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城这边,庚烈同楚纤纤进了一间布庄,庄内色彩斑斓的布料瞬间吸住了楚纤纤的眼。
她似乎很久没做新衣裳了,从前在相府,她可是每旬都要采买定制多套衣物的呀,有织金纱,霞样纱,红锦绡等等华丽名贵衣料制成的衣物,应接不暇,应有尽有。
有姑娘不爱漂亮新衣裳的嘛?
她欢喜着抬足,欲往那片色彩鲜明的布料奔去,那个执住她手的男人却环住了她的肩。
下刻,她只觉眼前一花,双脚离地,待她再次缓过神后,眼前只剩一片黑白灰褐蓝。
她咬了咬下唇,抬眸望入男人的眼:“陛......公子,这是何意?”
“着男装。”
庚烈眼神如剑,直直逼视着她。
“唔......”,楚纤纤的俏脸瞬间垮了下来,她撇撇嘴儿,不情不愿地向那片黑白灰挪去。
在庚烈的瞪视下,她不得已挑中了一块银白色的料子。
这料子摸起来紧实而柔软,相比其它的料子,它已经胜出了大半儿,那便就它了吧。
楚纤纤心里默默想着,正欲朝掌柜走去。
忽然,一只手拦在了她抱着的那叠料子上。
起始,女孩儿还以为又是某人,要来干扰她选料子了。
仔细一瞧,这手指线如削,白皙无暇,分明是只女人的手。
她抬头一看,面前立着一名绾着妇人髻的夫人,这位夫人周身气质雍容,仪态万千,尤其是这双眼眸光彩耀目,灵气非常。
一看就知其必是钟鼎之家的贵妇人。
“姑娘,这料子选不得的,它乍看似不错,可是浸了水后就会缩得皱巴巴的,也就再也穿不了了。”
那名夫人声音温和,小声提醒着她。
她竟知我是女子?
楚纤纤瞪大双眼瞅着那妇人,惊道:“那......那便多谢夫人告知了。”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妇人面露得体浅笑,优雅地摆了摆手,款款离去了。
“怎么了?”庚烈三两步跨了过来,谨慎地瞥了那离去的妇人一眼,问道。
“无事,公子,婢去换一套料子。”
从布庄出来后,他们本打算找个客栈落脚,歇一日,备齐东西再赶路。
云阳城离云肃约莫还有两日的路程,两地间是大片山地,他们出来地匆忙,准备的食物用品也早已告罄。
“抱歉,这位大爷,小店不接受外来客入住。”
闻言,庚烈的脸彻底黑了下来,这已是城中第三家大客栈将他们拒之门外了。
他冷冷道:“云阳城可有外来百姓落脚的旅社?”
“无,云阳太守前几日发了通令,不准小的们接待非云阳籍百姓。”,掌柜双手合十,连连作揖道。
洪伍终于按耐不住地冲上前去,一把将掌柜提到半空中。
“你们这的太守怎么会立这种鬼规矩?该不会你们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恶事,怕被外人发现?”
“洪伍!”,庚烈冷冷一声。
洪伍双臂一顿,松开那掌柜,掌柜被他箍得险些窒息,重获自由后,不住地捶着胸口,“荷荷”着大口喘息。
“大......大爷啊!您.......您有所不知啊......”
“啊!——”
还未等掌柜说完,从楼上奔下来一名披头散发的粉衣女子。
她发丝凌乱,面容扭曲,一边尖叫着一边从楼上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来,犹如恶鬼。
直朝着楚纤纤冲去,待她越逼越近,从木牖灌进来的风将她面前的乌发撩了开,看清了她的脸后,楚纤纤吃了一惊。
这不是方才在商道上拦住她的那名女子吗?
那名女子穿的也是这身衣衫,粉色绸衣。
这一会儿工夫,她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眼看粉衣女子就要再次撞上楚纤纤,庚烈黑眸骤缩,伸手去揽木在原地,不躲不闪的楚纤纤。
此时,一直沉默跟着楚纤纤的封梧也一跃到楚纤纤身前,提起剑鞘,抵向那不管不顾冲上来的粉衣女子。
还未触到剑鞘,仅差毫厘,那粉衣女子却猝然倒地,像一滩水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此事发生得毫无预兆。
客栈的人渐渐围了过来,掌柜面带惊恐,绕过木制柜台,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双股颤颤,迟疑着靠近地上那团粉影。
楚纤纤瞧着掌柜颤巍巍地将手伸向粉衣女子,她心中一沉,像是堕了块巨石在腹中,就要喘不过气来。
那女子该不会断气了吧?那些人会不会将他们当成杀人犯给抓进大狱?
腰间环上一臂,下刻她就被带入一个熟悉的怀中,这几日她发觉庚烈总喜欢对她搂搂抱抱,一言不合就将她圈在怀中,她抬头欲看庚烈的神色,而庚烈并没有看她,只是紧抿薄唇,直视前方。
挡在他俩面前的封梧缓缓放下来剑来,一向面无表情的冷漠脸上也多出了一道阴沉。
若是背上了人命包袱,他们此次任务必然失败无疑。
“公子,不若,我们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洪伍在一旁轻声道。
庚烈不语,目不斜视,看着掌柜伸向粉衣女子的手,三人顺着他的视线回落到掌柜身上。
只见掌柜将女子的右手衣袖掀了上去,在看见女子腕上之物后,他双腿一软,坐倒在地,面色如临大敌。
那女子腕间画了一正在怒放的嫣红色花朵,有芍药之妖,亦有幽兰之姿,就如同她的眸子,清纯与妖娆纠缠交织。
***
西疆衮戎大营中,一群肤色略黝黑的舞女,身披极为暴露的彩色绒衣,她们绕着摆放在正中间的炙烤全羊搔首弄姿,还时不时向高座上的虬髯大汉抛去几个媚眼,若能得到那大汉的回应,她们便更加卖力着扭动身子,波浪起伏,艳香荒/淫,那点可怜的布料,几乎只遮住了重要部位。
那高座上的大汉正是衮戎单于,他头戴高高的尖顶圆状圈绒帽,头圆如蹴鞠,颌边苍髯如戟,黑色狼绒下罩着他肥硕的身躯。
此刻,他正看着彩毡上起舞的舞女,放肆大笑,还时不时豪迈举杯,痛饮烈酒。
帐内一片欢声笑语,唯有两人于此景格格不入。
楚知夏静静地跪坐在庚煦身边,目光鄙夷地看着这些饮粗酒,啖生肉的野蛮民族。
那几名前来接应她和庚煦的西戎武士,将他们送进这个大营,便自顾自地走到边上坐下身来,同其他人像是看两只猎物一般瞧着她和庚煦,还哈笑不止。
高座上的单于更是从未站起身来迎过他们,他同庚煦胡乱谈论了几句,就挥挥手,像赶牲畜一般将她和庚煦安排在了这个小角落中。
真真恶劣至极,若不是看在他衮戎一族是西疆部族首领部族,大权在握,她必定要拉着庚煦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多留。
正思索着,一阵膻臭袭来,楚知夏微呛了几下,抬起头来一望,果然,那群野人又在宰杀一头山羊。
一弯刀下去,开膛破肚,肠穿肚烂,墨血瞬间洒了一地,整个大营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刚宰杀的羊一被挪开,那群舞女蜂拥而上,扑到血泊中,争先恐后地舔着地上残留的羊血,如同数条饥渴了多日的野狗。
这疯狂的一幕彻底恶心到了,吃着江南细食长大的楚知夏,一阵巨大的不适感从胸腔迸上来,她连忙抽出帕子,弯腰干呕起来,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渗透出来,凝聚成珠,一滴一滴掉落在毛毡上,喉间如同火炙,辣辣地疼。
帐内不少戎人见她这般模样,纷纷讥笑起来,楚知夏面红耳赤,强行压下这抹作呕之感,立起身来,身侧的男人给她推来一杯乳白色的不知名液体,她嫌恶地瞧了一眼,摇摇头,无声相拒。
整理好心绪后,再抬首,只见那衮戎单于直勾勾地盯着她,片刻后,他虎躯乍起,大步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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