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
朱清文在高处吼一声,爆了灵力砍断缠住脚腕的触/手,正要往水下一扎,就见一个身影跟只白蝴蝶似的飘下去了。
是师父。
“孔清溪!”沈兆风踮脚立在水面,脸色绷得很紧,掌间颤颤一股灵力团。
不能贸然下水去,下头究竟是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莽头扎下去相当于送人头。
沈兆风咬咬牙,聚起灵力团向克总面门打去。打中眼睛没反应,眼睛不是弱点;打中后脑没反应,后脑不是弱点;正焦心之时,沈兆风瞅见克总背后的触/手一直紧紧盘曲,并不做攻击。
脑子里灵光一闪,“生香”剑闪着银光直直砍过去,怒吼声中触手掉落,强劲跳动的鲜红心脏裸/露出来。
再添一剑,所有的触/手攻击都暂停一瞬。
这里是弱点。
一瞬已经足够了。
“师兄!冷融!攻击它的心脏!”沈兆风掌心聚起气团,朝水面连爆几个浪头,河面登时涌起小山一般的浪,水花四溅。沈兆风在浪头的掩护下扎进水里去。
黑河水早已被水怪污染得腥臭难闻,入水即是一片漆黑,沈兆风只觉口鼻处灌了不少令人作呕的黑浆。
孔清溪在哪里?该怎么找到他?
沈兆风握紧生香剑,生香剑感应而鸣,银光乍泄,竟生生在河中辟出一个无水结界。
牛逼。
沈兆风感慨一秒,向触手盘虬处游去。
一眼便瞧见孔清溪,孔清溪眼睛紧闭,显然已经失去意识,半截身子吞在克总嘴里头。
沈兆风咬牙一路砍过去,生香剑似知晓主人心意,光芒更盛。
此时大约是上头的弟子击中了克总心脏,所有触/手的动作暂停了一瞬。沈兆风趁机甩出剑去,直直将缠绕孔清溪的触/手钉在河床上。
河床震动,沈兆风再次聚起气团,往孔清溪处扔个结界便狂他妈乱打一通,黑漆漆的河底登时如打了探照灯一般。
克总饶是再敏捷,也没想到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了啊。
*这里没有说老二是鸭子的意思。
*鸭子也不是那个鸭子的意思。
克总受了刺激,触/手挣扎得更剧烈,孔清溪脸色也更苍白。
“操。”沈兆风的脚腕也被触/手缠住,可生香剑此时不在手上。
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兆风再次等来触/手暂停的一瞬,爆了灵力将缠绕孔清溪的触/手生生炸断,“生香”嗡鸣着回到手中,沈兆风斩断缠绕脚腕的触/手,拦腰环着孔清溪向上游去。
克总估计没见识过这种疯狗式攻击,拖着受损的半颗心脏仓皇逃了。
沈兆风带着孔清溪跃出水面,众人赶忙围过来。
“清溪?你还好么?”朱清文担忧道。
废话,人都晕过去了,你瞧着像挺好的样子吗。
辜兆月道:“还是先回客栈休整为妙,水怪受了伤,估计逃不远。清溪大约是中了瘴气,我屋子里有些凝神丹,先给他服下去再说。”
朱清文点头称是,同其他弟子架起孔清溪朝客栈走去。
沈兆风将孔清溪安全交到弟子手里,方觉得胸口生疼。
低头一瞧,大约是胸前的窟窿没堵严实,因此方才与水怪缠斗中再次开裂,这会儿已染红了衣襟,血水混着河里腥臭的泥浆正滴滴答答往下淌。
“疼么?”辜兆月担忧地看着她:“伤口又裂开了。”
美人就是美人,蹙眉也好看。
沈兆风抬头勉力一笑:“不碍事。”
“沈兆风!”冷融安顿好六颐宗受伤的弟子,急急往这边赶过来:“你——”
见沈兆风脚步有些发飘,他急急地架住她,低声问:“怎么回事你?这就是刚来时让人掏的一血窟窿?”
沈兆风点点头,眼前视物也有些不清,虚弱道:“先回客栈再说。”
“冷公子,我来罢。”美人师兄拉过沈兆风的胳膊,面上又带着点儿暖融融的笑:“毕竟还没过门,两位少宗主拉拉扯扯着实有些失体统。”
别他妈你来我来了。
先把我送回去成吗。
再耗下去流的血都能做大份毛血旺了。
只是腹诽,此时的沈兆风已然说不出话,辜兆月与冷融一路扶持着她回到客栈。
莫清源跟在众人后头,从头到尾没有讲话。
————————
所幸伤口开裂并不严重,只是让水一晕开,血量看着着实有些唬人。
入夜,众人吃过客栈提供的吃食,疲累一天纷纷休息了。
沈兆风也恢复了些力气,她有些放心不下孔清溪,于是迈步去他房间里瞧瞧。
刚下楼,就瞧见辜兆月正要拎着食盒往上走,见兆风笑道:“找厨房炖了些汤,正要给你送去。感觉可好些了?”
沈兆风点点头:“无大碍,只是瞧着唬人。我放心不下清溪,想去瞧瞧。”
辜兆月点头道:“也好,清文刚为他收拾完吃食,这会儿估计还没睡下。你的这份我便送到你房里去,你且去看看清溪罢。”
二人道别。
沈兆风来到孔清溪门前,礼节性敲了敲门。
又突然想起古人好像没有敲门的习惯,正犹豫时,孔清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谁?”
“是我。”沈兆风咳了一声,“我来瞧瞧你好点没有。”
里头默了一瞬,道:“进来罢。”
孔清溪脸色比先前好得多,只是因着瘴气的缘故,眼下还有些发青。
孔清溪虽是圣人之子,面容却不似其父一般清雅,反倒艳若桃李,性子也是顽劣异常,与清儒一生的圣人性格大相径庭。
“他们说,是你救的我。”孔清溪哑着嗓子,显然还虚着,语气却丝毫不虚:“为什么。”
因为我要洗白啊,傻孩子。
沈兆风坐在床边,情真意切道:“因为你是我的徒弟。”
孔清溪嗤笑一声:“先前可没见你把我们当过徒弟,我不知你在搞什么名堂,但——”
“孔清溪。”沈兆风突然出声:“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圣人遗子,我便念着情分不肯杀你?”
孔清溪噎了一嘴,又道:“想杀我又何必等到此时?你何时杀人不是随心所欲?”
操?
原主这么猛的吗?
沈兆风聪明的小脑袋飞转,张口道:“他人存心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若他人好好地不来我跟前惹嫌——你何时曾见我滥杀无辜?”
说完心里便直敲鼓。
原主不滥杀无辜,只是沈兆风的一个推测——仔细想想,若沈兆风真是如地狱修罗般的人物,至少辜兆月等人不会令她兴风作浪败坏正虚宗的声誉,原身那当宗主的爹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孔清溪果真没说话。
万幸,看来原主的形象还有可挽回的余地。
“瞧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沈兆风站起身来,和声道:“好好休息罢,过两天还得追击克……水怪,少了你可不行。”
说完起身走到门边,却听孔清溪问道:“你……的伤呢?”
“什么?”
“啧,”孔清溪嘴上说着话,脸却往窗户看,不肯看她:“我问,你的伤有没有事。”
哦。
死傲娇。
沈兆风没说话,“砰”地一声带上门走出去了。
“你——”孔清溪咬着唇,脸上一层薄红。容貌甚是艳丽。
沈兆风没回房间,在屋里呆久了,总觉着胸口发闷,于是信步往客栈的花园走去。
黑水镇虽遭妖物肆虐,月光却依旧清澈得很,沈兆风踏着月光一路走去,前边亭子里坐着个少年。
“清源?”
“师父。”莫清源转过脸一笑,又露出虎牙:“您还没睡。”
“胸口有些发闷,我出来走走。”
莫清源朝她瞧了一眼,眼睛里湿漉漉映着月光:“您今日为何……宁肯受伤也要救下二师兄?”
当然是为了洗白啊,傻孩子。
沈兆风再次情真意切道:“因为他是我徒弟。”
莫清源垂下眼,瞥见自己胳膊上斑驳的疤痕:“若被卷走的是我,师父也会如此么。”
“那是自然。”沈兆风叹口气,拉过莫清源的手:“你胳膊上的伤……先前我性子急,确实是我不好。可往后你记住,莫清源是在哪里都不能受欺负的。往后若是再外面受了欺负,你回来告诉师父;若是在宗内受了欺负,你也告诉师父——反正师父定会护着你。”
莫清源定定看着沈兆风:“此话……当真?”
“当真。”
莫清源动了动唇:“可我只是个乞儿。”
“无需顾忌出身,清源。”大片的花在夜色中香气氤氲,熏得话中也带着几分暖意:“你且记住,你是我的弟子,清文和清溪也是我的弟子,你们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
叹口气又道:“我知道,前头待你们严苛,现下你们自然是恨我的——可往后师父一定待你们好,你可信我么?”
别杀我。
求求了。
我不想被肃清。
莫清源看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
同之前完全不同的眼睛。
他说:“我信,师父。”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