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客栈休整了三日,孔清溪与沈兆风以及受伤众弟子已大愈。
两宗皆派了些弟子去盯梢,这会子有人回来报信:“禀二位少主,水怪已逃窜至黑水河下界,这会子看上去游不动了,正伏在水里头小憩。”
众人一听个个提剑撸袖子摩拳擦掌,好家伙,上两天把大伙折腾得够呛,这回可逮着了吧。
孔清溪擦掌擦得尤为厉害,细皮嫩肉白生生一双手几乎擦出火星子:“好!这劳什子水怪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看来是想舍了这条贱命——师父,快走,咱们这回打场痛快的!”
沈兆风心说那不是太岁爷头上动土,那是把太岁爷拽进水里还想卷巴卷巴吞喽。
众人倒是都往这边瞧上一眼——六宗里人人皆知的事,正虚宗少宗主与手下三个徒弟颇不对付,动辄打骂上重刑,尤其是那个乖张的二弟子,别说尊师重道,恨不能欺师灭祖抹了他师父的脖子。
怎么这会儿又叫上师父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眼下打水怪最为要紧。
两宗弟子浩浩荡荡结队朝黑水河下界飞去,沈兆风与冷融打头阵,后头跟着三位直系弟子,众弟子紧随其后,辜兆月在最后头盯着,以防有弟子跑丢了或发生意外。
下界的水还清澈,离老远就瞧见黑压压一栋楼——其实那不是楼,那就是上两天被他们打得仓皇逃窜的克总。
沈兆风跟冷融对视一眼,二人立即如脱缰的野狗般冲过去。
众弟子只觉两道虚影嗖一下冲着水怪就莽,白蛇玄乌两道剑光交错,嗬!黑白无常又现世了。
那水怪可怜哪,先前在黑水镇兴风作浪没人降得住,后头突然来一大帮子人围攻,打头的那疯女人还爆气团瞎几/把狂轰滥炸,原本茂密的触/手眼下就炸得只剩十来条,连半颗心脏都护不住。
水怪逃到下界刚养了两天伤,抬头一看好家伙,那疯女人又来了。
不过水怪这回猜错了。
这回疯的不是一个,是俩。
黑白无常这俩疯狗在六宗可是出了名儿的混,混就混在从不按规矩出牌。
正经仙家要除妖,先得断斋焚香沐浴几日,请了颂仙符来,众弟子排演几日再列阵除妖降怪。
只因大多修仙之人也修德,修仙之人不做无德之事。
这俩人不得。
这俩人最缺德。
沈兆风不吃这一套,但凡有物挡在她前头,遇神杀神见鬼杀鬼,杀起人来那叫一个随性,哪怕是只蚂蚁也得放在刀尖碾上几回;冷融呢,跟沈兆风狼狈为奸,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生香玄乌先前饮足了人血,这会子嗡鸣不已,沈兆风跟冷融受了手中剑的感应,这会子也杀红了眼——
众弟子已摸清克总的路数,由辜兆月指示着列阵,阵法一出结成降妖网,将河中水怪捆了个结实。
沈冷二人将水怪后脑砍了个稀巴烂,这厮却还延展着触/手拉人,心脏上头结一层厚茧,剑光根本穿不透。
“师父,让我来!”孔清溪闪身跟过来,掌心燃起一团蓝火,两只眼跟饿狼似的冒绿光,艳丽容貌隐在火焰后灼灼似妖魔。
这就是圣人之子吗?爱了。
蓝火来势汹汹,克总心脏上那层茧子没撑过半柱香就化没了。
可怜克总脑袋不小,脑仁却不大,触/手甩来甩去还是上回的路数,大约是上回被沈兆风的气团打怕了,还从少得可怜的触/手里分出一条来护着下/体。
可人不按规矩来啊。
沈兆风正要提剑刺过去,朱清文跟莫清源御剑飞过来,朱清文拱手道:“师父,这妖物已走进穷途末路,大抵也再伤不了人,我瞧它也虚弱得很,不如……”
沈兆风挑眉看着他,难不成这老大还真是男菩萨转世?
想着放这水怪一马?
还没寻思完,就听朱清文接着说道:“不如给我们小辈的练练手,毕竟碰见真妖怪的时候不多。”
嗯。
话糙理不糙。
沈兆风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冷融飞回岸边,同辜兆月仨人一起揣手立在河边瞧弟子打怪。
“偏了。”
“莫清源,用点劲儿,没吃饱饭哪?”
“清溪,太猛了!待会儿把怪打死了,后头的弟子打什么?”
“小朱,刚才那一剑削得挺瓷实,不错。”
黑水河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等轮到六颐宗的弟子练手,水怪已基本到了濒死阶段,于是六颐宗弟子怨声载道,纷纷抱怨正虚弟子手下不留情;正虚宗这边倒是打爽了,个个眼睛放光将沈兆风与辜兆月团团围住:
“少主!您瞧见我刚才砍得那剑了么?”
“师叔师叔,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师父!好久没打得这样酣畅淋漓了!”
“少主,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先前我总是不敢跟您说,您那剑法真是……”
沈兆风应付着众弟子,余光却瞧见莫清源一个人立在离人群较远的地方。
“清源?”
沈兆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打怪打得不尽兴?”
莫清源摇了摇头,抬头软乎乎看着她:“师父,我想变得更强一点。”
不是,你还想怎么强,后期你/日/天/日/地/日/空气,连冥王见你都绕路走。
沈兆风默了一瞬:“有上进心挺好的,不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师父只希望你健康、快乐。”
最好再长点人性。
莫清源又道:“那如果,我……修炼的法术与众师兄有异,师父会不会怪我?”
沈兆风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你与众弟子同在正虚宗习法术,能有甚么异?”顿了顿又道:“即便有异,师父也不拦你。圣人曾言:因材施教。兴许你修正虚宗的法术不成,修其它法术反倒益进了呢?若是你想另拜师门,也是好的。”
沈兆风在心里一拍大腿,对啊,把这祖宗送出门,往后八竿子打不着了,魔神他再厉害还能找到自个儿头上来?
越想越对,一抬头却见莫清源又湿漉漉瞅着自己:“师父,您这是要将弟子逐出师门么?”
不是。
没有。
我不敢。
沈兆风恳切道:“不会,任何人弃了你师父也不会弃了你,你且放心,不管修甚么法术,只要心里存着善念,那便是正途;可倘若修着所谓正经法术,心里头却想着残戮同门、欺师灭祖之事,那也是邪道。”
听懂了吗,就是说你呢。
莫清源动了动唇正要说什么,冷融从后头叫:“沈兆风,快点过来,同你商量点事。”
沈兆风说着“就来”,拍拍莫清源清瘦的肩膀,道:“成,别想有的没的了,多吃蔬菜长高个儿,没准往后师父还得让你护着呢。”
说完提步往冷融身边走:“什么事?”
冷融四处瞧了瞧,见弟子们大都围在辜兆月身边,便搂过沈兆风脖子哥儿俩好地说悄悄话:“我刚想起来一件事儿。”
“什么?”
“就这小说啊,不是叫魔道终煞帝王之我的冰山总裁老婆么——”
“等会儿,不是魔道终煞邪神之我的冰山总裁老婆么?”
“这些都不重要,”冷融压低嗓子说:“重点在冰山总裁老婆身上——这个‘老婆’,指的就是水神之女洛莹莹。”
“水神?是真神仙?神仙还能生孩子哪?”
“能,”冷融道:“我告诉你这个,倒不是因为你跟她会有什么交集,你们在原书里统共也就见过几面,倒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要是……你能撮合撮合男主跟洛莹莹,兴许还能让男主一高兴,多留你活一会儿——我书里男主可是个情种。”
“嚯,还情种,你们起点文里不都个个后宫三千佳丽么。”
冷融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我跟外头那些妖艳贱货能一样么?告诉你,我手底下的男主,清清白白,贞洁得跟朵白莲花似的。三千多章才摸了下女主的手!”
好家伙。
也不怕把男主憋坏了。
*此时的沈兆风已完全忘记自己不仅拉过男主的手还摸过男主的头,不知道比女主高到哪里去了。
“总之,我把现在能想起的东西,都告诉你。”冷融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挺正经,道:“因为我发现,我的记忆也在逐渐丧失。”
“什么?”
“关于这本书的记忆,”冷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正在慢慢丧失。我能想到多少,都告诉你,你觉得有用最好。”默了默又道:“并且,我能感觉到,原身的魂魄也还在,最近时不时会有记忆残缺的时候,兴许是原身来夺身体了。”
沈兆风喉咙发堵,低声道:“我也不知能帮上你什么,总之回宗后万事多加小心。”
冷融点点头,抬头看向逐渐西沉的夕阳:“还有,我将你我的往来书信都烧了,就怕原身回来之后发现。你也小心些,别让身边的人瞧出岔子。”
沈兆风点点头,二人默然,不再作声。
莫清源站在原地,瞧着六颐少宗主同师父说体己话儿,勾肩搭背的,头挨得挺近。
他们在说甚么呢?
莫清源抿了抿唇,用力踢向脚下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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