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去容易,心里却紧张的要死。
小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要冲出来。
她告诉自己,因为杀生丸选的地盘宽敞,也因为有蓬松的毛茸茸,还因为可以预防合欢印变质。
看着杀生丸已经闭目养神,月姬轻手轻脚走过去,打算靠着他右侧毛披肩而坐。
嗯,才不是因为害羞。
当她走近杀生丸身前,一只手伸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两道妖纹从袖中延伸出来,就连那比常人还长的指甲看上去也矜贵如斯。
杀生丸金色的眸子已经睁开,看着她的目光沉沉。
以往,他这样的眼神是让人胆怯的。
但此时,月姬眉开眼笑,手搭在对方手心,自然的窝进他怀里。将毛茸茸裹在身上,一双玉足塞进杀生丸的膝弯。
扭捏什么?
矫情什么?
名义上她就是杀生丸的恋人,可以对他为所欲为。虽然她忘了一切,可人家对她死心塌地,她有什么好顾及的,就当她单方面重新恋爱一次。
满足的舒畅了口气。
“真好。”
这过程行云流水收放自如,没有芥蒂,毫无生分,好像他们本该如此。
白藏主看的咬牙切齿:“我也可以抱你的,月姬。“
月姬摸着顺滑的皮毛,心花怒放:“不去,你没毛。”
“等着,我现原形。”白藏主一副受不了刺激,势要证明给她看。
雾姬愣愣的摆放好茶几,近乎机械的点燃小火炉,烧水。
本来漂亮温雅的脸平白多了几分傻气。
她心里只有两个字无限刷屏。
佩服!
“咻”
原本坐立的少年周身升起一团云雾,似旋转的龙卷风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待不久云雾散去,露出一只成人大小的白狐,它稍微抬头,便能碰到屋顶。
“咔嚓”一声。
鼻尖碰到的房梁像是传过一阵电流,前端腐朽的位置应声而断。
几块破木板从中掉落,连同积雨如柱而下,砸在地板上。
木板落地又弹跳了一个方向,才在雨水的冲击下停止翻身。
雨水滴落,滴滴答答,溅起一地水花。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里,沉默无言,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白藏主缩了脖子,头几乎要埋进胸前,耳朵耸拉,眼睛偷瞟,一会儿看一眼雾姬,一会儿看一眼月姬。
“我不是故意的。”
杀生丸冷冷收回视线,感觉再看下去,傻气会传染。
月姬怎么也没想到这破屋子破的有模有样,堪称水帘洞。
对白藏主的话充耳不闻,她转头望向呆滞的雾姬:“一直都是这样吗?”
被完全无视的白藏主期期艾艾的趴在地上,前腿交叠,头搁在上面,带着焦黑的白色长尾挥舞,试图引起月姬的注意。
少女紧盯着雾姬,显然他引以为豪的尾巴吸引不了对方。
雾姬羞愧的垂下头,如果没有这场雨,她的木屋还是很能看的。
“是的,姑姑。”
雨声密集如雷响,狂风作起,树枝叶摇摆飒飒。
听着惊心动魄,月姬却觉得难得的宁静。
以前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抬头看了一眼杀生丸,入眼是他刀削般的下颌线,如今,只有他没有存在于曾经的人生中。
月姬回过神,想起雾姬:“你这地方住着太危险了,不如换一个地方。”
“这里挺好,过些日子把朽木换了,还能住人。”雾姬感念月姬对她的善念,不管月姬有没有为她考虑后路,她都不打算麻烦对方,还能在最孤寂的人生中遇到亲人,她已经很感恩了。
可她却鬼使神差的添了句:“况且,我也无处可去。”
说完,雾姬窘迫的满脸通红,双手叠在一起,举过头顶。宽大的长袖伸展开,宛如一面屏风将她不敢示人的面容遮挡在后面。
纵使她心中有恨,杀人毫不心软。
除了这些,她依然是个羞涩温柔的女孩。
月姬想不通这样的雾姬遭遇了什么导致她英年早逝化妖,只觉得那个让她深恨的男子真该千刀万剐。
水在沸腾,蒸汽掀起水壶盖子,却又不能完全掀翻,盖子砸回水壶边沿,一阵丁玲哐铛。
雾姬放下手,袖子离开后,她的面容已经恢复如初。
月姬看着她驾轻就熟的烫洗茶具:“如果你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朋友或者别的……”
杀生丸突然睁开眼,一双金眸冷厉如霜。
与此同时,森林震动,大地摇晃,熟悉的感觉席卷心头,月姬仿佛遇到过同样的事。
她下意识抱紧杀生丸的腰,就连肢体上的触觉也是那么熟悉。
脑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同样的瓢泼大雨,她抱着杀生丸孤立在石柱上,全身湿透。
他们互相环着对方的腰,紧紧贴附在一起。
杀生丸脸色肃穆,眼神深沉。
而她,面带愁容,突然踮脚亲了杀生丸一下,唇角勾起笑容,却带着苦涩。
深山一阵轰鸣,听不出是什么在吼,那声音嘶吼一次,大地就震颤一次。
画面被打断,月姬没看清自己对杀生丸说了什么。
她红着脸不敢去看杀生丸,心里却在想着,自己已经跟他进行到那一步了吗!?
如果没到那一步,或者更进一步,似乎也没到求合欢花的地步……
月姬小脸红扑扑的,突然很好奇自己跟杀生丸有到不可描述的那一步吗?
刚升起的想法就被大地晃出大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杀生丸低头注意到月姬面色难看,神色愈发冷厉。
“月姬,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月姬晕乎乎的听着,点了点头。
在杀生丸起身间,突然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清冷矜贵的少年顿时僵住。
她心头暗笑,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就想看看杀生丸什么反应。
这一幕也被在场的另外两人看的一清二楚。
白藏主直接炸毛,根根毛发犹如银针:“杀生丸,我要跟你决斗。”
杀生丸目光深沉,看的月姬仿佛赤身站在他眼前,紧张又羞涩。
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杀生丸移开了视线,轻蔑的看向白藏主:“你太弱了,我不接受弱者的挑战。”
话落,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木屋中。
情敌没了,白藏主也没了发泄对象。
转而嗷嗷嗷哀嚎。
“月姬月姬,不可以亲他。”白藏主两只前爪扒着脑袋,委屈、嫉妒交替充斥着他心中:“你都没亲过我。”
月姬没了表情,看白藏主就像看一个被抢了宠爱的熊孩子。
她走过去,享受的摸了摸白藏主毛茸茸的脑袋,敷衍的说道:“乖,你们是不一样的。”
白藏主立刻舒坦了,他果然在月姬心中是特别的。
雾姬泡好了茶,一人准备了一杯。
一张茶盘搁了两杯,送到月姬跟白藏主跟前,放下的时候,怜悯的看了眼大白狐。
你们当然是不一样的,一个被当作情人,一个被当成宠物,能一样吗。
白藏主没瞧见,在茶杯前嗅了嗅,一股热气腾腾的茶香,再多,他也分辨不出来了。
他没喝过茶,也没见过,闻着味道也不觉得多好吃。
变回人形后一口闷掉,烫的喉头不适,一张俊俏的小脸皱成苦瓜,还是没觉得哪里好吃。
“多谢。”
月姬道谢后,捧着茶杯吹了吹,才慢慢喝了一口。
那是一道樟香,说不上浓郁,却恰到好处。
其实她不善品茶,合了她胃口就是好茶,不合胃口,市面上炒的千金难求,她也不屑一顾。
“亏你舍得拿出来招待我,糟蹋了。”
雾姬笑了笑:“茶就是拿来喝的,浪费了,丢掉,才是糟蹋。”
见雾姬如此说,月姬确定,雾姬也不是多么爱茶的人。
果然,就听她说:“比起普洱,我更喜欢露芽,可惜这种茶量少,我也是难得一次机会喝了一杯,便一直念念不忘。”
大地又一次震颤,一杯茶溅了些许茶汤出来。
像是不满于雾姬对自己的贬低,宁可汤洒遍地,也不让她再碰一下。
极有贞洁烈女宁死不屈的架势。
此时木屋外响起绪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雨声下微弱不堪。
但屋内都不是正常人。
白藏主嗅了嗅,雨水的遮挡,气味传不过来,他也分不清外面都是些什么人。想来杀生丸也是同样的境况,才要亲自出去一探。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透过藤蔓,他看到树林里隐藏了好些妖怪。
“是黑冢,其他几个看不清,我去打发他们。”
他要证明给月姬看,自己能保护她。
也是宣告杀生丸,他有实力能为之一战。
月姬刚张口准备说什么,白藏主就冲进雨幕,消失不见。
“他……没问题吧?”
“都是小妖怪,连我都打不过,更别说白藏主了。”雾姬蹙眉,没有告诉月姬,妖怪地盘划分严重,木屋周围方圆十里,都不会有别的妖怪靠近,今天突然出现好几个不守规矩的妖怪,不太正常。
但白藏主也是一方大妖,收拾小妖怪不在话下,她也就没在继续关注。
雾姬收回心思,头等八卦之心准确的射向月姬。
“姑姑,我能问,他们跟你都是什么关系吗?”
月姬抽了抽嘴,什么关系?
乱七八糟的关系。
“杀生丸是我的恋人,但我选择性失忆了,把他给忘了。至于白藏主……”月姬为难了,她真不知道要怎么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综合所有信息,他是我生前没有领养回家的宠物,然后他久等不到我,化妖了。”
月姬认为自己的解释实在牵强,雾姬可能听不懂。
却没想到对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一副我懂,我理解,姑姑超厉害的表情。
“……”
这侄女可能脑洞有点大?
“说回正事,你如果没有特别舍不得的人或者别的什么,不如跟我去冥界定居,那里比在人界自由舒适,法律严明,秩序井然,你也可以找份工作自立根生,或者完成你的人生梦想。”
雾姬定定出神:“原来姑姑住在冥界,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诡异,且比人界、高天原还要优秀的地方。”
“……”
开了这个话头,月姬聊天的兴致仿佛卸了闸的水坝。
“阎魔姐姐是冥界大王,她人很好的,懒散又智慧,鬼灯作为第一辅佐官,一把手,实际掌控者,比阎魔姐姐还像冥界大王,但他心眼儿里只有工作跟阎魔姐姐,还有他的金鱼草。”她又介绍了一批冥界其他的人物,一个个与传说完全不符,性格逗比可爱,极具个人特色。
雾姬难免入了神,神色有几分向往。
姑奶奶死后的世界才叫精彩,比她名动平安京的故事还要叫人意犹未尽。
“等你来冥界,我带你去看金鱼草,鬼灯一定会很欢迎你。”
她,其实有点心动。
可这里是她生活多年的地方,偶尔站在山上,还能望一眼平安京。
虽然回忆不怎么美好,可是……
“嘣!”
硕大的鬼面从天砸下来,一抹黑烟飘荡,将雾姬狠狠压在破碎的屋顶下,半边房子坍塌,露出跪坐在地板上的月姬。
大雨倾盆而下,如雨帘悬挂在剩下半边屋檐上。
有雨,自然伴随着风。
点点雨粒拍打在月姬脸上,仿佛冰渣子一样寒冷。
月姬双眼大睁,不敢置信的看着原来雾姬跪坐的地方。
数枚鬼面在空中飞舞,发出阴测测的笑声。
般若出现在雨幕中,华丽的十二单衣水火不浸,干燥如初,她依旧带着黑红相间的鬼面,遥遥凝望着月姬。
显露的双目赤红如血,透着无尽恨意。
“呵呵,月姬,好久不见。”
月姬冷了脸色,讽刺道:“你脑子不好使吗?刚才不是才见过。”
“你还是这么讨人厌,唯一的优点,就是死了以后不再装模作样了。”般若拿着一把桧扇,轻轻展开,仿如深入骨髓一般的优雅,却隐隐带着刻意。就好像,一个人学习模仿的久了,强行改变自己的模样,总有那么几处边边棱角生硬难看。
“呵呵,我忘了,我现在今非昔比,你恐怕都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你很重要吗?值得我去记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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