更没想到那女子正是永承侯府的大小姐,姜明姝。
蓦地,他面色一顿,细细回想着刚刚那说话的声音。
若他没记错,这声音他似乎之前来灵云寺时听到过?
片刻后,他吩咐砚松:“你去查一下几个月前,永承侯府的大小姐有没有来过灵云寺。”
话落,他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看来这永承侯府的大小姐并非是传言中的“名姝”,思此,他勾了勾唇,大步离去。
——
连翘和半夏正在院里剥板栗,见到姜明姝回来,二人问道:“小姐,你让我们把剩下的板栗剥了,我们剥完了,你要用它做什么啊?”
姜明姝此时正在气头上,没应声,径直回屋里去了。
瞧她面色不快,半夏忙放下手里的活就要跟上去问问,却被连翘一把拉住。
厢房里,姜明姝越想越生气,周家怎么就教出周显这个蠢货,老太太的半分精明都没学会,这么没脑子的话都敢说出来!
可她现在人在寺里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方便做,所以只能自己生闷气了。
想到周显刚刚还拉了她手腕,姜明姝就觉得恶心,连忙扬声喊连翘打一盆水进来,直到手腕被搓红了才停手。
半晌,她推开门去了厨房,连翘和半夏听到厨房里丁零当啷的声音,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跑进去。
见她们二人进来,姜明姝头也不抬地问:“刚要找你们呢,绿豆放在那儿了,我怎么没找到?”
连翘闻言忙去拿了绿豆出来放在案板上,半夏见此弱弱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天太热火气大,我做个绿豆糕败败火!”
话落,半夏看了眼外面阴云遮天,没说话。
不多时一位小沙弥出现在院门口像是有事找,连翘见此急忙出去,半夏站在厨房门口瞧着那小沙弥好像把什么东西给了连翘。
姜明姝忙着做绿豆糕并未发现有小沙弥来,她刚把绿豆放进锅中就听见连翘的声音由远而近:“小姐,你绣帕掉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你这帕子上可还绣了字呢,要是被外人捡去可怎么办,还好小师父刚刚路过放生池看到捡了送了过来。”
听到连翘的话,姜明姝这才想起绣帕的事,于是应道:“我忘了。”
话落,她看着手里的绣帕,正要收起来时突然一顿。
不对啊,刚刚她也在放生池周围找了,分明没有看到这绢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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