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未来可期

    降谷零把他们这半天买的东西送回旅馆，顺便向夏子禀报情况，绫月则走到了摊位前，看着那个青年帮着老板重新绑上新的气球。

    “小姑娘，想玩吗？”大叔胡子拉碴却不显得邋遢，嗓门很大。

    “嗯，我想试试。”

    “那你要稍等了，靶子上的气球都被这个蠢小子打破了，我们正在换新的。”

    “没关系的，我可以等的。”绫月连忙摆摆手，“叔叔，那个玻璃的工艺品要打中多少个气球啊？”

    “你说哪个？”大叔顺着绫月指的方向看去，“小姑娘眼光不错，那可是我们这的一等奖，看在你是个小姑娘的份上，大叔也不为难你，给你降低点要求，但５０个气球至少也要打中４５个才行。”

    绫月秀气地皱了皱眉，似乎是在为难。

    “那不是我家送你的招牌吗？”青年看不过他哄骗小姑娘，诚心建议道，“这种玻璃制品我家有卖，你可以去看看，不过这种程度的不便宜倒是了。”

    这个男人的憨厚热情倒不像是装出来的，绫月摇了摇头：“我还是想试试，我喜欢这一个。”

    这个玻璃制品雕刻的是一个短发的滑雪少年，除了特别逼真充满灵气外，也没有什么地方能让绫月特别喜欢了，她还是偏爱可爱精致的东西，如此这般也不过是为了找个由头。

    青年听罢，更快地把新的气球都系好，就站在一边了。

    绫月付了钱，拿起玩具枪。

    绫月的射击成绩是极为出色的，手|枪狙击也都能拿得出手。但是这种射击气球的玩具枪和他们平时练习的有很大不同。绫月上手掂量了一下，大概就摸清了情况。她有意藏拙，回忆了一下自己最开始摸枪的样子，仔细瞄准。

    谁都能看出她瞄准的是偏上方的气球，结果一声枪响，最下面的气球爆掉了。

    “噗——”青年赶忙捂住自己的嘴，憋得脸色通红。

    绫月似是不满地哼了一声，重新瞄准。这次虽然没有打中气球，但也不至于偏得那么远了。

    绫月咬了咬牙，再次打出第三枪，总算中了。

    ５０个气球绫月打中了４３个，就差两个。老板还是把奖品给她了，绫月看上去有几分不好意思，她还是道谢后小心地接了过来。

    “没想到小姑娘会这么喜欢这样的工艺品啊，”青年摸摸后脑勺，刚才他指点了她一些诀窍，绫月面上有些感谢，这个问题她刚才就想到了，已经想出了答案，开心地回答道：“因为和我哥哥很像啊。”

    降谷零回来的时间恰到好处：“阿瑞。”

    “哥哥你看，这是我赢的，是不是和你很像？”绫月把手上的小人举给他看。

    大概也就是发型像了一些吧，降谷零仔细看了一下，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然后借机提出跟着这个青年去他们家的摊位看一看。

    “那我当然欢迎啊，对了，我是大木远志。”

    大木远志家里经营各种玻璃制品，据说是从他爷爷那里学来的手艺。他家摆出的玻璃工艺品确实是一个赛一个得精致。绫月挑了个看上去很可爱小熊，又选了一个很精致的音乐盒。音乐盒连内里的零件都是玻璃制的。

    大木远志也看出来，小姑娘大概只是因为她哥哥的原因才看上了那个运动小人，本人还是喜欢这种更精致的。

    接过降谷零递来的钱后，大木远志帮他们把东西仔细的包了起来，玻璃本身是易碎品，所以他包得很仔细。

    两个人道谢后，大致又逛了两个小店，然后绫月借口逛累了，拉着降谷零回去旅店。

    “怎么样？”夏子刚刚泡过温泉，点了一根女士香烟，缓缓地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手上有枪茧，枪法挺准，开枪的一瞬间的敏锐不是假的，他一定有问题。”绫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但是他那个性格也不是装的。”

    具体的情况降谷零已经转述了一遍，夏子心中有数：“那还真是矛盾。”

    “而且我们在他的店里看到了一些东西，应该是个人发明。”绫月补充道。

    “在我们的情报中，确实有个机械专家帮他们发明改造了一批工具，”夏子从电脑上调出了资料，“你们看。”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加入那个组织的原因是什么，但不管原因如何，他都协助了那个组织做了那么多事情，还是按照原计划逮捕。”

    “直接执行逮捕吗？”

    “等查清楚他到底藏起了什么，还有藏在哪。秘密执行任务，不要泄漏风声。”

    “了解！”

    大木远志，从小生活在这个平和的小山村中，养成了这个开朗乐观的大大咧咧的性格，没什么心眼儿，但是对机械颇为敏感。他有天赋，有毅力，但是运气不怎么样，一出村子就遇到了那些人，又被他们送去学习，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却已经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那群人被逮捕的时候，他也松了口气，但他的手上还有一些那个团伙的东西，而且是不能销毁的。他急于将这些东西出手，但是又不能立刻出手，所以他忍了下来，忍了一年多还是忍不住了，没想到就是这一次，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大木远志坐在自己的家里，一夜没有合眼，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该走了。”夏子走进门。

    “……啊，麻烦你们了。”

    要调查大木远志的事情并不难，他只是对机械敏感而已，之前为那个组织做事也接触不到他们的核心部分，现在换成他自己，更是免不了露了痕迹。面对直白的证据，他倒是直接承认了，颇有几分解脱的意味在里面，连带着交代了所有他知道的事情，认罪态度极好，这些在最后审判的时候应该会酌情为他减轻刑罚。

    因为他交代的这些，夏子必须要连夜赶回去处理，她这几天也不会有时间教导他们两个。看在他们这次表现不错的份上，夏子索性直接放了他们两天假，让他们休息一下。

    降谷零顾忌着绫月的情况，跟她一起留在这边。

    “你今天想做什么？”吃完早饭后，降谷零看到绫月打了个哈欠，“还要休息会儿吗？”

    “不，不用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她也越来越厌恶休息的时候，“你有什么提议吗？”

    “之前看祭典那边开辟出了很大的滑雪场和溜冰场，要不要去玩？”降谷零提议道。

    “很遗憾，不管是滑雪还是溜冰我都不会。”绫月也记得，滑雪场和溜冰场都很大，但是人不是很多，村子里的人基本都是在别的地方玩的。

    “我教你啊，滑雪或是溜冰，你想学哪个？”降谷零问。

    “诶？”这世上还有这家伙不会的东西吗，绫月挑了挑眉，“那我们去滑冰吧。”

    “旁边就有租借冰鞋的，我们去看一看吧。”降谷零提议道，“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先去买些上次的雪团子？”

    被看透了啊。绫月偏过头去，她确实蛮喜欢吃上次那家的团子的，没想到竟然被看出来了。一向都是她看透别人，很少被别人看透，感觉有些奇怪。

    买了一盒团子，绫月跟在降谷零旁边边走边吃，然后看着降谷零帮她租了一双白色的靴子样式的比较适合初学者的冰鞋。

    “谢谢。”绫月接过来，去更衣室换好了冰鞋和护具，然后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小心往外走。

    “要帮忙吗？”从更衣室出来，绫月就看到降谷零靠在墙上，早就换好了冰鞋，但没有像她一样穿上护具，“不用这么小心的。”

    降谷零走过来，伸手扶住她，降谷零力气很大，绫月不用担心自己会摔倒。

    先把她带到冰场上，降谷零让她扶着旁边的扶手站好，自己先在场上滑了一圈让她看看。

    真厉害……绫月一边注意着他的动作一边想，旁边的游客都开始猜测他会不会是什么职业选手了。

    “看出什么了？”降谷零在她面前一个急停，距离刚刚好。

    “嘛，大概吧。”绫月大致看出了基本的动作，把手松开，站直了身体。

    “别这么紧张，”虽然看上去是站好了，但是降谷零发现她的腿绷直地有些僵硬，笑着建议，“这样，我扶着你先滑一圈，怎么样？”

    “那就拜托了。”绫月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由着降谷零带着她慢慢地走。降谷零也说着一些别的话题，帮她转移注意力。

    “我们明天下午回去，明天早上要不要去看看日出？你以前看过日出吗？”

    “没有，是今天早上那位阿姨推荐的吗？”

    刚才去买雪团子的时候，摊子上的不是之前的那个姐姐，而是她的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阿姨。

    “她说有个地方风景很好，我们可以去看看。”降谷零稍微加快了速度，“你看，你现在不是已经滑得很好了吗？”

    不知不觉地，绫月已经能够平稳地滑行了。

    “如果想要更熟练，以后还要多加练习。”

    以后吗？

    绫月察觉到他的用意：“谢谢。”

    大概是她的笑容太虚假，以至于降谷零本来的微笑都消失了。

    降谷零一大早就把绫月叫了起来，然后推着她往山上走，去他们事先问好的地方看日出。

    “我为什么要这么一大早地跟你出来？”绫月都快困死了，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从她被降谷零敲门叫醒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

    “嘛，机会难得啊。”降谷零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上一块大石头，“视野很好，就在这里吧。”

    视野是很好，可是天公不作美，这个天气像是要起雾，能不能看到日出还是两说。

    降谷零看上去有些失望，只是一转而逝的失望，但还是被瑞希捕捉到了。

    “谢谢你，真的。”绫月把帽子往上扶了扶，“特地带我出来。”

    “没什么好谢的，我们是同伴不是吗？”降谷零也不再一味地岔开话题。

    “是啊，是同伴。”绫月突然笑了。

    “其实……之前你喝醉后说的所有的话我都记得。”降谷零也不再专心等待日出，“虽然说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我无法真正体会你的感受，但对我来说，染崎瑞希也好，黑田绫月也好，都是你，不是吗？”

    “我所认识的，一直都是你。”

    “你知道什么……”她低声苦笑，这样的话她听夏子说过多少遍？已经没用了。

    “我知道你喜欢吃甜食，吃的东西合你胃口时，你的进食速度比平时慢一些。我知道你思考的时候眼神和平时不一样，知道你遇到难题时手指会不自觉地轻微地动。我也知道你喜欢可爱的东西，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降谷零一点一点地说出她琐碎的习惯与喜好，没有什么规律，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但有很多是绫月自己也不知道的。

    “绫月，我知道黑田绫月是什么样的。”

    绫月不说话了。

    降谷零再接再厉：“我知道你背负着很沉重的过去，甚至是未来，但是，你也说了，我们是同伴，夏子老师也好，我也好，你还有我们呢，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的。作为同伴，我们可以为你分担，伤痛也好，快乐也好，都是一样的。”

    “忍足先生说，如果你能够重新找到活下去的目标，找到能让你发自内心期待的东西，你就能好起来。”降谷零道，“我想试一试。”

    “怎么试？”

    “就像昨天教你滑冰一样，这世上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我们可以陪你一样一样尝试，这是世界上也有很多美丽的景色，我们也可以一起去看。”

    “你会遇到新的人，你会经历从没有经历过的事，你可以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和好朋友逛街喝咖啡，可以找个喜欢的人谈恋爱。你会开心，也会难过，可以逃避，也能够面对，没什么可怕的。这些都会是你的未来。”降谷零抬头，“就像现在，你第一次看日出一样。”

    绫月跟着他抬起头，原本似要聚齐的雾气早就不见了，金色的晨光从山的另一边而起，越发明亮，空气中闪烁着细碎的光点，越来越多，就像是夏季银河中漫天的星光一样。银绿相间的雪山被闪烁的冰晶与金色的光辉笼罩，宛如浸入了一层梦境般的奇幻氛围，不似真实。

    “真是运气好，这是钻石星辰。”降谷零说，“我也是第一次见。真是漂亮啊。”

    确实是好漂亮啊……

    绫月静静地看着冰晶往上飞，慢慢的消失。

    “看，绫月，就像我说的，纵使人生多艰，亦有未来可期。”降谷零笑着看向她，期待她的回答。

    良久，她终于开口：

    “我也想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