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钱!起来挣钱!爬起来挣钱!滚过来挣钱!挣钱……”尖锐诡异的女童声骤然刺穿了黑暗,黎锐像溺水后被拉上岸的人一样,猛地睁开眼睛,弹坐起来,剧烈地呼吸着。
黎锐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将上一秒的噩梦与这一秒的现实区分开来。眼睛模糊了几秒之后,渐渐在黑暗中恢复了视力。那个女童的声音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滚过来挣钱!挣钱……”
黎锐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咕哝声,行尸一样爬下床来,在地上扔着的衣服里摸了个遍,才在裤兜里摸到了那只吵闹不休的手机。
女童铃声被截然掐断,黎锐看着来电显示,揉着眉心按下了接听键:“喂?阿棺……”
“没死啊?”
“死了,”黎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现在为您转接地府专线,联系本人请按1,联系亲属请按……”
“没死不快点接电话!”阿棺的声音从手机那边急头白脸地砸过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黎锐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眼时间,自己都吓了一跳:“哎呀哎呀,对你不住,我这次伤得比之前要稍微重一点,回来之后就睡死过去了。”
自己这一觉,竟然从早上六点多一直睡到晚上九点。中间连眼都没睁一次,黎锐觉得自己除了会吃会走会说话以外,好像跟个行尸真没什么两样了。他蹿去衣柜前头,把手机开了免提叼在嘴里,胡乱拿了条裤子跳着脚套上,听着电话那头的阿棺骂人:“我听你鬼扯!反正我这里过了晚上十二点绝不见客,你是知道的,你赶得来就来,赶不来拉倒! ”
“赶得来赶得来!”黎锐一把甩上衣柜门,把手机放回耳边:“你放心,还有两个多小时呢,我肯定能到,你等着我,这次的东西可不一般。”
“呵,你嘴里从来就没有过一般的东西。”阿棺的声音懒洋洋的:“这回是什么?”
“脍尖儿的心脏。”
“脍尖儿?!”阿棺的声音逼得黎锐把手机举远了:“成年脍尖儿?!完整的心脏吗?!完整的?”
“当然是完整的,我特意留心着呢,没打坏。”
“我去……你小子……”阿棺喃喃着:“怪不得你挣钱呢……不过,你光带回来一个心脏吗?舌头呢?脍尖儿的舌头才是最值钱的啊。”
黎锐锤了自己脑门一下:“我就知道。还真叫我猜着了。不过它的舌头,到底是不是那条小黑蛇啊?光说话的时候能见到,打起来之后就缩起来不见了,打完之后我把它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压根儿就没找到那条蛇,不是跑了吧?”
这方面阿棺比黎锐专业出十八条街去,可却也不敢打包票:“嗯,就是嘴里那条蛇。不过去哪儿了倒也难说,脍尖儿的舌头之所以贵,就是因为实在是太稀少了,脍尖儿本身就很强,偶尔见到一两具尸体,上面的舌头也都不见了。也有部分修家说,鸟与蛇是共生的,鸟死了,蛇就会在同时化成灰烬。谁知道呢,反正我也是听说过,没见过。”
“可惜了。”黎锐走到玄关,踩上鞋子。
“你也不算亏了,单那颗心给你换套房子都没问题。赶紧过来,我等着开眼呢。”
阿棺迫不及待地去关了店门,想象着那颗心的样子,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等等……”电话那边突然传来黎锐压低了的声音,阿棺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黎锐一声低骂,旋即便被挂断了。
阿棺捧着手机呆呆地愣着,不敢贸然回拨,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心狂跳起来。
黎锐穿好鞋,伸手去拿那个装着心脏的塑料袋,却陡然摸了个空。
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处,一滴汗悄无声息地从额角渗出来,他第一时间挂断了电话,屏住了呼吸。
自己的记忆绝对不会出错。黎锐在脑海中重演着早上的每一帧画面。他掏钥匙,开门,将门关上,右手将提着的塑料袋丢在了玄关,然后踢了鞋子……那个塑料袋就静静地躺在玄关三步的地方,左提手比右提手高出来两厘米……
自己的记忆绝对不会出错,那么……这个袋子,是被谁动了?
黎锐突然折身,将手机向斜后直抛出去,手机发出剑器一般的啸声,果然砸中了某个东西。黎锐的身影紧随在手机之后追了上来,右腿扫出一道凌厉的鞭风,被两条铁一样硬的胳膊挡住了,黎锐旋身反脚改踢为踹,下了死力气,踩着那人的胳膊,硬生生将其逼退了三四步,可那人却只顾着格挡,受巨力相冲,被黎锐狠狠地踩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强压着的痛哼来。
踩着那人的胸口,黎锐有些轻微地喘息着,伸出手来,打了个响指。
蓝色的灯带亮起,照亮了地上那人的脸。
“是你?”黎锐皱起眉来。
地上躺着的云焕羽被黎锐一只脚踩着,完全没有露出尴尬的神情来,反倒老神在在地,将手枕在了头下面,冲黎锐一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还会来找你的。”
黎锐在脚上加了三分力气,胳膊撑着膝盖,伏下身来:“跟踪我?不可能。”
“哪儿用的着跟踪啊,我在咱见面的地方睡了好几个时辰,刚醒,闻着你的味儿找过来的。”云焕羽朝黎锐呲牙一笑:“你不知道吧?你挺香的。”
黎锐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一手抓住T恤的一角,将其脱了下来,丢在一旁,露出精练的上身来。
云焕羽一瞬不瞬地盯着,见黎锐的手伸向左肋间,掌心向内,缓缓拉出来,一条血色的小剑从他肋骨的血肉间浮现,随着手掌,一点点被拔了出来,展成了丈长。
黎锐将这把剑提起来,虚虚地对上了云焕羽的鼻尖,居高临下,仿佛向蝼蚁施恩一般,看着脚下的人:“肋间剑,可是修真人的宝贝。听着,我知道你是个不好对付的,你是打算自己交代一下目的,还是要先被我一剑扎穿了再说呢?”
云焕羽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人,被血剑的锐意激得,眯了眯眼。
他轻声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来,将血剑的剑尖,向右轻轻移了两寸:“你的身体里,倒是藏了不少好东西。”
黎锐静静地看着他,默不作声。
云焕羽与他对视了片刻,无奈地摊开了双手:“你看我光挨你打了,都没还过手,现在还被你踩在脚底下呢,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吧?”
“偷偷摸进我家里来,这叫没有恶意?”
云焕羽握住了黎锐的脚腕:“疼疼疼,哎看你瘦巴巴的,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哎哎哎,祖宗!疼!”
黎锐脚下又重了几分:“我心呢?”
却不料云焕羽握住他的脚腕,突然向上一举,黎锐虽然防备着,可没料到他有这样的巨力,脚下一个不稳,便被他握住一只脚踝推着,按在了身后的墙上。
黎锐立时便要暴起发难,可云焕羽只是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声,立刻便跳开来,站在离黎锐几米远的地方,揉着胸口抱怨:“不是我说,你这人凶性也太大了点儿。”
黎锐提起剑来:“心呢?!算了,你不用说了,杀了你,我自己找。”
云焕羽疯狂摆手:“等等等等!我的天你这个炮仗性子,你能不能先缓缓听人说话啊!”他伸出手来,锁灵囊浮现在掌心,他解开来,抓出一个东西,举在黎锐眼前:“我是给你送这个来了。”
黎锐看着在他手中拧动挣扎着的小小黑蛇,剑尖微微垂了下来,他皱起眉来:“脍尖儿的舌头……”
“你不是想要吗?为什么没拿走?”云焕羽又不知道从哪里,把那个装着心的塑料袋提了出来:“话不多说,你要活的还是死的?”
“啊?哦,这……”情形转变太快,黎锐还稍微有些没转过弯来,剑是彻底放下了:“应该……是要活的吧?”
云焕羽给了他一个“你怎么不早说”的眼神,单手打开那个袋子,从心脏上撕下一条肉来,递在了黑蛇嘴边。
黑蛇嗅到心脏的血味像发了疯一样,囫囵地将那一小块儿肉吞了,身上的鳞片肉眼可见地亮了一瞬。
云焕羽又将它塞回了自己的锁麟囊里,拍了一拍:“行了,这么一口应该能保它再活个十几天了。”
看着黎锐有些发呆的表情,他反倒一愣:“怎么?你不知道它以脍尖儿的心脏为食啊?那你把人家心带回来干吗?”
“你对脍尖儿,很了解?”黎锐抬眼看他。
“对啊,又不是什么少见的怪物。脍尖儿是被寄生之后的变种。原本是铁羽鹰的,这种小蛇,会挑选最强壮的铁羽鹰,然后寄生在它身上,变成的怪物,就是脍尖儿了。小蛇给了鹰胜人的智力与超长的寿命,以此来换取鹰源源不断的心头血。没了心头血,这条蛇也活不长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黎锐已经将剑收回了肋间:“你在哪儿找到的这条小蛇啊?我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
“就在尸体下面的土下三寸啊,这蛇会遁地的。”云焕羽耐着性子解释:“不是,你不是修家吗?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这不是常识吗?”
“除了脍尖儿,其他的怪物,你也知道的这么细致吗?”
“差不离吧。”云焕羽挠了挠头:“本来应该比不过你们修家的,没想到……”
黎锐打开冰箱,拿了两罐啤酒出来,递给云焕羽一瓶,自己启开一瓶,喝了一口,亲亲热热地拉着云焕羽,坐在了地上:“哥们儿,我问一句,你在山里,住了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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