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宁被说话声吵醒。
肖仙仙坐在他旁边，端着他的生日礼物ipad，念道：“Apple，苹果。”
“你在想peach。peach。桃子。”
“整这糟心玩意儿呢。”
程以宁：“……”
撑着手起身，见肖仙仙刷抖音，里面是个东北壮汉教人学英文,
“这玩意儿老好玩儿了。”肖仙仙喜滋滋夸奖，“Very nice！今天，我已经学了一早上英语。”
“……”程以宁觉得，她学的更可能是东北话，静默瞅了半晌，才问，“天庭没有这些吗？”
“当然没有。”肖仙仙边摇头感叹，“天庭哪会整这些玩意儿呀。”
“……”这东北腔调已然活灵活现，程以宁终于知道她的英文以及昨晚那句“整挺好”从哪来的了。
“那你在天庭都干什么？”
“打扫、种花，还有酿酒啊，各种杂事。”肖仙仙埋怨，目光不离屏幕，刷新视频，“还要修炼。修炼完就得进阶，位列仙班，没完没了。”
“哦。”程以宁掀了掀被子，往后靠床上，不太懂。
肖仙仙低头玩得兴致勃勃。
昨晚没脱衣服睡觉，还穿着僧侣袍，之前还像个小神仙，现在弯着腰，腿上搁着平板，脑袋大，丸子头都蓬松蓬松的，碎发软软地贴在细细后颈脖上，像颗饱满垂落的果实。
保姆打开门：“以宁，吃早饭了。”
见程以宁和肖仙仙躺一床，惊了下。
肖仙仙倒混若无事：“好，马上来。”
保姆瞅着他们，慢吞吞关上门，在门口寻思会儿，往楼底下告诉李恩岚。
程以宁进厕所刷牙洗脸，很小妈妈就告诉他要自力更生，尤其是男孩子，更何况，现在妈妈都不在了，收拾妥当完毕，见肖仙仙已经躺床上，举着ipad，还在玩。
“刷牙洗脸了。”他提醒。
“神仙不用刷牙洗脸，我用灵力就好了。”
“你不是说要尽量保存灵力，免得以后回不到天上吗？”程以宁说。
肖仙仙动作一顿，过了半晌才萎靡地把Ipad放下，唉，不想刷牙洗脸，Ipad多好玩啊，凡人怎么这么麻烦，像天上到处都是灵力，随便用。到了人间，就得省着。
肖仙仙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下来，穿好布鞋，摇摇摆摆地走向程以宁房间内的厕所，程以宁提醒她：“你可以回你自己房间。”
肖仙仙挥挥手，只说一个字：“懒。”
过了不到十秒，她的声音从厕所里传来：“程以宁，你有没有新牙刷呀？”
肖仙仙是个傻瓜。程以宁这样想。
拆开自己新买了儿童牙刷，握着牙刷柄，站在镜子前，给她刷牙。肖仙仙张着嘴，双手提着布袍衣角怕弄湿，咕噜咕噜，只负责吐泡泡和漱口。
“为什么你连刷牙都不会？”
“我在天上不需要刷牙呀。”肖仙仙振振有词，刷完牙直接用程以宁的毛巾洗脸。
热水洗脸倒是很舒服，美滋滋。
程以宁无言以对。
终于把肖仙仙收拾妥当，两个人从厕所出来。程以宁拿衣服再进去换完，见肖仙仙又躺回去抱着ipad不松手，痴痴傻笑。
……神仙可以这样吗？
下楼。
爸爸妈妈都已经坐好。程以宁坐在后妈身边，面对着程安程心。
程安大概是昨天被爸爸教训了顿，没有之前神气活现的样子，乖乖低头不吭声，程心也不吭声。
李恩岚视线扫过程以宁。
昨晚，切切实实地，是她撕掉程心作业本，嫁祸给程以宁。结果不知为何，程心的作业本封皮出现在程安手里。
后来她问过程安，程安自己也不明白。如果不是程安撒谎，那么很显然，只有一种可能——
李恩岚的目光落在大摇大摆地坐在程方对面的肖仙仙身上。
程方见小神仙落座才说：“吃饭吧。”
很显然，程方已经全盘信任肖仙仙，张嫂又说，两个人早上再一间房……似乎小神仙，更宠爱程以宁。
程以宁坐在李恩岚旁边，李恩岚率先露出温和的笑，夹了个荷包蛋给程以宁：“来，以宁，多吃点。”
向程以宁示好后，她转过头来，面对着肖仙仙：“小神仙，昨晚睡得还好？”
“还不错。”肖仙仙装模作样地回答，端起鱼汤喝了口。
好鲜！
人间事虽然麻烦，但人间的食物实在是太好吃了。
“昨晚安安心心闹事，就怕打扰小神仙清修。”李恩岚客气道，“这两个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唉。”
“无妨无妨。”肖仙仙摆手。
显然，昨晚的事肖仙仙知道。李恩岚叹口气，故意用着颇是忧愁的模样：“是这样的，我记得之前小神仙说，我两个孩子是普通人，福薄，不知有什么办法，能提携提携我两个孩子？日后像他们爸爸那样，有点成就。”
“唔。”肖仙仙喝完汤，肚子饱饱的，“可以哦。”
李恩岚当即大喜过望：“真的吗？”
肖仙仙想了想，老实说，根本就没气运这回事。天庭跟妖界和解后，各自偏居一方，现在连下凡都不准了。
什么气啊运啊，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东西，她说程以宁有福气不过是诳程方的。
只是呢，昨晚这个锅，真不应该程安背，不说程安以后怎么样，现在还只是个九岁小孩，肖仙仙心里还是有些许歉疚的。
“那小神仙能不能……”李恩岚考虑了下措辞，“施法给他们转运，或者替他们增加点福气？”
肖仙仙两次占卜灵验，她跟程方一样，大体是相信的。肖仙仙是神，但望过去很普通，神也有人性，说不定是收了程以宁小姨和外婆什么好处，才对他刻意照顾。
“其实呢，与其说神仙能转运，不如说父母的言传身教最为重要。”肖仙仙放下碗，认真道，“孩子的气运都随父母。多管教，多行正事，才有康庄大途。”
李恩岚一听这话，就觉得肖仙仙在敷衍自己，尴尬地笑两声——肖仙仙还是不想拿出真本事，对自己儿女好。
肖仙仙是认真的，孩子就是被父母言传身教长大的，尤其程心，昨晚跟她妈妈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简直翻版李恩岚。如果不好好教育，再大的福气都能败坏了。
可惜，李恩岚像是并没听进去。
只是……李恩岚没听进去也就罢了，程以宁是一副什么神情，从刚刚起那道视线就冷幽冷幽地盯着她，肖仙仙一望过去，他就立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低下头。
“小神仙，学校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下周二开学，助理王宁会带你熟悉学校的环境。你看是不是需要置办两件衣服？”程方突然开口。
昨天程以宁过生日，肖仙仙就这么穿着僧侣袍走来走去，不太妥当。
另一方面，现在验证小神仙灵验，他不希望这件事传出去，引人觊觎。
是哦。肖仙仙都没考虑到这一层，既然来了人间，就需要遵从人间的衣食住行，她咬筷子点点头：“好吧。”
“是我的错。还是方哥聪明。”李恩岚连忙说，“方哥，这事我来，待会儿我就让司机开车带小神仙去商场买。”
程方露出满意目光。
吃完饭，李恩岚就直接安排司机送肖仙仙去买衣服，肖仙仙原本想带上程以宁，可程以宁好像还有暑假作业要做。
也罢，就让她一人独享这人间繁华吧。
肖仙仙背着手在商场里逛了一上午，司机跟在她后面付款。
既然自己是神仙，就要穿小仙女裙，于是买了好几套粉蓝黄白色的仙女裙。
买完回来，司机负责把衣服放进房间，她立刻三步做两步，跑上来到程以宁房间。一上午可馋那个Ipad了。
“小白兔，快开门。”肖仙仙敲门。
无人答应。
嗯？不在家吗？
扣扣扣，肖仙仙继续敲门：“你的小神仙回来了。”
这回足足过了好几分钟，程以宁才打开门。
肖仙仙边走进去边纳闷：“你在房间里干什么？我都差点用灵力看了。”给程以宁绑上灵力束后，肖仙仙就关掉周围的灵力感知。
程以宁闭口不答，闷着脸坐回椅子上继续坐作业。肖仙仙立刻拖鞋爬上床，拿起Ipad，美滋滋地补电视剧。
肖仙仙盘腿在床上，撑着脸，聚精会神看电视，忽地，身边传来一句话：“你真的要帮程安程心转运吗？如果你帮他们转运，就不用再当我的小神仙了。”
程以宁的铅笔重重划过作业本。
“嗯？”肖仙仙抬起头，挺直身子坐了坐，“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程以宁不吭声。
“噢。”肖仙仙歪头想了想，忽然问，“程以宁，你觉得你亲爸为什么会娶你后妈呀？”
无人回答。
肖仙仙认真考虑后说：“我觉得你后妈特别会讨你爸开心。就像昨天晚上，也是把你爸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才告状。今天早上也是。我觉得你应该跟你后妈好好学学，不要一上来就想对付她。只有你爸相信你，才能赢。”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当然是因为我站在你这边了。”肖仙仙握拳，话音刚落，Ipad屏幕上男女主角开始接吻，这才第三集。
肖仙仙边目不转睛地看，边老神在在地摇摇头：凡人真是容易恋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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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爸爸不爱我，那我也不爱他了。
我现在有小神仙。
我一个人的小神仙。
by十二岁的程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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