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没有不高兴。”言奴答道。
分明就是不高兴,她都没见过他这幅样子。
“你不乐意说就算了。”白珥踢了块石子,觉得他简直作到该吃药的地步了。
她刚想接着开口损他两句,想起他们并不很熟,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要是她前世的朋友,早被她踢一脚顶一句:“走,请你吃一顿,差不多得了啊。”
白珥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忽然觉着跟这样的小公举处,也挺没劲的。烦躁地撇了撇嘴,心想: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就在她以为要这么沉默着各回各家的时候,言奴终于开了金口:“奴以为姐姐是不一样的。”
他顿了顿,转头看白珥:“奴以为只有姐姐眼里是看得见奴的,只有姐姐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白珥:“......”
她听着这跟失恋一样的语气,讶异了:“你该不会要哭吧?”又挠挠脖子:“我怎么了我?”
言奴看着脚,不知又在想什么。
看言奴一副受气小媳妇样儿,她看不过眼儿,总觉得自己是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大爷,你是我祖宗,行吧。你好歹给个提示啊。”
白珥想,她能和他和谐相处全靠言奴的颜死撑。对着这样一张脸,态度都好一些了。
她把右手的花转到左手,去扳言奴垂得低低的头,想让他说个清楚明白。
还没摸上脸,手腕就被他抓住,抬头给了白珥一个笑容:“奴怎么会生姐姐的气呢?”
他拉着她手腕啾了一口:“方才言奴牵姐姐的手,姐姐不肯。碰了别的人,反倒主动去牵了。”
“奴以为,姐姐不同别的女子,只有奴一个呢。”
什么毛病?!
白珥觉得自己刚才那番心思都喂了狗了。
敢情她的心燎火燎了这么久,都是这人逗着玩呢!
要不是言奴长得好看,她真想一掌盖下去,让他尝尝社会的毒打,好治一治作天作地的毛病。
“你少来这套。”她把手强硬抽回来,觉得言奴这人是个不能惯着的,再哄两句他都能上天了:“你是不是没学过怎么说人话啊?”
“你的花,自己抱着。”白珥把左手上的昙花塞给了他,省得他又来扯自己的手,说什么他能碰别人不能碰的鬼话。
那俩“别人”很守约地在第二天上春风楼找白珥了。
“那鸨母娘子可烦了,偏说你有病你有病的。我看她才有病,送上门的银子还不要呢!”昨日穿轻裘的人,一见白珥进门就跟她叨叨。
昨日穿轻裘的人名叫黄苏,大袖衫叫韦冯,都是阳德书院的学生。
白珥昨日同他们对线,就看出来了,黄苏显然就比韦冯二一些,生得也二,俩眼一双一单一大一小。为人还是个自来熟的。
韦冯倒像个读书人,长得不出彩但胜在模样周正。
她在春风楼里混这么久也知道一些事儿了。书院白天都是要授课,尤其过段日子就是春闱,平日楼里的文人雅士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都寒窗苦读抱佛脚去了。
这两人嘛,看样子就是纨绔子弟,估计是旷了课来玩的。
“我们刚开始说来找木头人,那鸨母推三阻四的。直到说了你名字,才肯放我们找你。”黄苏端起面前茶,灌了一口,砸吧两下:“原来你才刚出阁啊。我说怎么传言都没提你名儿。”
对着这俩人,她一点儿也不尴尬不紧张。
一来,她已经想好了,管苑娘怎么耳提面命,她都不会干那档事了,她也学不会。
她摊牌了。
二来,她那副丑恶嘴脸昨晚就摆出来了,俩人都没当一回事,也没怎么样她。
那她自然是有恃无恐,爱怎么来就怎么来了。
“是啊。我才刚出阁,经验不多,多担待了。”说是担待,却连意思意思都没有,倚着茶几,拄着下巴,漫不经心。
她喝了口茶。味道不错,不愧是纨绔子弟带来的茶叶。放下茶杯她顿了会子,猛然发问:“什么传言?”
“你不知道?”韦冯不知从哪里摸出把扇子,附庸风雅地扇了两下:“现在谁不知春风楼有木偶精怪,都想来一睹芳容呢。”
“木偶精怪?谁?我吗?”白珥指了自己,又苦笑了下:“估计是那赖......陈琢四处造谣的吧。”
她心里想着,很多人来么?怎么不见苑娘提起这事儿?
估计苑娘怕了自己这个闯祸精,彻底放弃她了。
她自己倒是乐得自在,除了嘴里寡淡了点。
“我猜也是陈琢。”黄苏无所谓道,没什么多的波澜。
白珥看看黄苏又看看韦冯,觉得这三人挺有意思的,像极了穷困书生扒上公子哥,自卑又自负的戏码。
俩公子哥隐隐还有些瞧不上他,不过没有摆明面上就是了。
“不说这个。白珥姑娘,我俩专门来捧你场子,你总该给我们找些乐子吧。”黄苏倾过身子,朝案几对面的白珥挑了挑眉。
但这人大小眼,没挑出片叶不沾身的浪荡公子样,白珥看了只觉得像只二哈,欠收拾。
她想起自己昨夜中道崩殂的“斗地主”行动,呲牙一笑,朝黄苏招招手,让他俯身过来。
黄苏眼一亮,干脆站起身来,倾下,几乎趴在案几上了。白珥在他耳边低声说:“唱歌跳舞多腻啊,我们来玩游戏吧。”
黄苏也学她,压低声音说:“没了?”
“没了啊。”这回她又放亮了嗓子,“我来教你们玩游戏。”
“嗨!我还以为什么呢!这么神秘,有必要吗?”黄苏直起腰身,撇撇嘴。
白珥什么也不答,就是咧嘴笑。她也觉得自己幼稚,尽干这种无聊的便宜。
之后,白珥让人找来54张厚些大小一致的白纸,一一画上了花色和数字。鉴于这里还没普及阿拉伯数字,她用的是汉字数字。
俩人围着白珥,看她捣腾,看了个不知所然,满头问号。
她也不等俩古代人琢磨清楚了,切牌,洗牌,一套炫技手法秀下来,给俩人飞了得意的眼神。这上面就是她的主场了。
黄苏和韦冯哪里见过这些个,啧啧称奇。白珥把纸牌摊案几面儿上,一点点给他们介绍玩法。
富人家本就多玩意儿,也见多识广,他们接收得很快,磕磕绊绊地同白珥斗起来。
十几把牌局下来后,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白珥赢得很开心,尤其面前是真地主阶级,很有农奴翻身把歌唱的喜悦。
黄苏和韦冯也很开心,纨绔子弟找着了新乐子,便是输,也觉得新鲜极了。
俩人临走前还不忘刚学的招式,排着队同白珥又是握手又是摇手,并一再保证下次提真正的扑克牌来见。
早这样搞多好,现在被俩二货启发才想到,太钝了。
白珥感叹道,其他穿越前辈都剽窃上前人诗词走上人生巅峰,她还在天天白粥配咸菜的。
如果人人都吃这套也挺好。
那她平日里耍耍牌就把钱赚,虽然只能分个蚊子腿,但好歹能改善生活质量,隔三差五吃上肉。
哥俩勾肩搭背走后,苑娘果然又找上了白珥。
她早已经料到这花蚊子不会放过自己。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是有底气说话的人了。如果能打分,怎么着都估摸那哈奇士哥俩至少五星好评起步吧。
白珥自个儿在房里品着他们带来的好茶叶。喝一口,砸吧一口,叹谓一口,这才是人生嘛。
苑娘忐忑着一颗心,进来就看见白珥翘着二郎腿,跟隔街的屠户三大爷似的,气乐了。
她这段日子跟白珥磨了这么久,软硬都使尽了,也清楚这人就是棵千年玄铁树,都不指望她开花了。
好在春风楼里姑娘挺多,也好管,不差白珥一个。加上有云蜂阁这么一层关系在,便不好对白珥下多强硬的手段。
但苑娘的性子使然,对白珥白白浪费她的美貌行为实在是看不过眼。想着能练她的就多练练。
“嗬,你倒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苑娘叉着腰笑骂。
她知道白珥不吃那些虚的,索性,破锅破摔依着自己的性子来挤兑她。
白珥一见苑娘来了,放下茶杯,嘿嘿一笑:“是啊。苑娘你也来一杯吗?这茶味道不错的。”
“我没在夸你!唉,算了。”苑娘看她嬉皮笑脸的样儿,拿她没辙,泄了气了。
白珥听了,笑得更灿烂了,她自然听出了苑娘在拐着弯怼她,但她都习惯了,什么话儿架不住她现在高兴。
她给花蚊子沏了杯茶,盘着腿坐地板上:“苑娘,我觉得膳房往后该多备几块肉了。”边说边得意地摇晃。
“怎么?给你的?你这初一都没到,就想十五了?”苑娘扶了扶发髻,也坐下,小小抿了口递过来的茶:“勾上公子了?”
“你别管。”白珥把玩手边的茶杯,哼了声:“反正我就是有办法。”她听到什么勾不勾的就心烦。
她想起刚才二人的话,又说:“听说很多人找我,你都推了。”
苑娘放平了茶杯,翘着手用丝绢蹭了蹭没沾上茶水的嘴角:“白珥姑娘,这是造势。人的那股子窥探欲又短又散,有时须得压一压,挤一挤,才能弹得高。”
饥饿营销嘛,她懂。
“其他的我不管。”为了让自己有势,她在茶几上敲敲点点,努力作出唬人的样子:“但现在我接受见人了,可别再短我吃喝了。”
“白珥姑娘想开了,那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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