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一切妥当,可以回宫了。”陆漾不知何时上了城楼,躬身行礼道。
炎帝眯了眯眼移开目光四下一打量,代王陆南安静默一旁至始至终未发一言,极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以至于皇帝这才注意到他,但是似乎还少了一个人。
“老五呢?”
“回父皇,五弟大抵是身子不适所以….”
皇帝双眉一拧。
“身子不适?朕看他是又在青楼睡过了头!一天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是该找个师傅好好教教他规矩了。”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回宫,皇帝的轿子被护在了中间,左右禁军护卫,两道京兆尹更是集结了近全城的兵力保护。
两旁道路围观的百姓出奇的多,大多数都是未出阁的大姑娘。
“那白马上的便是靖王爷吗?长得真是英俊。”目光落到陆漾身上小脸刷一下的红了。
靖王现年二十有三,娶了少府卿宫耀宗独女宫乐为侧妃,正妃之位空悬,民间都在传言这位王爷极有可能就是下任太子爷,那么正妃便是将来的一国之母。
“那是,靖王爷不仅人英俊,而且君子六艺无一不精,洁身自好,乐善好施。简直就是最完美的如意郎君。”旁边一个女子已经开始犯起了花痴。
“都是皇子,为什么靖王就这么完美,而那湛王爷….”
提起那三个字旁边人噤了声。
靖王礼贤下士的贤名传遍天下,有个人同样名气也不小,那就是他皇弟,现年十六岁的湛王。
说起湛王,无不叹息。
自二皇子死后,这位爷就是唯一的嫡子,天下人都给予厚望希望这位未来的太子爷是个贤明的人。起初皇后在世时这位爷确实小小年纪文武双全,连曾经看过她所作的文章的大学士也赞叹“此子有经天纬地之才,气吞山河之志。”
但,先皇后逝世之后她被当作质子送往冀翎,不少曾经百里丞相手下的臣子奉上前途和性命只为救她回来,人最后倒是回来了却成了废人一个,整天只知道流连烟花之地夜夜招名妓作陪,一掷千金,为了一个妓子跟现丞相家的小公子大打出手,还将人给打残废了,被炎帝禁足了两个月。长安街上调戏良家妇女,欺压百姓良民,她让不少拼死拼活救她回来的老臣寒了心。若这位爷凭着嫡子身份当了太子,赤羽可就完了。
朝暮阁
“今日怎么愁眉不展的,可是又挨你爹训了?”
房间内淡淡的松木味加杂着胭脂的味,屏风后蓝衣女子敛琴息音一曲罢走出来,那白衣少年已饮罢一壶酒,把玩着白玉酒杯。
“骂我的倒是没听着,不过却送了个唐僧给我。”少年放下酒杯向她伸手,少女抿唇一笑,送上柔夷,被一道力度钳制住,天旋地转一阵掉进她怀里。
皇子王爷十八入朝堂,还有两年她便要入朝,皇帝是怕她那糊涂劲将朝堂搅得天翻地覆便给她派了个师傅下来,但是应该不止于此。
一股酒香环绕着她伴随着温热的体温,少女面容绯红。
“如此一来便有好些日子瞧不见你了,染儿可会想念我。”少年一手揽腰一手挑起女子的下颚,鼻尖相触呼吸可闻。
“自然。”女子大大方方的揽上少年的脖颈,美目流转,朱唇欲滴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那便够了。”陆长忆额头抵着她的脸颊,合上眸。湛王又留宿朝暮阁,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人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夜深人静时分,帷帐内美人拨开薄纱,借着微弱的月光望向窗前软榻歇下的少年。每次她留宿总是这般,白日对她千般好,万般怜,到夜里却从不踏出那一步,到底是,为什么?上官染第一次质疑起自己身为花魁的魅力。
莫非…
“唔…”
软榻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鲜血,尸体,惨叫声一个个接踵而至,她看见百里家一百一十三个人无头尸体站在她面前,她们的头颅摆了一地,质问她为什么不帮她们报仇平反,她看见二皇兄病死前睁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她看见母后的尸身吊在空中瞪着她,还有那些暗卫,那些想杀她的冀翎人,手上,身上,鲜血满天都是!到处都是血,都是死人,所有人都看着她,都想杀她!她的父皇,皇兄们拿着刀步步逼近….
“长忆,醒醒,醒醒。”
陆长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上官染抱在怀里,身上的中衣既被浸湿透了。她痴痴望着楼顶,明明该是一片漆黑为何在她眼里却是一片赤红!
一年前,她在苏眷晨安排的暗卫的护送下逃出皇城,却在三关遭遇了追击,冀翎人将对赤羽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了她身上,仿佛只要杀了她就能报三关被夺的仇一般。三十个护卫无一活口!她还记得亲手砍下一个想趁乱偷袭她的人的头颅,难以置信的表情还定格在他脸上,鲜血喷涌溅了她一身,腥甜的味道让她莫名的感到兴奋,前方竹林深处簌簌树叶声仿佛鬼魅哀啼她至今还记得,她踩过他们的尸体翻上马一路奔驰回京。
她九死一生,跪于朝堂,龙椅上那男人难以置信与死在她刀下那人的神情无二,不过稍纵即逝。
父皇并不乐意看见她,她明白,因为她是先皇后唯一活着的儿子!赤羽唯一的嫡子,名正言顺的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
这条祖制不是她成皇的踏板,而是她的催命符,没有母族依靠,备受父皇猜忌,形单影只,任人宰割,与案板上的鱼肉有什么两样。
“你们为何,为何要逼我…”
她讷讷低语,瞳孔中慢慢布满血色。
百里家满门抄斩,母后皇兄一个个离她而去,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这冰冷冷的世间,活着就是一种折磨!可是,可是她还不能死,那么多冤魂还等着她帮她们讨一个公道!她死了怎么面见那些亲人,龙椅,皇位,权力。真的,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的可以罔顾至亲的性命,重要的可以将身为人的良知统统舍去,重要的可以把人变成鬼吗!
我倒要瞧瞧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以让那么多男人为之疯魔!杀妻灭子,弑兄斩父!
湛王府
庭中积水空明,月亮落到水中衬得愈发寒凉。雨后空气冷清,却是这薄凉之意更叫人清醒。
自皇帝送叶将军离开后便让她跟了丞相学习,那些在她归国之后对她视如敝屣的大臣纷纷登门造访,曾经门可罗雀如今…..呵,果然是一群墙头草,她已经不止一次在门外瞧见各个士族的人了。每一方势力都在为他们支持的皇子铺路希望其上位可以坐的天下第一家的称谓,如今虽说朝中靖王势力最大,呼声最高,可是恰好不会叫唤的狗才会咬人,比如一直韬光养晦的代王,她的三皇兄陆南安。
“夜里凉,多穿些。”一件披风搭到她身上,陆长忆不回头也知晓是谁。
紧绷的眉头松弛下来,转身已经换上轻松的表情。
“云姨,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
蒙面的妇人摇头“假手于人我不放心,近些日朝局不稳,皇宫里哪个是好惹得主,保不齐就…行了,快来尝尝,我熬了些药膳来赶紧试试味道如何。”妇人一改刚才的担忧露出慈爱的笑意。
一息后,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终于露出属于孩子的神情,笑应道“好。”
正是因为亲情对她来说是奢望,所以别人对她得一点点好,她都十分珍惜。
见她吃得欢快,轻云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这副画面十分安静。
娘娘,您后悔吗,没有看着小王爷长大,她很聪明,也很睿智,比当年的您更有魄力也比当初的锦王爷更有为君者的气势。
“云姨您脸上的伤疤用了那神医的药可好些了,背脊还疼吗?”吞下一口热乎乎的山药陆长忆说话口中都带着热气。
那夜她虽然救下云姨,但是云姨面容已毁,背脊上也挨了一刀深已近骨,就差一点她就站不起来了。
“好多了,你不必忧心,你只要在外面护着自己平安便好。”
“自然会的,我还要护着您,还有湛王府呢。”百里家的仇没报,皇兄的仇没报,她怎么能死!赤羽皇室欠她的,欠百里家的她怎么可能不讨回来!
“云姨明晚您便不要准备我的晚膳了,我得晚些回来。”说罢又埋头开始大快朵颐。
“好。”她自然知道王爷要去什么地方,一个女孩子却要装作浪荡得模样混迹烟花之地也是苦了她了。
叶府
今日已是叶弃被关柴房的第三天了,三天除了那个馒头滴水未进,整个人陷入昏迷之中。
哗——
一阵冰寒刺骨的感觉将她强制唤醒,叶弃睁开眼浑身湿漉漉的。
叶荣将桶扔开,有些嫌弃得拍了拍手,居高临下不屑的俯视着她半死不活得样子。
“娘叫我来看看你死了没,呵,你还真是命硬呀。”
叶弃擦了擦被水珠沾满的眼睛,咬咬牙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果然是贱命一条,娘吩咐后院的衣衫还没洗,你赶紧洗干净否则就甭吃饭了。”叶荣不耐烦的准备走,就在此时不经意间,眼前一亮。
原来已经神志不清的叶弃袖子一抹她那三天未换的妆容瞬间被抹得干干净净,那道疤痕不见了,脸上的麻点也尽数消失。
好啊,这丫头的丑容既是装的!
叶荣转身仔细一瞧,喉结颤了颤,眼中欲望顿生,那是怎样一张绝色的容貌!
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描绘出婀娜的身材,弱风扶柳之姿,病态美人,那腰身只盈盈一握,这等美人便是朝暮阁也是不曾见过的。
娇娇弱弱的身子若是楼在怀里…耳畔似乎响起的女子的娇声,腹中□□顿生,简直人间尤物!今日倒让他捡着个宝贝了。
“你这妆容,倒是装的挺像嘛。”嘴角扬起邪气的笑,配合一双吊梢眼显得阴森骇人。
叶荣一语惊醒,叶弃瞬间清醒,慌乱的摸了摸脸上果然全都掉了,惧意顿起,糟了!
“这么美的一张脸何必藏着,不如你从了我,你在府里日子也好过些。”说着,向她靠近轻佻的伸手去摸她。
叶弃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张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不,你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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