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白珥瞧见硬生生涨得似关公样,惊骇万分。
同时又岔开一缕思绪,想言奴生得真好,番茄锅底的脸都能这样好看。
言奴把面具全部揭开,又三两下叠成指甲盖般大小,收进衣襟里。
听白珥未问完的话,呼了几口气,才勾起嘴角,坦然对上她目光:“奴早就道过了,奴倾心姐姐。见了心上人,红了脸,有何奇怪的。”
他犹豫一会儿,食指磨蹭着勾上白珥的尾指,见她没躲开,便攀上她的手背,把自己灼人的掌心紧紧贴过去。“姐姐呢?姐姐怎么想奴的?嗯?”
白珥猜过万种可能,甚至连“言奴该不会喜欢自己”这近乎荒谬的想法都浮现过。
可瞧着言奴又如着她初见他时,正正好的笑容,一口一个奴,眼都化作勾子,便知又是言奴的套路了。
世界上最深的路还是言奴的套路。
白珥暗暗松口气,咋舌:“你们还真是厉害啊,这世上怕是没人能逃过你们。”她动了动手指:“松点劲,手贴手太热啦。还能怎么想……哎,你是不是不犯抽抽,就浑身不自在啊。”
她没挣开手,反正言奴缠上来要拉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白珥也就默认了这是他们的一套行为模式。
“姐姐怎么就不信呢?”言奴放开手,起身就往湖边走。
“信啊,怎么不信。对这样一张脸哪有不信的道理。”白珥随口应到,手上一根一根闲闲得拔着草,“你要去哪儿?”
“洗手啊,不是你怨说热得慌嘛。顺道也把易容糊上。”
“糊它干什么,我还没看够呢。”白珥站起来,跟上他的步子,“要不,你也教教我怎么易容呗。”
两人正说话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喘息声,由远及近。在幽静的夜里,异常粗重。
白珥来不及去看,渺渺夜色里也看不清什么。她条件反射的,赶紧一把拽过言奴,躲进树林子里。
“……姐姐躲谁?”言奴被她拽得踉跄几步,待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白珥压在阴影里。
“不知道是谁。反正就是有人来了,听声音,那人还受了伤。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躲起来,免得后面还跟着仇家吗?”白珥放轻了声音,眼睛紧盯着林子外。
她忽然瞄见散落在地上的柴火堆,还新鲜热乎的。
大意了!白珥暗叫。
这要叫外面的人发现,不得察觉到附近有人嘛。
喘息声越来越近,一道黑影闯入视线。
他沿着林下的阴影走,谨慎而小心,在一片夜色中,并不很明显,若非呼吸声太重,常人很难发觉。
细看还能见着,他身后拖着长长的血线,一路走,一路流。
那道黑影走的并不快,也不很稳,一瘸一拐。终于,他似乎瞧见了不远处的火堆,停下来。
白珥见他环顾四周,似在寻她与言奴的踪迹。
于是莫名紧张起来,却感觉到身旁的言奴在戳她,她飞快看了言奴一眼,抵了根食指在唇上,拿眼示意他别做声。
没成想,那黑影却说:“别躲了,出来吧。”
这是在诈他们呢。
白珥气定神闲,巍然不动。这种情节,她见多了,是绝不会干出踩到树枝,石子,发出声响暴露自己的蠢事来。
那黑影又道:“林子里的二位,露马脚了。再不出来莫怪在下不客气。”
什么个情况??
白珥彻底蒙圈了,一时辨不清是他在诈她,还是自己真哪里露馅儿了。感觉到言奴还在戳她,愣愣转过头,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头绪。
却见他忍着笑,指指地上。
地上,是两道被月色拉得长长的影子,头挨着头,显得很亲密。
白珥:“……”老天卖我!
白珥抓抓头,认命地从林子钻出来,不忘回头冲言奴道:“你跟在我后面,万一有事,你就跑!”
言奴张张嘴,最后什么也说,只默默点点头。
白珥从阴影中到了月光底下,才真正瞧见这冷声冷气喝他们出来的老兄。
他似乎是认识他们的,“白珥?言奴?是你们啊。”
白珥看着站在原地的他,血已经积成一滩,大腿一个偌大的窟窿,血水把黑裤染得更黑。上身的衣服已经破了大半,露出精壮的半个胸膛,疤与伤驳杂横亘。再往上,是……
嗯?这不是伍柏吗!
定眼一看,他的脸虽说仍覆着半边面罩,但眉眼是他,没错。
伍柏喘了口气,支持不住,猛地一头贯下,扯下面罩,仰躺着望他们,“言奴,拜托你了。”
“我可没必要帮你。我怎知帮你医治不会给我寻麻烦。”言奴从头到尾都很冷静,近乎到了冷漠的地步。
伍柏嘴唇已经发白,听了这话,缓缓闭上眼。
良久良久,久到白珥以为他要睡着时,他睁眼道:“放心……这里没别的人,这事也牵扯不上你。也不用怎么治,给点药打发我就成……下次我会还你这个人情。”
白珥对伍柏没什么印象,除去他是云蜂阁阁主得力的左膀右臂外,别无所知。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并不大。
从原主总体的记忆来说,是这样的。但脑中隐隐有道声音仿佛时不时提醒她,不要去相信记忆。
是以,她打算先做袖手旁观。在伍柏这种武功高于她的人前,不敢轻举妄动。
言奴一直留意着白珥。没听见白珥有多的动静,一时拿不定主意。
传言多有说,云蜂阁白珥与伍柏多有亲密往来,那么多人里头,唯独伍柏是没被揍过的。
要说因为伍柏在她武功之上,也不全对。云蜂阁里头,身手排在白珥前头的也不是没有,但白珥照旧与他们干架。
过了会儿,言奴还是取出两瓶药丢给他。
“谢了。”伍柏接过丢来的药,颤抖的手要拔瓶子的软木塞。但他的手臂血流如注,完全使不上力气。
白珥见他尝试几次无果后,正打算伸手接过去帮忙。
言奴察觉到她的动作,皱皱眉,抢先把药瓶子从伍柏手中接过,拔开软木塞,交还给伍柏。
伍柏瞧见这幕,愣了愣,接过药瓶子,看看言奴又瞅瞅白珥,问“你们方才是在幽会?”
言奴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愣住了。想来刚才的月下影让他有了这般错觉。言奴顿时升上一种说不清的,隐秘的快乐,好像自己忽然赢了伍柏一把。
他很快地去看白珥,白珥显然也是被问住了,一脸无奈地,苦笑着看他。眼神里还颇有让他去与伍柏干涉的意味在。
是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言奴觉得还没升上顶的情绪,被她半空中拦下,毫不留情浇下桶冷水。
“你管我们在做什么。”言奴冷眼看他,“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不该告诉我你的情况么?”
伍柏撕开腿上的衣物做布条,倒了药,疼出满头汗,“与你们无关,不是你们该管的。想活命,旁的就别多问。”
“如此,我们便走了。”言奴也不待见他,丝毫不客气。
直至走得够远了,言奴才听见白珥问:“真就让他留在那?”
言奴想起伍柏的伤势,答道:“难道你要带他走?带回春风楼?”察觉语气急了些,他顿了顿,放柔了说:“他这样是云蜂阁的家常便饭了。死不了。姐姐放心。”
“说来,云蜂阁很久也没给我下新的任务了……”白珥道。
“是啊,我这边也很久没有消息了。”言奴想起伍柏闪烁的言辞,还有近些日子来云蜂阁的动静,隐隐有个猜测,有些怅然叹口气:“云蜂阁近来是要变天了。”
“是了,近些日子我怕是不能再来寻姐姐了,姐姐也莫来楚风馆找我。小嘤暂且也不来了。”言奴停下步子,深深地,贪婪地望着她,好似要把她的模样牢牢记住。
这当儿,月已裁西,银光如练,洁白中只有她的身影。
白珥回春风楼后没去找言奴了,她没问他要去哪里,又去做什么。她知道他是有秘密的,但只要不是害了自己,她是允朋友有自己的心思。
谁也不是围着谁转的,不管是朋友,爱人都是如此。
何况,她也忙得没空闲去找他吃饭聊天了。
春闱结束了。那一大帮子文人墨客一考完试就往春风楼,楚风馆这种烟花巷地里跑。考试完,自然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前面是一块广阔的风流地,谁也给不得压力,管他们去寻花问柳,去狎妓,去“一日看遍长安花”。
这问题上,无论古今,都是一样的。
白珥那阵子因着沸沸扬扬的传闻,名声鹊起。但赶巧逢着春闱,来见她的人里头,文人骚客少了一大半儿。
如今,传闻发酵后,春闱也顺利结束,慕名而来的人又重新涨了一波。
白珥每日便是如行尸走肉般,见了着同样差不多的人,操持着同样差不多的事,说着同样差不多的话,如编写了程序的机器,过着相当没有灵魂的日子。
照惯例,附庸风雅的文人们还要春游,踏青。但凡这类有男人聚集吹逼的活动,必定少不得姬子作陪。
而白珥作为近头的负盛名的人物,必然也是在雅士携妓春游的人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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