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放话说要磋磨人的方宁普嘛,看来言奴是把人给放了啊。
那货停在路边不知干什么,明明还是乍暖还寒的季节,却攥着手帕子止不住地擦汗。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四处望望,鬼鬼祟祟,一副撞了鬼的样子,有古怪。
她嘴一撇,栗子糕也不吃了,回手收进衣服里,抬脚悄悄跟上他,就想看看这人在搞什么。
白珥担心被发现,没敢跟太紧。好在这大街人满为患,即便是回头望也没发现她。
好在她眼儿尖,毕竟是干这行的,跟踪一商贾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瞧见方宁普进了幢雕梁画栋的楼,大白天的这楼外居然挂着红灯笼,再看大门的牌匾,龙飞凤舞赫然写着“楚风馆”三字。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号人,连人酱紫色衣服都是一样的。
若非此时朗朗乾坤,日头高照,她真怀疑是自己见鬼了。
既然不是自己见鬼了,便是这其中有鬼。果然,这楚风馆和方宁普有猫腻。
白珥吞下嘴里最后一口栗子糕,猫在角落里默默想到。
一直猫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钱又给不起。老办法,走窗子。
这次她已经有经验了,摸准了自己人言奴住哪间房,一骨碌就翻进去了。
她还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精神,预备着掏出那半包栗子糕给言奴也尝尝。
但言奴没在,房里空荡荡,没见一个人影儿。
不管是春风楼还是楚风馆,白日里都会比夜晚冷清,风俗场所都是这样。白日里,女倌男倌们大多要么在自己卧房里休整,要么被集中安排培训。在别处的人并不多,即便是有,都是几个眼熟的常客,都是些闲人纨绔。
没有这儿的地头蛇言奴带着,白珥不敢走多远,就怕被发现是没交钱混进来的。
她还犯不着为了一时好奇,就吊走了那么那点儿工钱。
索性,就在言奴房里待着,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不得不说,这花魁的卧房就比她一清倌屁大点的房间舒服,连空气都是香甜的。但毕竟是人家的房子,她也不好意思瞎碰,乖乖坐着等。
眼见着日暮西沉,薄云披红,霞光斜斜照映半边墙与昏晓。她也没等来人。
这言奴能去哪里呢?
算罢,是时候回去了,若被苑娘抓到她偷溜,又得受她的阴阳怪气了。
几日后,白珥收到消息,方宁普死了,死得悄无声息。
云蜂阁是受人雇佣调查方宁普钱财,那位雇主得知死讯后对此事很不满意,嘱托云蜂阁继续调查此事。
白珥作为云蜂阁的一员自然也被要求出一份力。
据伍柏说,方宁普是几日前被发现死在城外一片林子里。
他死时穿着酱紫色的衣裳。死因是刀伤,伤在心脏处,一击毙命,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伤口。
看样子是一个刀法相当熟练的惯犯所为。
她想起了最后见方宁普时的诡异行为,疑心这事情与楚风馆有瓜葛,
或许言奴知道些内情。
原主的记忆里,云蜂阁做事向来是简单粗暴,少有目的没达到前,就把人放了,任他在街上乱窜的情况。
她就一直觉得这里头有古怪。
刚一脚蹬出了窗,就听见房里头苑娘在质问丫鬟珍珠“白珥哪去了?”。
幸好跑得快,差点就给苑娘揪个正着,去上青楼补习班了。
她越发觉得这苑娘就像教导主任,而她呢,就是时时想翘课,翻墙去蹲隔壁校花的混混。
这回,白珥终于蹲到了隔壁花魁。她跃下楚风楼的青绿屋顶,两手攀在言奴那户窗子的檐壁上。
正打算下一秒踢窗而入,就看见言奴闲闲倚在窗台边,晒着太阳,折腾几盆花。
他转着剪子,在几盆花中欲剪不剪,不知想些什么,出了神。正感觉来了大片阴影,抬眼一瞧,是一人悬挂在自己窗前,巴巴地盯着他。
白珥见言奴看向她了,粲然一笑,恰如明媚春光“言奴,你边儿上稍稍。”就着言奴撇开的位置,她一纵,轻快着地了。
“你在祸祸什么呢?”她接过言奴手边的盆栽,左瞧右看。
那花瓣细小,呈黄绿色,根根支棱着,粗看像满天繁星。不禁凑到鼻尖,是那晚见他的花香。
“白珥姑娘怎么来了。”言奴走到桌边,给她倒了杯茶,一并递了盘雪花酥。
“来看看你呀。”她放下了手里的花,自然而然坐下,一口咬下半块雪花酥,吃了起来“你知道方宁普死了吗?”
“言奴看呀,姑娘是为的方宁普来的吧。”言奴也给自己倒了茶,与她面对面坐下“姑娘是怀疑奴吗?奴那晚的确是失手把他放跑了”他眼光潋滟,垂头低眉,一副委屈小媳妇样。
这花孔雀,又来了。
白珥无语凝噎,摆摆手,“你少来这套,我是训练过的。”
她想起前些天扑了的空,和半包没送出的栗子糕“我见你那日的第二天,你去哪儿了?”
“奴一直在楚风馆里头。”
“我怎么没见着你?我可是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她与言奴磨了会子,都没问出个什么来。只说是那天他去训练了。
其实白珥并不很怀疑人是他杀的,那日言奴摸她的手,她就感觉到了。
没有茧子,肤如凝脂,纹理细腻,这绝不会是一介武人的手。因此也没多戒备他。
白珥想知道的,是背后的其他内幕,她直觉言奴是知情的。不过每每问到这里,他都会打太极搪塞过去。
都是云蜂阁的,还有啥情报是不能共享的。这个言奴肯定有问题,得多探探他。
“花魁是都有很多糕点吗?”她舔着猫咪唇瓣,神情真挚问道“下次,我还能来吃吗?”
“自然。”正暗自雀跃着,就感觉到他冷冷的指尖抚上自己的面庞,一点点地摸索,仿佛在细细勾画描摹,尔后眉眼带笑,把指尖那点雪白慢慢舔去。舌尖红艳,让那点雪白碎屑都衬得靡艳“沾上东西了,小馋猫。”
好嘛,他这是又开始作了。
白珥发觉,自己居然开始习惯了这只花孔雀时不时地抽风,瞪着了无生趣的眼神,抬袖抹了把脸。
走时,白珥终于想起刚刚那盆花与那味道是何物了,回头冲他喊道“那花是夜来香,晚上就不要放屋里头了,不好。”
屋顶上,她只能听见屋内传来言奴高高兴兴的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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