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纤纤自小金娇玉贵,是一家子捧在手心中,精心呵护长成的贵女,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她气得浑身发抖,虚汗直冒,喉间似卡了一根鱼刺,扎得她难受不已。
“赵剑!你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美人生怒也是美的,楚纤纤身上穿着水绿色的齐胸襦裙宫装,衬得她越发肌若雪芙,赵剑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龌龊的光芒。
“楚纤纤你闭嘴。”,赵云手摇团扇,一步一步逼近她。
“我兄长为何要说谎,能救你楚家的,怕只有我安王府吧,你平日里不是很能装清高么,如今你只是个下贱婢女,见到本郡主,还不快下跪行礼!”
面对着赵云的紧逼,楚纤纤在心中告诉自己,从前有爹爹护着她,如今爹爹还等着她去营救,她万万不可冲动。
楚纤纤呼出一口闷气,挺直腰杆,“陛下并未明旨削去父亲官职,纤纤现今虽在宫中为婢,却也只是陛下的婢子,只跪皇上,太上皇和太后,郡主怕是当不起纤纤行此大礼。”
“哦?皇后也当不起你这一跪?”
皇后?庚烈还未娶妻,赵云在说什么?
赵云扫了眼楚纤纤蹙成一团的秀眉,笑得肆意:“你还不知吧,方才在寿康宫,姑母提议陛下大选,且向陛下引荐本郡主为皇后。”
“不如这样,你若是跪下向本郡主磕几个响头,本郡主开心了,说不定还会替你父亲求情。今日你若是不跪,等本郡主当了皇后,必不会轻饶了你。”
如今赵家深得圣眷,赵云确是适龄贵女中皇后的最佳人选,只是赵云才不会去替楚家求情,说这番话,只为折辱她罢了。
不过,有柳太后在,赵云怕也不能轻易登上后位。
“那便等郡主成了皇后,纤纤再跪不迟。”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郡主也不用客气了,来人!将她抓起来,本郡主今日就要她跪!”
两名婢女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钳制住楚纤纤的双臂,按住她的双肩,迫她下跪。
“住手——”
“谁?敢命令本郡主,不要命了吗?”,赵云恣意转身,她倒要看看,是谁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在见到来人时,她双眸紧缩,嚣张跋扈的气焰即刻便熄了。
“参见陛下——”
楚纤纤挣开禁锢,同其余众人一同双手交合,跪倒在地。
庚烈目带冷戾,踱步而至。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赵云一时间怔在原地,竟忘了向庚烈行大礼。待她反应过来,一脸娇羞着朝庚烈盈盈福身,道:“皇帝表哥金安。”
张公公替庚烈搬来了一把楠木椅,庚烈撩袍而坐,把玩着劲腰间的佩剑。
“跪下。”
他悠然地吐出两个字。
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赵云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姿势狼狈。
她一早就望见了庚烈眸中射出来的杀意,抱着侥幸心理,想在众人面前展示她的与众不同,这才铤而走险,心中却是没底的。
此刻帝王发话,她有多大胆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虚荣。
池上清风吹来,细长的柳叶飘落在众贵女的肩背上,无人敢伸手去拂。
庚烈抚摸着佩剑上镶嵌着的蓝宝石,漫不经心道:“赵郡主御前失仪,褫夺郡主封号,永世不得入宫。”
褫夺封号也就罢了,这永世不得入宫,岂不意味着从此与梦寐的皇后之位无缘。
“皇上!云儿知道错了,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赵云满脸惊慌,不住磕头求饶。
楠木椅上的帝王微皱长眉:“再嚷嚷贬为庶民。”
绝情的话传来,赵云即时噤若寒蝉,瑟瑟匍匐在地。
庚烈嗤笑一声,侧身抬起脚踢了踢跪在他脚下的赵剑。
“赵世子,把方才说过的话再给朕重复一遍。”
赵剑颤栗不已,吞吞吐吐:“回陛……陛下……是楚纤纤,楚纤纤她勾引我,要我帮她救出楚相……啊——”
利刃出鞘,狠厉地扎穿了赵剑交叠的双掌,当即皮开肉绽,血涌如柱。
十指连心,赵剑立马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在地上翻滚不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不少没胆的贵女被吓晕了过去。
“她连我的亲都敢拒,却能看上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端跪于地的楚纤纤听闻圣言,心头一震,香汗浸湿了小衣,她将头深深埋进臂弯中,不敢抬眼去瞧面前惨烈的画面。
当年她肆意拒了庚烈的亲,他果然还在耿耿于怀。
“楚纤纤,抬起头来。”
楚纤纤忐忑地立起身子,看向楠木椅上坐着的帝王。
庚烈朝她走来,俯身抬起她精巧的下巴,道:“才来宫中几天,就滋事,嗯?”
像是有两只无形的大手,擒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请陛下责罚......”她艰难开口。
“今日你的晚膳就是十笼包子,一个时辰内吃不完,砍了你。”庚烈凑近她莹润的面颊,缓缓说道。
“奴......奴婢遵命......”热气挠得她面颊发痒。
看着她一脸委屈的小模样,庚烈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 * *
丹桂飘香,金菊吐露,一转眼到了新皇选秀的日子,秀颐殿中环肥燕瘦,百“花”争妍,热闹不已。
庚烈慵懒地倚在高座之上,撂了一个又一个秀女的牌子,顺带还毒舌了她们的姿容,惹得秀女们又羞又气,落荒而逃。
一左一右端坐的两位太后脸色渐渐发黑。
楚纤纤恭敬地站在庚烈身后,他今日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倒有几分两年前的影子。
“吏部郎中楚闲之女楚知夏——”
报录宦官尖细的嗓音响彻整个大殿,楚纤纤抬眼看着盈盈走近的少女。
楚闲是楚纤纤的二叔,自从丞相楚阔出事后,楚闲一家便急着与楚阔分家,生怕受了连累。
“臣女楚知夏,拜见陛下,太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位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知夏端庄下拜,向高座上的三位贵人见礼,腰际环佩无声。
虬龙金座上的帝王看着殿下跪拜的女子,眯了眯凤眸。
“留下她。”
楚纤纤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庚烈。
他竟看中楚知夏了?
“陛下且慢!”,殿下跪着的楚知夏俱是一惊,诧异地喊道。
“你不愿意?”
庚烈坐起身来,收起脸上的笑意,眼中含着危险的光芒。
“请容臣女说一句,臣女.....臣女是为襄王而来。”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浴火的弹竹,在殿中炸响开来。
一时间,大殿中一通骚动,楚纤纤也觉得不可思议,襄王如今身陷囹圄,此生能否重获自由也未可知呢,楚知夏这是疯了吗?
襄王庚煦是帝后最宠爱的皇子,庚烈未登基前,人人都以为,襄王将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先前,皇后以举办寿宴为由,为庚煦选一位襄王妃。
楚知夏盗取她精心为皇后准备的寿礼,意图在皇后寿宴上大放异彩,只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终究丢了面子。
那时,她以为楚知夏不择手段地想要嫁给襄王,只是为了眼前滔天的富贵。
可如今看来,楚知夏当真是对襄王情根深种?
“哦?你想嫁给煦儿?”
柳太后头戴嵌宝石九凤金冠,衣饰华贵,腰佩玉珏,只是精致的妆容之下藏不住丝丝憔悴与沉沉暮气,一点儿也看不出寿宴那日的万丈威光。
“回太后,知夏自幼钦慕襄王殿下,这些年来一直未变,嫁与殿下,是臣女毕生所愿,望太后,皇上成全。”
楚知夏再拜,无人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异光。
如今座上的帝王活不过二十五岁,这场皇权斗争中,最终的赢家是襄王庚煦。
前世她不能未卜先知,放着好好的襄王妃不当,偏偏纵容自己的野心,以身犯险进宫侍候庚烈,可没想到庚烈满心满眼只有那个早已病逝的楚纤纤。
凭什么,她想要的东西都要被楚纤纤夺走?
幸而苍天有眼,让她重活一世。
这一世,她定要登顶后位,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是吗?”,庚烈神色复杂,眸色渐深,修长的食指不急不徐地敲击着玉质扶手。
这一幕落在楚纤纤的眼中,便成了一通狗血的三角之恋,庚烈中意着楚知夏,而楚知夏心中只有庚煦。
想到这,她心中泛着酸意,再一抬眼,却见一直未置一言的赵太后正向她看来,目露冷意。
楚纤纤心一沉,前几日庚烈为她严惩了赵家世子和嫡女,她已然开罪于赵太后。
赵太后收回落在楚纤纤身上的目光,笑吟吟道:“哀家记得先前姐姐寿宴,为襄王选中的王妃是楚相嫡女楚纤纤呀,当时襄王也很是中意楚纤纤呢,莫不是哀家记错了?”
楚纤纤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赵太后在这里等着她呢。
“不如,陛下成人之美,将楚纤纤和阶下那姑娘一同赐给襄王吧。”
一门姊妹共侍一夫,赵太后怕不是在羞辱她。
默默咽下羞怒,楚纤纤惊慌地瞧着那个可以主宰着她命运的男人。
庚烈面色如墨,“楚纤纤已是朕的侍婢,今生今世她只能待在朕的身边,哪也别想去。”
说完回首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似是警示?
楚纤纤暗暗舒了口气,还好庚烈没有依着赵太后之言将她赐给襄王,若她去了囚着襄王的潇湘阁,还要如何救出爹爹。
“至于你。”,庚烈俯视着阶下的楚知夏,“你嫡妹在宫中为婢,那你便去潇湘阁做个洒扫侍婢罢,也算全了你的情,深,意,切。”
情深意切四个字,庚烈咬得极重。
楚知夏面露欣喜,一派心愿达成的模样,再拜帝王。
名位是虚的,只要她好好照顾襄王,赢得他的心,还愁将来登不上后位么?
看着楚知夏离去的背影,庚烈目露杀意。
就是这个女人,当年投了一封假信,害得他与心爱之人误会彼此,就此错过,从而遗憾终身。
若不是重来一世,他竟不知外表如此温婉的女子会有如此蛇蝎的心肠。
这一世,定让她百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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