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世子

    侍从把水递给祁夔后才发现站在他身旁的七皇子殿下，正欲行礼，被他的眼神阻止。

    君澄旻凑到正小口喝着水的祁夔身边，不动声色的观察他的神态。

    果然，这小孩是在装！

    君澄旻再看了眼一旁候着的侍从，这侍从是四皇兄跟前的当差的，对此人如此鞍前马后。

    任君澄旻思来想去，也不知这会是哪家的小世子，这般……这般有灵气。

    侍从见他喝完水，七皇子又不让他点名身份，遂说道：“世子爷请随我来。”

    祁夔微微颔首，模样乖巧，透着股子柔柔弱弱的气质，配上他那双看起来明亮清澈泛着水光的眸子，让君澄旻一度觉得刚才那个笑容中仿若夹带危险与蛊惑，坐姿随性不羁无视他的那人是他的错觉。

    君澄旻怔在原处瞧着祁夔的背影，手指摩挲下颚，勾唇道：“当真是有趣！”

    说完，又悄悄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位到底是哪家的世子。

    侍从将祁夔引入一间厢房，替他推开房门，躬身道：“小人已命人备好水，世子请进，如有吩咐再传唤小人即可。”

    祁夔点头进去，身上在被君承璃派人拐走时在地牢染上了些不好闻的味道，他刚将指尖放置到腰际便停住动作。

    祁夔侧目看向床榻的位置，脚下一动调转了方向，径自朝床榻的位置走去，斜斜卧倒上去，眼睑微垂，半晌没有动静。

    房梁上的君澄旻不禁想到，这小孩是发现他了？

    果然，这个念头刚冒了出头，正下方阖着眼的人直直往他所在的瓦片上看来。

    君澄旻挑了挑眉，从房檐上一跃而下。

    他翘着嘴角看着祁夔，见他向自己看来，语带得意道：“怎么样，我这武艺你看着如何？”

    在祁夔看来，那小模样胜似一只正开屏的公孔雀。

    君澄旻对于他不理自己也不着恼，坐到他对面，问完刚才的问题，半点也不为自己刚刚误以为他是谁家送来的男宠想要把人讨回去的想法而感到尴尬，“你是哪家的？”

    祁夔覷他一下，唇瓣一嗡一合，“想知道？”

    君澄旻看了看那张过分红润的唇瓣，说话时还能看到里面的一截粉嫩的舌尖，他撇过眼去，抬手掩唇轻咳一声，“当然想……啊。”

    祁夔对他的想法懒得去猜，但有意逗逗君澄旻，道：“自己去问。”

    君澄旻噎了噎。

    “你和璃王什么关系？”君澄旻换了个问题。

    四皇兄跟前的贴身侍从竟对他如此关照，二人关系定不普通，思及此，君澄旻又看了看祁夔的样貌。

    房间里许久没传出动静，门外的侍从试探性的问道：“世子，可是需要人服侍？”

    君澄旻习过武艺，听到门口的侍从的脚步声，好似还差一点就要将门推开了，他连忙示意祁夔出声否决他。

    祁夔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

    君澄旻左右四顾，想着要不然翻窗出去，可是人都已经到门口了，若是从那边出去声响肯定会有，这是四皇兄的人，他在这被发现那就不好了。

    就在他心急到嗓子眼这会，看着他干着急苦无出路的祁夔终于出声，对着门外道：“无事，你且候着。”

    侍从听到他的话，乖乖把放到门上的手收了回来，自动忽略了刚才祁夔声音里的不对劲，侍从出了一身冷汗，后知后觉的想到，这可是他们王爷的人，若是刚才他在换衣服，而自己就这般贸然闯进去，到时候他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

    君澄旻吁了口气，看向祁夔，虽然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可他愣是觉得自己矮他一截，君澄旻愈发对祁夔的身份好奇起来。

    暗自思忖，他会不会是神威候府的世子，但神威候世子他见过一面，不长这样。亦或者他是淮南王府世子，可淮南王世子早已到了弱冠之年，年纪对不上......

    祁夔不等他思考完，就开始下逐客令：“你走吧。”

    君澄旻对他冷淡的态度不以为意，没走，“你先告诉我你是哪家的。”

    祁夔扯起嘴角，“你走不走？”

    君澄旻：“......”

    祁夔继续道：“我要沐浴。”

    君澄旻看了看沐桶，暂时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那我等你洗完。”说完他就顺着原路往窗户那边出去，临走前还给他加了些热水进去。

    祁夔对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七皇子印象还不错，虽然烦了点，但胜在有趣，等他什么时候觉得无趣了，倒是可以去逗逗他。

    “主人可还记得楚寒？”伴生神器在祁夔脑子里突然开口道。

    “他是谁。”祁夔一边解开腰带一边淡淡回道。

    “......”那个说可以把人记得久一点的是谁。

    *

    沐浴完毕，祁夔直接出了房门，被侍从带到了正厅。

    君承璃高坐于主位之上，身侧坐着许多男男女女，祁夔观他这架势，大抵应是有他人派来的细作在，因此才会做样子与人看。

    左侧坐着的皆是以林公子为首的男宠们，而右侧就是东院的女人了。

    林公子见祁夔居然换了身衣裳，打眼一看，对方穿得华美至极，根本就不是一个男宠能有的待遇，瞬间找好了由头冲他发难：“王爷你看，此人见了您也不行礼，一个男宠罢了，穿得这般不合规矩……”

    其余厅中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也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君承璃眉心拧出一道川字，不怒自威的气势一出，林公子登时哑了声儿。

    祁夔并不答话，他只需安安静静即可。

    果然，他身侧的侍从视及君承璃的态度，上前一步责道：“放肆，此乃镇北将军府世子，岂容尔口出狂言！”

    林公子听完立马吓得面无人色。

    没料到他以为的男宠竟是将军府世子……

    他还对其这般不敬。

    林公子在心里建设一番，他是曹都尉大人送来人，背后靠着的可是五皇子殿下，应当不会因这点小事受到责罚。

    君承璃对林公子自然知之甚详，他那个五皇弟藏得确实深，若非此次他假意做出这等行径欲放松其他人对他的警惕，惹得父皇对他失了表面上的和蔼，他还不知道上辈子这个看似好玩乐，不务正业的五皇弟心机如此深沉。

    “来人。”君承璃心中戾气一涌，“拖出去。”

    他倒不介意在骄奢淫逸上再加一条。

    残暴无道！

    君承璃眼中浮现一抹凌厉，轻飘飘道：“杖毙。”

    嘶——

    厅中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头皮跟着紧了紧。

    林公子跌坐在地。

    后有两名侍卫将其拖出去，在他开口想要求饶前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

    所有人都被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吓懵了。

    唯余站立在原处的祁夔一动不动，只有被祁夔放完鸽子回来的君澄旻注意到他的平静。

    君澄旻从一侧偏厅走进，祁夔似有所感的斜睨过去。

    后者冲他笑得不怀好意。

    “老七？”君承璃没看祁夔，望向走来的君澄旻。

    君澄旻扬了扬下颚，他惯是这副懒散模样，偏在众多皇子公主中最得皇上喜爱。

    君承璃早习惯了他这态度，将一杯茶放到左手边的位置，所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反观君澄旻，不但没坐过去，而是过去围着祁夔打转，“你要坐哪啊？景小世子？”

    君澄旻眼里流露着狡黠的神采，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就像在说“看，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祁夔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等君澄旻从他前面绕开后又恢复如常，还是那个柔弱的小可怜儿。

    君澄旻对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向自己寻衅的态度毫不意外，只是在看到祁夔装出的可怜样，嘴角的笑意一僵。他又看向主座的君承璃，猜测这小孩是要在他四皇兄面前装，看着祁夔明显的鹌鹑样儿，君澄旻来了兴致，倒要看看祁夔在玩什么把戏，也不拆穿他。

    君澄旻走开几步，坐到了君承璃的左手边，问道：“景世子怎么会在四哥这儿？”

    君承璃见他原还对祁夔抱有兴趣，转眼又变得冷淡起来，了解他就这副德行，也没生出什么异样的心理，只道：“方才回府前本王从一伙贼人救下景世子，稍后镇北将军府便会派人接他回去。”

    君澄旻思量着话里的贼人，看了眼祁夔。

    君承璃也同样看了过去。

    祁夔肩膀一缩，轻垂着眼睫，脚下也跟着往后退了退，像是后怕。

    君澄旻险些被他的装模作样弄得笑出声来，眼角余光瞥见君承璃似乎皱了皱眉，心思敏捷的他，一下就猜出原由。

    这小世子应当是知道他四皇兄虽有断袖之癖，却是不喜这样柔弱的性格，在刻意误导对方。

    君澄旻在脑中过滤了一遍，从先前发现他藏匿的地方后支走侍从，再到厢房内安然自若的戏耍自己，看他急到上火，知晓自己龙生凤子的身份也能安之若素……

    不过须臾，君澄旻便从神思中回神，向君承璃提议：“四哥，不如由我送景世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