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璃府，梓锐越想越难过：“三公主，城主居然真将你废为庶人了？”
“福脉对花垣城意义非凡，母亲只贬我为庶人，已是最轻的惩罚了。”陈芊芊对此只笑了笑，相比于被废为庶人，她更担心的是母亲为她顶下的来自官员与百姓的压力。
倒是韩烁愧疚道：“怪我。”
要不是为了保他，芊芊也不会失去郡主身份。
“怪你，怪你什么？”陈芊芊笑问，“是怪你替我出谋划策，还是怪你用火|药炸开矿道？”
说话间却是牵起了韩烁的手，郑重谢道：“韩烁，若非你帮我，我也没办法这么快就挖通矿道，将百名矿工都安然无恙地救出来。我该谢你才是，又怎么会怪你呢？”
“芊芊……”韩烁听她如此说，更是自责，“可我没能保住你的郡主之位。”
“不就是个三公主嘛，”陈芊芊满不在乎，“我早就不想当了！”
怕韩烁不信，还解释道：“这做郡主有什么好的？天天被一群官员盯着，动动就去母亲或二姐那里告我的状。每日还得和官员女子一起去宗学堂读书，一点都不自由。有这功夫我还不如与你去酒楼听说书呢，反倒更开心些。”
去宗学堂等于要见到裴恒，芊芊竟然宁愿与他一起去酒楼听说书，都不愿意见裴恒！
韩烁强忍笑意道：“与我一起听说书，真就比去宗学堂开心？”
陈芊芊想也不想便回道：“对啊！”
听书总比听课强吧，去宗学堂有什么好开心的？
见媳妇回答得如此果决，韩烁再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心中正是得意，却听白芨对梓锐吐槽道：“太假了！你们三公主明明就是自己不想读书，还非得说是为了和我们少君一起！话说的那么好听，其实就是自己想逃学，当真是如传闻中的不学无术！”
韩烁一点点扭头，侧目看向这个自己从玄虎带来的侍卫，眼神核善。
白芨心里咯噔一下，当时膝盖就软了，刚想跪地认错了，就被护主心切的梓锐跳起来打了个暴栗。
梓锐生气道：“说谁不学无术呢！我让你说我们三公主！”
白芨忙捂头叫疼，哀声连连。
经梓锐这一闹，倒是误打误撞解了韩烁的气。
他看向陈芊芊，小心翼翼：“刚白芨都是乱说的，你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学渣陈芊芊：“其实白芨也没说错……”
“啊？”
陈芊芊立马改口：“我是想说今日不用去宗学堂了。韩烁，你可有什么安排？”
韩烁倒是没有安排，只是想到先前陈芊芊说想喜欢与他一起听说书，遂投其所好，建议道：“不如去祥泰酒楼听说书，顺便吃个饭怎么样？”
“好！”
陈芊芊才应下，梓锐就皱眉道：“三公主，城主有令让你在府里好好反省，没她召见不准出府！如今月璃府的正门口都围着护城军呢，你怎么出去啊！”
陈芊芊笑道：“谁说我要走正门了？”说着对韩烁眨了眨眼。
*
曾经飞跃宗学堂的院墙逃学的两人这次很有经验地从偏院的院墙飞出了月璃府，陈芊芊没带梓锐，韩烁也将白芨留在了府里。
两人都存着不被小厮/侍卫打扰，好好过二人世界的隐秘心思，稍作装扮后（其实就是戴了个面纱），就往祥泰酒楼去。
一路上却见街市颇为寂寥，都快晌午了，不少店门还是关着的，路上行人也较往日少了不少。客栈门口倒是有不少商贾，但好像都是在打包行囊，脸上全是悻悻的神色。
陈芊芊与韩烁对视一眼，拦下客栈老板问道：“今日怎么回事？这么多行商要走。”
老板叹气道：“做不成生意了，走也是没办法的事。”
“做不成生意？”
老板看了她们一眼：“你们还不知道昨日三公主炸了乌石矿的事吧。”
陈芊芊摸了摸鼻头，有些心虚，韩烁倒是眉一挑，替她问道：“这与三公主炸乌石矿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着呢！”老板解释道。“这些行商都是来花垣城买烟花的。昨日三公主把乌石矿炸了，如今乌石开采不出来，烟花自然也就做不成了。没有烟花，这些商人还买什么？自然就走了啊。”
“可除了烟花店，很多其他铺子都没开，也全是受了乌石矿的影响？”
“是啊！”客栈老板指着最近的几家店铺道，“水运的船行和陆运的镖局就不用说了，没了货物往来，自然就没了生意。还有烧瓷做瓦的，烧窑不也用的乌石吗？别说瓷瓦了，就是做琉璃盏的金玉阁，今日都关门了。如今城里生意难做，谁家没受影响哦？我们客栈不也离店多，住店少了……”
客栈老板絮絮叨叨念着，陈芊芊垂着头听着。
虽早在炸矿前就知道花垣城的生意势必会受影响，可真看着商街萧条至此，心中还是不免难过。
韩烁察觉到了身边少女的情绪变化，他小心地牵起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他的手掌大而温热，双手合拢时将她的小手整个裹在了其中，就好像也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一般。
陈芊芊朝韩烁笑了笑：“我没事。”
只是笑容未达眼底，与她平日张扬的模样决然不同。
韩烁顿时心疼起来，安慰道：“芊芊，为了救人，牺牲有时候在所难免。”
“知道啦，”陈芊芊笑着岔开话题，“不是说要听书吗？还是快些去祥泰酒楼吧，迟了怕是说书先生都说完了。”
*
祥泰酒楼的客人较昨日少了大半，大堂里只有三两桌人在吃饭，戏台上空空如也。
韩烁拦下路过的小二问道：“说书的呢？”
小二忙着上菜，只道：“今天不说了。”
韩烁没放人走：“今天不说了？”
“别说今天了，明天后天也不说了，之后都不说了！”小二不耐烦道，“酒楼生意不好，老板早上把说书的辞了，别说说书的，就是跑堂的都辞了俩呢。如今我一人干三人活，实在忙不过来，没空回客官您的问题啊。”说着匆匆走了。
陈芊芊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道：“算了，我们回去吧。”
韩烁可不想就这么回去面对白芨梓锐两个电灯泡，忙拉住了她，不舍道：“来都来了，就算没有说书的，至少也吃了饭再回去啊。”
陈芊芊面上一赫，原地站着没动。
韩烁挑了挑眉：“怎么了？”
陈芊芊这才叹气道：“今日出门忘了带钱，这祥泰酒楼是林家开的。”
韩烁：“林七？”
陈芊芊点头道：“林家主营矿场、教坊司、酒楼三大产业。可前不久教坊司的乐人被遣散，昨日我又炸了乌石矿，这生意就只剩这酒楼了。我虽与林七从小不和，但也不好在这时候给她再添赤字。”
曾经刷脸赊账下馆子从来不付钱的三公主，如今却会在吃饭前先看看自己带钱了没。
韩烁忙拿出自己的钱袋来：“没事，我带钱了。”
陈芊芊看着那钱袋有些犹豫，终是道：“那就先暂用你的，等回了府再让梓锐补上。”说着，伸手要接，韩烁却直接将钱袋又收回去。
陈芊芊捞了个空，不由疑惑地看向韩烁。
韩烁却是板着脸道：“你真要与我分得那么清楚啊？”眉宇间竟然还有几分委屈。
“不是，我只是……”
“只是觉得女子赚钱养家，男子就该被宠着护着，是不是？”韩烁提前替她说道。
陈芊芊被抢白，一愣，许久才道：“花垣城向来如此。”
“可是芊芊，”韩烁低下头，与她直视，眼神似乎能直接看到人的心里，“我不是花垣男子，我是玄虎的啊。”
陈芊芊张了张口，突然失语。
韩烁继续道：“你要知道，在玄虎城，男主外，女主内，与花垣城是完全相反的。芊芊，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以花垣女子宠爱夫婿的方式宠护着我，可你想过没有，对于我来说，与其被心爱之人宠护，我更想宠爱呵护自己所爱之人啊。”
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韩烁只觉得如释重负，他伸手整理着少女的鬓发，将乱发别至脑后道：“芊芊，你曾答应过我会试着依靠我，所以，能不能接受我的宠护，偶尔……”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一红，声音也透着紧张：“偶尔对我撒个娇什么的。”
“撒……娇？”陈芊芊念着这个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词，“如何撒娇？”
“如何撒娇……”韩烁对此也没有经验，滞了半晌后，却是突然低头在少女的面颊上印了一吻，红着脖颈误导道，“这样撒。”
说话时因心虚，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被韩烁当大街地亲了脸，虽说路上没几个人，但陈芊芊还是涨红了脸。
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恍然大悟：“原来这样就是撒娇啊，简单！”
“嗯？”韩烁一愣，“简单？”
尚来不及反应，一双细腻白嫩地手已经绕过了他的肩头，圈住了他的脖颈。
陈芊芊稍一用力，韩烁整个人就被拉了下去，少女脚一踮，对着少年的脸庞就是“吧唧”一口，然后几乎是咬耳朵道：“我做的对吗？”
少女嘴里呼出的热气像是长了眼一样钻进韩烁的耳洞里，激得他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僵住了，紧张得脚趾都有些勾了起来，脑子嗡声一片，天地间似乎只听得见那句：我做的对吗？做的对吗？对吗……
陈芊芊却松开了他的脖颈，顺手自他手里捞过了钱袋道：“走吧，去吃饭吧。这顿少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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