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焕羽抽出袖中骨鞭，甩在地上，发出一道裂风之响。他皱起眉来，上下打量了孪蛇一眼：“我认识你？”
孪蛇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继而笑开了：“看来是我认错了。不过，你是谁？”他捏了捏阮倾的脸颊：“是这狐狸的小男友？”
云焕羽摇头：“什么狐狸？不认识，我就一路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听说过没有？”
孪蛇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不是狐狸的人，难道是黎锐的人？”
云焕羽挑了挑眉毛。
孪蛇用舌尖舔过自己的眼角，把字句放在唇间，一字一字地碾着说出来：“你不知道吗？你身上有黎锐的味儿。”
“又香，又甜，又热。闻过一次，几百年都忘不了。”他把眼睛勾在云焕羽身上，朝电梯的方向点了点下巴：“听，电梯上来了。”
云焕羽的耳朵微微一动，听见电梯的轮轴声由一楼上来，慢慢地近了。
他将骨鞭举起来，横在眼前，眼神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一样的笑意：“既然早就认识他，那还不跑？这位脾气可不怎么好，就凭你，还不够他一盘菜的。”
孪蛇立在浴缸的沿上，站了起来。背后的落地窗外，一朵灰云缓缓飘来，将那轮圆月遮住了，月光一寸寸地，从房间中撤了出去。
孪蛇大展双臂，眼睛在漆黑的房间中，散出刺目的黄光来：“确实。他那种怪物，打应该是打不过。不过话说回来，谁说我要跟他打了？”
云焕羽的眉心跳了一下，将笑意从脸上清退了。他扬腕，骨鞭破风，发出一声脆响。
“啪。”
像是巨大的气泡突然破开一样，房间里的场景，在一瞬间消融了。孪蛇、云焕羽、浴缸中的阮倾与那些血，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浴缸是白金两色的，擦得一尘不染，放射着奢靡的光，静静地等待着来人。
“叮。”是电梯到达四楼的提示音，黎锐的脚步声紧跟着响了起来。
***
漂浮在空中的两颗头同时看下来，却一时没有动作。
黎锐面无表情地握紧了肋间的剑柄，过了一会儿，忍无可忍地开口：“那个，虽然大家都在蓄势我这么打断不太好，不过你能跟我说一下哪个是你的主头吗？不跟你对视会显得我很怂，可对视吧，我实在是不知道该看你哪颗头。”
孪蛇的两颗头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空气中一条电鞭成型，巨蟒一般向黎锐甩来，可却打偏了两寸。黎锐闪身跳开两步，那条电鞭在他原本站立的地面上留下一道焦黑的长痕。
黎锐抬头往上看：“那些家电也就算了，这个地板我看着像柚檀木的，我可不赔，得你来负责。”
说完自己低头嘟囔了一句：“所以孪蛇最值钱的地方是哪儿啊？不会是两颗头吧。啧，这个云焕羽，偏偏用得上他的时候帮不上忙。”
孪蛇的眼神追在他身上，黎锐挪动，两颗头也跟着转动。
黎锐看进孪蛇的眼睛里去，眉头皱了起来：“你……”
“怎么，太常大人如今囊中羞涩吗？一块儿地板，也值得放在嘴边说？”孪蛇突然开了口，上下两颗头同时轻笑出声：“打着架呢，好歹尊重一下我。”
“你管这叫打架？”黎锐鼻子出气，用剑尖在周围比划了一圈，又高高指向孪蛇：“看来我得让你开开眼了。看看到底什么，才叫打架。”
孪蛇瞳孔骤然缩成一条线，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耳后突然觉出一阵刀割般的锐痛。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低下头去，保住了一颗头。肋间的剑尖甚至没有到，只凭一斩的剑风，就割断了孪蛇的一缕头发。
孪蛇在空中飞掠倒退，惊红了眼，嘶声怒号，空气中的电流织成电网，一层层地向垂剑而立的黎锐压去。
黎锐剑尖轻挑，那些电网在剑身之下不堪地破碎，只能化作些微电流，不甘心地缠绕在肋间的剑身上，撑不了几息，便化作虚无。
孪蛇仰头尖啸，眼角的血管爆裂开来，在他的眼角淌下一行血迹，仿若血泪。
巨大的电团在他面前一丝丝凝结。地上散落的电器发出无法承受的悲鸣，支撑不住如此强烈的威压，一个接一个炸开来。从房间的窗子可以看到，这个社区远处几栋亮着灯的房子，骤然一下，灯同时灭了。
孪蛇腰间骨骼发出鞭炮声一样的裂响，被电团压着，躬下身子，剧烈地呼吸着。
而黎锐只是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不出声，也不动作，丝毫没有要打断孪蛇的意思。
孪蛇咬紧牙齿，红着眼看向黎锐，嘴角挤出一个笑来。
到了！激发，就是现在！
直径远超五米的巨大电团，向黎锐激射而去，轰轰然携着风雷之声，那一刻的威势，恍若天罚。
电团完全击中了黎锐，将其吞没。
孪蛇直起身子剧烈地喘息着，盯着电团中那团模模糊糊的影子，紧紧地皱起了眉毛。
电团消散，黎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好疼。”
“完事了吗？”他抬头问孪蛇。
孪蛇僵住了，眼睛不动，呼吸不动，眼神不动，像石化了一样，盯着黎锐，喉咙嗬嗬，想要出声：“……”
下一秒，黎锐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前，向他心口狠踹了一脚，孪蛇躬身吐出一口血来，身子倒飞出去。黎锐欺身跟上，完全不用手中剑，像是打算跟他肉搏一样，伸手抓住了孪蛇的脖颈，单手将其高举在半空。
孪蛇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软绵绵的身子，不知从哪里突然来了一股巨力，黎锐惊异抬头，手腕的骨头发出轻微的裂响。
孪蛇双手抱住黎锐的胳膊拧转，黎锐只能撤手旋身抵消这股力。没等身子站稳，孪蛇一脚踢来，黎锐俯身下蹲，孪蛇却对他的动作早有预判，抓住空隙，握住了黎锐的脖颈，将黎锐死死按在了墙上。
黎锐张开五指，落在地上的肋间颤动了几下，飞射回他的掌心。
孪蛇来不及反应，只偏了偏身子，肋间这才没有将他贯穿，只在他腰侧划下一道巨大伤口。
“嘶……”孪蛇痛得倒吸一口气，双手分别按住黎锐的两手，用身子将黎锐的身体死死控在墙上。这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巨力，竟然就连黎锐都一时无法挣脱。
黎锐锁住眉心，挣动无法，眼神中一片冰冷，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孪蛇见黎锐下巴绷紧，咬住自己舌尖正在发力，不知为何大急起来：“黎锐！”
黎锐全然不理。孪蛇全身都在跟黎锐较着力，实在是无法可想，只能张嘴，一口咬向的脖颈。
黎锐突然卸下了全身的力气。
孪蛇靠着黎锐喘息了一会儿，将头从黎锐的颈侧挪开了。
没有什么血肉模糊的伤口，只留下了几道齿痕，稍微渗出几颗血珠来。
孪蛇有些心虚一样，伸出手指将那几颗血珠偷偷抹掉了，转头对着地面，吐出口腔里的残血来。
“好疼，刚才那一脚，踹得太狠了。”
黎锐转动眼珠看向他，没有做声。
确定他不会暴起，孪蛇松开了他的手，退后了两步，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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