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消息传回华明殿,不出所料遭引起了新一波的激烈讨论。
唯一一个能拥护自己的仙君被带来了魔界,此刻正跟在身边。
虞子栖说:“君寒,关上你的埙。”
“仙尊,”君寒捂住传递消息的金纹包木埙,轻声问:“这么大的事情,咱们还是回华明殿商议吧!”
虞子栖摇头:“他们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君寒觉得自己更需要冷静的时间。
“魔尊也太过分了,说动手就动手。”君寒看起来非常气愤,唏嘘道:“还好您法力高强,若是只有我自己,恐怕要折在这里。”
虞子栖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刚刚怎么不带着我跑路呢?”
君寒浑身一僵,继而动动缺了油一般咯吱作响的脖颈,表情有些悻悻的:“我觉得跑不掉,如果被抓住,反而更加激怒魔尊……”
说的也有理,虞子栖叹了声气。
仙君打不过,上仙也打不过,虞子栖对仙界的战斗力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二人压着脚步,跟着前头爬起来飞快的小壁虎,顺着通道不停地转动前行的方向。
高高的灰色墙壁在地上投下的阴影不停的将他们的身影裹进去。
君寒急行中看着他的表情,气急败坏的一跺脚,“这还怎么谈?”
是啊,这他妈怎么谈!
虞子栖怕他把魔兵招来,安抚道:“别着急,还不至于到日暮途穷的地步,先把定元救出来再说吧。”
“您怎么不跟魔尊要人啊?”君寒问。
虞子栖:“你看他那一副不高兴的态度,问了也是白问,还不如一句不提,免得打草惊蛇。”
君寒没觉得魔尊哪里不高兴,相反还觉得他今天兴致和耐心都很好。他思考片刻,悲伤的说:“我对这事有不好的预感,战神被关在魔界还没回来,定元来了一趟又被关了,我……”
“劝你别说出来。”虞子栖打断他,沉默片刻:“这种时候,说什么应什么,灵验得很。”
君寒抖的更厉害了。
魔界的寻兵太多了,虞子栖猜测一定是增派了人手的缘故。
好在这里禁制强度远远比不上狰狞窟,君寒位极三上仙,虽然略怂了点,做到混迹其中还是不难的。
壁虎窝在角落里不再前行,脖子伸长朝着前头看看,又转头望虞子栖。
找到定元的位置了。
虞子栖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二人趁着两队交叉的间隙推进距离,临时禁闭室门边的两名看守只觉眼前一黑耳内轰鸣,随即归于平静。
从外面看只是虚实交晃,就像没有因为疲惫伸了伸懒腰。转眼间而已,门边的看守悄无声息的被换掉了。
虞子栖对着君寒竖了竖大拇指。
透过指方石条缝隙窥探里头的情景,有个单薄的人影在屋里不停地溜达,脚步匆急不停,看起来格外焦躁。
那脚步声转到门边,定元重重敲了敲石壁,眼巴巴望着外头的看守:“大哥,商量一下,我想见见商云。”
看守没有说话,定元更焦躁了,被困住的感觉非常糟糕。这不仅代表着自己技不如人,还代表着仙魔两界几乎没有和谈的可能了。
定元决定以后每日多加两个时辰的修炼时间,争取早日飞升上仙。
前提是在开战前夕不会被魔尊生祭白骨渊。
“商云你知道吗?”定元扒着缝隙,竭力往前凑:“以前是仙界将军,跟我关系特别好,现在是你们魔界的四大将军,往后或许你还要靠他提拔呢。”
一列巡逻兵板着脸,把一个地方都扫视一圈,操着整齐的步伐过去了。
就在巡逻兵消失在转角之时,门边的守卫头突然微微一偏,头盔下狭长的眼线一动,里头盛了些笑意,那口型说:“我知道。”
“!”定元:“仙、仙、仙……”
虞子栖算是打过了招呼,将身体摆正,表情同刚刚过去的巡逻兵一般无二。
定元耐心片刻,又等过一对巡逻,悄悄说:“仙尊……我的埙被缴走了,在这门内虚空也画不出来,您怎么找到我的?还有谁来啦?”
“我不能自己来?”
定元眼睛瞪的很大,石栏挡着半张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仙尊不是受伤了嘛,怎么好为了我一个人身涉险境……”
虞子栖示意他看窗边。
君寒出现在窗户旁边,露出头盔的皮肤白嫩,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过来,冲着他们一眨眼。
定元:“!!!”
“轰——”
下一刻,君寒突然发难,伸手将石窗轰然炸开!碎石粉霁腾飞四射,打到墙壁发出“噼里啪啦”的杂乱声响。
结界破了。
那声音如此巨大,根本没有给虞子栖留下策划的时间,他甚至没来得及通知一声定元。
看来君寒比自己说的要强一些。
就是行事太有莽撞了!
这种动静势必会引来魔兵,说不定还会直接把魔尊引来!
虞子栖决定回去就让药仙研制速效救心丸,往后随身携带!
被关押的定元只觉身上压力骤然一松,他刹那间捏隐身诀,身影虚晃之后恢复原样,失败了。
结界虽然破了,但是禁制仍在,束缚着他的法力,不能为所欲为。
下一刻,魔兵闻声蜂拥而至,君寒好似被巨响吓了一跳,竟然后退了半步。
虞子栖大步往前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推君寒,“隐身!”
君寒似乎才反应过来,猛的一抬手,隐去定元身形,跑在最前头的魔兵刹那间冲进禁室,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逃了!”
虞子栖站在旁边,率先往一个方向跑了几步,刻意压着嗓音向汇集过来的魔兵喊:“快追!”
·
池戮又回去泡温泉了。
三番五次被打断的体验很不好,他决定这次天塌了也不会再出来。
俊貌仍旧尽职尽责守在旁边,像一座沉默的山。
时间一点点过去,俊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问:“尊尊主,商商商云跟我谁更更厉厉害?”
池戮靠在池边,仰面望着顶上被水汽熏的笨重摇摆的整齐红线。
他在想虞子栖。
虞子栖法力充足,却不敢贸然出手,他果然受到的反噬很严重。
刚刚虞子栖爆破茶杯的画面来,那一瞬间的瞳孔收缩他没有看错,虞子栖在害怕。
他怕什么?
“商云更厉害一些,但是他有弱点,真打起来倒不一定能赢。”他脑中不停揣测着,平静的回答俊貌的问题。
不过……
他竟然真的要和谈?
难道真的吃错药了?
他低低嗤笑一声,想起那张冰霜脸,还有那身拒人千里的羽纱衣来,“俊貌。”
俊貌苦恼的站在一边,对刚刚那个答案不太满意:“尊尊尊主,我我我也有弱弱点点啊!”
池戮思维被打断,臆想出来的画面消失的一干二净,恨铁不成钢的往他身上泼了一把水:“你也有,你的弱点就是傻!”
俊貌闭上嘴,觉得他心情不佳,于是躲远了些。
“去把虞子栖的外衫包好,”池戮说:“待会儿给他送去仙宫。”
“我我我……”
池戮说:“我亲自去。”
俊貌不明所以,在衣架旁取了外衫往外走。
池戮看着那外衫,想起那条覆在其中的腰带来。
虞子栖偏瘦,有明显的腰身,脱了衣服一定比穿上更好看。
脱下寒纱衣,谁能看到他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那是怎样沦陷沉溺的情动,又是怎样放纵其中的欲望。
……闻笛见过吗?
池水无波,水面上朦胧倒映着悬丝红线,将他眼底都染红了。
他想,闻笛拿走的难道是虞子栖的桃色记忆吗?
一直以来拒人千里的仙尊私底下靡乱不堪?
甚至还有着特殊的床上癖好?
池戮被热水熏的有点热。
他想松一松领口,透透气。但是衣裳已经脱干净,没有领口可以松。
他在白茫茫的雾气中呵一口气,搭在一侧的手收到水下,朝着腿中央握上去。
安静的时间没有持续很长。
“尊、尊主?”俊貌站在门边不敢抗命进去,又怕他没听见,稍稍提高了声音:“尊,主!”
池戮双目缓睁,眉间戾气浓重,片刻后才沉哑道:“说。”
俊貌被这声音惊的铁心乱跳,总觉得下一刻就会被踹进白骨渊。拿着万分的小心翼翼说:“仙仙仙……”
“虞子栖又回来了?”池戮嘴里问,眼睛仍旧盯着前方虚空,充满压迫感的语气犹如抻着一根锁仙绳,随时随地都能绞住他人的脖子。
“不不不是!”俊貌越是小心就结巴的越厉害,恨不得一个字掰成一百个字来说:“也也算是。走走走走……”
“他走了,又回来了。”池戮凶暴的声音压的更低了,“又走了。”
“对!”俊貌听在耳中仿佛被施刑,又急又怒的继续说:“还还还救救走了定定定元!”
虞子栖折返回来救走了定元。
池戮盯着浓重雾气遮掩住的水面,心里如同这水一样,表面光明沉静,内里暗潮浮动。
虞子栖根本没想和谈!
他假借和谈之名,就是为了救定元和梦千里。或许还要捕杀商云,若是能再捎带手除掉其他的魔兵魔将就更好了。
被戏弄的拂郁感来的如此之快,骤然被打断更加重了这种躁动。
他在蒸腾泉水中骤然站起身,搭在衣架上的衣裳眨眼归位。带起的疾风将两排火烛攸的扑灭,魔宫之内总算见到了几缕白烟。
翻飞的衣摆刚刚落下人已经出了门边,池戮单手扣着臂缚,“咔”一声将搭嵌好的玄铁推进扣洞。
随着这一声,白骨渊外乌云如盖兜头压下,十里香樟树叶簌簌颤栗,天地顷刻色变。
他想,又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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