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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子, 你不愿意入行伍也就罢了,还说这些话这次我就当没听见了,下次再听你这么说,咱们这点交情也就作罢了”范将军刚还笑容满面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好, 我不说。”
其实他想说的挺多的, 竟州的文官直接拒绝还算是好人了。换个阴损点的,让你去剿匪, 然后拖欠你的粮草物资, 甚至暗地里跟盗匪通风报讯,再在民间散播谣言, 煽动啥都不知道的百姓乱跑乱窜
呵呵, 到头来剿匪是剿不成的, 说不准还把盗匪出现的罪名按在武将的身上。来一个神奇的因果颠倒,从有盗匪所以去剿匪,变成治兵不严, 纵兵成匪。这一箩筐的帽子扣下来,脱一层皮都算是轻的,全家抄斩都能挨上号了。
更狠点的, 直接借你人头一用, 平息了百姓的恐慌,还能向朝廷请功。竟州都是咸鱼,没几个官员胆大手黑, 不然范将军这臭脾气早死八百次了。
想十全十美不是不成,但那得上头的人也十全十美, 跟现在这棒子人办事, 分一点功劳, 把人心捏在一起, 何乐而不为呢
但每个人的行事方法都不同,人家笃定了要如此,季寒素劝一句,已经是尽力了。
在州府,季寒素虽然偶尔要扮个小丑,但实惠得了不少,他就心满意足了。去州府的时候他光棍一人,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船的行李。
看着请来的力工把东西在房子里安置好,季寒素开始思索该怎么解决周捕头。
县衙里头,皂班、壮班、快板这三班衙役都加起来共有三十一个人,这些人里姓周的就有六个,其余众人也多有周家的把兄弟或唐表兄弟,说周家彻底把持了捕快毫不为过。
至于县丞、主部、书吏那一挂正儿八经官身的,那是当地另外一个大户,胡家的势力范围。周家和胡家向来不合,小小的县衙,其实也是文武不两立了。
如今季寒素名声正盛,周家避其锋芒,暂时没惹事,一旦这个风头过去,周家就会来找他的麻烦了。
本来季寒素以为胡家一系会跟他联系,他那时候可以投靠胡家借势打压周捕头,可现在要么是胡县丞还想再观望,要么是胡县丞和周捕头并不像季寒素在县里查到的那样矛盾重重。
那他就得先动手了,季寒素可不想他和小猪蹄的婚礼上,有谁突然冒出来恶心他。
花了两天时间盯梢,季寒素发现,周捕头的夜生活十分的丰富。这家伙家里已经有一妻四妾,可依旧每天夜不归宿,与几个捕快跑去县城的花柳巷喝酒快活,而且日日如此。也就是最近,他在快活的时候,增加了一些对季寒素的辱骂。
这日周捕头又如往常般喝得醉醺醺,在一个半开门的寡妇家里睡下了。季寒素在后半夜翻墙进了寡妇家中寡妇做那般的营生,因此家里没有养狗,寡妇大概是嫌周捕头身上酒臭太重,没跟他睡一块,周捕头又是睡得真死,倒是便宜了季寒素,轻轻松松的把他套麻袋,从大门口背出来了。
县城虽然有宵禁,但打更的几个老汉都惫懒得很,该巡逻的捕快也早八百辈子不巡更了。季寒素这一路下来,根本没碰上什么人,所以,他很轻松愉快的完成了自己的计划,早早的回去补眠了。
转天一早,县衙大门外聚了一大群人,嬉笑的声音几乎要刺破了天。
县衙大门口有个旗杆子,这不是挂旗子,是挂人的。现在这上头就有个人,有个浑身都是黑毛,但穿着淡粉色纱衣的大汉,光着三条腿,对,三条腿被绑成了一个极其羞耻的姿势。
年轻的姑娘哥儿是不让朝这里凑的,但男人是挨不着的,还有那好事的婆子大妈,不懂事的小孩子,都在下面看得开心。
“这、这好像是咱们周头儿。”
“咋办”
“咋办把人解下来啊咋办”
可这捆着人的绳子没系在下头,而是系在了旗杆子上头,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系的。要解开,就得爬上去。
众捕快轮流朝上爬,但这一个个奸懒馋滑疏于锻炼的,怎么爬得上去百姓也认出来上头是周捕头了,有人怕惹事走了,还有人蒙了面,偷偷朝上面扔石头,扔臭鸡蛋。
折腾到了中午,众捕快找个泥瓦工接了一根长梯子,这才终于把周捕头给放下来了。
周捕头早已经是惊怒交加,闭过气去了,他的一条腿与一条胳膊也被捆绑得太紧,看着青紫发黑,也有些不好。
请来的大夫倒是也尽心,可终归还是在灌了麻沸散后,砍断了周捕头的一手一脚。
闹腾了一天,周捕头的命是保下来了,但也是个废人了。
众人开始寻思着找季寒素报仇,这时候季寒素找上门来了。
“季寒素你还敢来”
有几个年轻的后生直接就朝季寒素去了,季寒素没留手,过来一个拍胳膊,踢腿腿断了倒下一个。过来两个,直拳横踢晕一个胳膊断一个。
“我今日来不是来找麻烦的,也不是来结仇的。”季寒素笑呵呵的说。
众人“”
屋里头躺一个废了的,现在外头这仨,其中有俩还不知道会不会落下残疾呢。
“这两个年轻人火气太旺,诸位放心,我下手有分寸,断得很干脆,那两位只要学会静下心来,百八十天的,就能恢复如初。这一位就更没事了,最多有点头晕恶心,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好。所以,诸位该知道,我不是来结仇的吧”
“”
“其实我真的是就是想在县里安心过日子。我知道,诸位都想报复,报复我不成,我还有家小啊。尤其我快娶妻了,还要把也岳母接来奉养,这都是软肋。那我也劝各位,真要报复,就把我们一家全弄死,否则你们这一家一家的妻儿老小可是只比我多。”
季寒素这番话说完,众人皆是脸色大变。
他们并非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莽汉,一个一个的算不得家大业大,但除了未曾成家的后生,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季寒素的软肋是谁,他们现在还不清楚,但季寒素这话,却是重重的戳中了他们的软肋。
季寒素言尽于此,对众人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周捕头醒过来之后,想起自己白日受到的侮辱,再发现自己没了一手一脚,顿时发起了疯,甚至弄得伤口出血。
见他这样,他的几位兄弟也是不甘心的,但一想到报复,就是刚才季寒素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是卧牛寨一寨子的尸首,还有自己家里的老娘妻儿。
“那季寒素,我们打是打不过的,该如何报复”能说出这话,就已经是怯懦了。
“正面不成,咱们可以来阴的他夜里总不会一直不睡觉吧迷晕了他,一刀宰了”
“要是没宰成呢那季寒素可是说了,若不能把他宰了,他就来找咱们妻儿的麻烦。”
“你这话什么意思怕了不成”
“我就是怕了”
众人闹了一番,一半的人退了。
“周哥,不是我们兄弟不讲义气,从今往后您家里但凡有什么缺的,只要说一声,咱们必然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但季寒素本来人家也跟咱们没死仇,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家宜解不宜结。”
“滚你们给我滚”
“大哥,您看老三他们都走了,这事也实在没法办了。”
有人带头,退的人便更多了。最后就剩下了两个如今还没成家的,还一心想帮着周捕头报仇。
季寒素已经向竺昭昭“汇报”了他这些日子干的事小猪蹄,你小心些。
不碍的,他们敢来,那就别回去了。
又过了三天,竺昭昭出门捡柴的时候,又碰上了贺从高这段时间两人老是碰上,不过贺从高也不多言,只是默默的与竺昭昭一起捡野菜,拾柴火。
“贺大哥,你今日不要与我一起了。”往日他愿意跟就跟,今日竺昭昭却不能让他跟了,“你回去跟方卓远说,我娘已经给我定亲了,是季寒素季大哥。我们已经换了庚帖,再过些时日,季大哥就要来下聘礼了,让赵西别盯着我,另选良配去,我高攀不上。”
“”贺从高脸色顿时红到发紫,低着头匆忙点点头,转身走了,走的路上还让石头绊了一跤,险些摔倒。
竺昭昭摇摇头,原剧情里贺从高跟方卓远挺幸福的,但现在他家在村东头,方家靠村子中央,都能三天两头的听见方卓远他娘和两个嫂子咒骂贺从高声音。
方卓远的娘最宠方卓远,什么都想给儿子最好的,结果方卓远娶了个都传说嫁不出去的丑双,且这丑双到现在还没有身孕,他能给贺从高好脸色才怪。至于那两个嫂嫂早就与方卓远矛盾大得很,只是不敢也不愿分家,她们不能闹方卓远,自然可着劲的欺负贺从高。
方卓远早先还护着贺从高,现在都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这一方面是钱财闹的,原剧情方卓远早就发达了,带着一家子也都也一飞冲天,两个哥哥各自有了自己的小产业。爹娘跟着大哥,二哥分出来,方卓远跟贺从高自然有自己的宅院,大概是与心情有关两人孩子有的也早,方卓远的娘还日日夸奖贺从高旺夫
但方卓远本人的关系更大,他应该调节母亲与伴侣之间的关系,更应该在两个大嫂找事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伴侣。
至于让贺从高和他来攀关系这就更可笑了,贺从高就不是那种人。原剧情里方卓远不正是因为贺从高不是那种人,才喜欢他的吗
竺昭昭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点怪,他又不是第一次看原著里的主角c变成一对怨偶了,怎么这次这么入戏呢闹得他自己都有点不太舒服了。
心里闲着,竺昭昭脚下不停,这林子已经是越走越深了。
“咔啪”踩断树枝的声音响起。
“小哥儿,你与我们走一趟,只要乖乖的,我们必然不会找你的麻烦。”两个提着绳子的蒙面人,从树丛里突然钻了出来。
竺昭昭仿佛吓傻了,手里拿着一截树枝“你们、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不要过来”来得可真是时候,我现在的心情可是很不好。
“小哥儿,你且放心,我们必然不会伤你的。”
“我们就是想让你给我们帮个忙。”
两人继续逼近,其中一人突然朝前一窜竺昭昭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脐下三寸,这人疼得叫都叫不出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另一人顿时一惊,可看竺昭昭瘦小的身材,再看他瑟缩的模样,顿时觉得他不过是凑巧了一脚,依旧上前,就是多防着竺昭昭的脚。
可这回竺昭昭没施暗脚,他一树枝抽了下来,力道不大,正中这人腕侧的麻筋,绳子的一头就脱了手。又是啪啪几下,这人被打得嗷嗷乱叫,最终被竺昭昭一树枝抽在太阳穴上抽晕了。
竺昭昭半点没手软,先后扭断了失去行动能力的两人的脖子,然后将他们拖进了林子里藏好。等到回家的时候,竺昭昭又听见了从方卓远家里传来的叫骂声。虽然是方卓远娘的声音,但从她“连你男人都伺候不好”的话里能知道,这次的起因是方卓远。
不舒服的感觉更重了,竺昭昭又回去了一趟,把尸首藏得更“稳妥”一点。
这俩人太重,尸体你过来料理。
放心。
季寒素夜里悄悄摸到了竺昭昭说的藏尸地点,结果发现这尸体竟然藏在荆棘加苍耳丛里,季寒素把两个尸体拖出来,被刮了十几个血道子外加挂了一身的苍耳。他们家小猪蹄心情不好
嘤,小猪蹄,我好疼,浑身都是苍耳季寒素一向都是会哭的孩子,尤其是对着小猪蹄的时候。
我给你买个药膏
没事,我就是向你哭诉一下,没必要花积分治疗,就是小伤口而已。他抠门管了,如今还是抠啊
我
嗯
没事吧我不该迁怒你。我这些日子,情况有点不对。
是大姨妈来了吗
滚
咳不逗你,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贺从高有些同情他。方卓远与贺从高在一起,只因为方卓远的审美是现代审美,他接受不了寻常哥儿的那种女装大佬。贺从高是丑哥儿,但在他眼里是在他现代可望不可即那种档次的帅哥,贺从高的性格也不娘,更合他的意。
嗯原剧情里方卓远知道了贺从高的事,就立刻开始追求他。他在现代没追过人,但贺从高一个人见人嫌的古代哥儿,面对土味情话,也是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我觉得我和贺从高有点像,你和方卓远也有点像。
季寒素有这么懵冤枉啊我和方卓远哪像啊
我和贺从高都是老实人,你和方卓远都是油滑人。竺昭昭顿了顿我不想说这些话,但管不住自己的嘴我都不像我了我、我好像是害怕
怕什么
看着贺从高和方卓远,爱情来得轻而易举,去得更是寂静无声,我害怕
他家小猪蹄,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这么多世界,他们好像还真没哪个世界正式结婚过。上个世界俩人住一块就住一块,没结婚这东西。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外头跑,有事干,自然不会多想。小猪蹄却就在方家村待着,他为了给小猪蹄惊喜,两人的交流也有点少,那不就是会多想吗
我对你的感情,有爱情,但爱情只是一小部分。你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是我想去追逐但却曾经终身都无法追逐的执念,是我生命中最清澈温暖的光明。我知道失去你,我有多痛苦和凄惨,就像是被烫伤的人,比没有烫伤过的人更了解火的恐怖。零下二十度舔铁栏杆,舌头冻住过的人,绝对不会再去舔第二次,我也不可能再让你失去。
嗤这比喻让竺昭昭笑了出来。
小猪蹄,尤其我还是个冻住了两次舌头的傻子。季寒素已经放下了尸体,正在朝回走,他跟两头狼来了个狭路相逢第二次我把舌头撕扯得鲜血淋漓,我是真的长记性了。
没我没不相信你,我就是竺昭昭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我真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缺乏安全感。我刚才就是发疯我唉你记账吧
小猪蹄,因为我们差点永别吧最初的时候,错失了彼此,毕竟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年轻了。太年轻了,除了一腔热血,什么都没有。小猪蹄那时候的死亡,是他的兜头一棒。那是他人生的转折,让他的很多想法发生改变,他曾经也是宁折不弯的少年人,后来的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因为他发现,什么都没有人命要紧。他愿意用一切努力,一切方法,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他刚才还少说了,小猪蹄成就了现在的他。
总之,不胡思乱想了我等你来娶我
嗯
两头狼与季寒素对视片刻,主动跑开了,季寒素一路顺畅的回到了山下。夜幕下,季寒素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小猪蹄确实不对劲,季寒素怀疑这是方哥儿的影响,上个世界人马和后来的费力恩对他也有一定的影响。等完成他们的愿望后,一切就都会好多了。
这时代,荒郊野岭的两具尸体就是野兽嘴里的肉。这个晚上过去,那两人的尸体,若幸运,还能被发现几块残骨,若不幸,就此生死不知。
那两人是不幸的,周捕头左等右等不见兄弟回来,还以为他们当面答应背后反悔,于是更气。其他人也知道那两人那日留下与周捕头密谋了什么,只因为他们听了周捕头的命令去做什么事了,也没去找。他们当日没有答应周捕头给他报仇,更不愿登周捕头的门挨骂,两边也没机会对词。
周捕头心情烦躁,整日在家中大骂妻妾儿女,偶尔还要上手,他那妻妾不敢凑近,想上心照顾他都没办法。如今还是盛夏,周捕头手脚的大伤口终于脓疮发作,高烧不退,入秋之前便死了。
其他人到周捕头家来吊唁,这时候才知道那两个去寻季寒素麻烦的光棍失踪了,到现在也不见踪影。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白那两人怕是也没了性命了。气固然是气,毕竟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头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三条人命啊
“既知他是凶犯怎能不将他抓回来”
“你抓”
“抓那方家村的当我没说。”
“算了,就这样吧。那两人也是自己找死,都说了让他们别惹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安生过日子不好吗”
“周头儿死了,县太爷半点表示都没有,你们还不知道这情况吗别折腾了。”
这年头没什么疑犯从无,过去他们但凡是觉得谁有错,那就带回县衙,一通拷打也就招供了。可这对别人百试百灵的招式,放在季寒素身上就不管用了。说到底,还是欺软怕硬。
在劈山县也算是个人物的周捕头,就这么吹吹打打的出了殡。他下葬的转天,妾室连带着妾室的儿女就都让老婆给卖了,他老婆也带着孩子以及周捕头的家产改嫁给了周捕头的一个堂弟。
初秋时,季寒素雇了人,一路吹吹打打的把聘礼送到了方家村。
此时方家村的人自然是已经知道季寒素做了啥了,也知道季寒素跟方哥儿定了亲。
聘礼送来这一日,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放下田里的活,赶到村子来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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