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气味擦着喻汀的肩而过，大门发出被重物击中的摇摇欲坠的呻|吟。
怪物哀嚎一声，骨头咔咔作响。
周围的人都提了一口气。
只有喻汀耳边的呼吸仍旧平稳。
他甚至能从中听出一丝愉悦。
冰冷的双唇埋到他颈窝深处，如蝴蝶吮吸花蜜一样，轻盈而优雅地辗转。勒在他腰上的手臂几乎将他的肋骨折断，将他变成一朵艳丽而柔弱的，掐断茎干的花。
为、什、么、要、走？
即使他没有出声，喻汀的脑海里依旧浮现出这句话。
有什么好问的？
喻汀冷笑一声，抓住放在自己腰前的手，和刚刚在大门口一样，一点一点把手掰开。
这次对方却狡猾很多，在他动手的时候骤然收手，他的手没来得及收，手背打到旁边的墙壁，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骨头的声音停顿了一瞬。
很快，有什么东西向着他移动。
冰凉的手臂重新环住他的腰。一根食指竖起，抵住他的唇。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不要发出声音，会把那个东西引过来。
喻汀毫无所谓。
来就来啊，他怕这个吗？
对方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拎起他的衣领，抖了抖。
意思是，如果碰到他，可能会把衣服弄脏。
喻汀：……
他犹豫了。
这个东西实在是太恶心了，处理的时候难免会有不明液体甩出来。这个地方肯定没有衣服换，那等于他要穿着沾着恶臭气息的衣服坚持一整个游戏。
他立马站好。
贴着他后背的胸膛微微颤抖，喷洒在他颈边的呼吸也断断续续，隐隐传来隐忍的笑声。
喻汀用余光剜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
这结果是谁造成的？
有什么脸笑？
怪物倒是没向他接近了。
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的被折断的声音还是在继续。他依旧在痛苦呻|吟。
凭借声音，喻汀可以判断出，他一直在原地。
没有其他人惊呼，说明他没有攻击任何人。
他究竟在干什么？
一只手微微抬起喻汀的下巴，拇指在他嘴唇上按了按。
这个动作颇有些不满的意思。
含义是，看我，不要看他。
喻汀嗤笑一声，眯起眼，更加专注地辨别怪物那边的动作。
冰冷的大手直接捂住他的口鼻。
喻汀仰着头，尽力逃脱手的桎梏。
他的脖颈被迫绷直，露出流畅的线条和凸起的喉结。
手从他的下巴滑落，握住他的脖颈。
用的力道很轻，比起威胁更接近于爱抚。
宽大的手掌在人类身体最脆弱的地方流连忘返。只要它稍微用力，纤细的脖颈就会从中折断。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轻柔地、怜惜地、珍爱地抚摸着柔嫩的皮肤。
好像这是他装在匣子里的珍宝。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灯重新亮起。
尸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喻汀一个人站在其他所有人的对面，手里攥着一张湿巾，脸色难看。
赵小雪惊讶问：“你脖子怎么了？”
白皙的颈项上有一排浅浅的手指印。不深，但因为本来的皮肤太嫩，看起来有点吓人。
“有不干净的东西。”他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
其他人都抖了抖。
他们本以为这个尸体就够麻烦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承受了更多。
大腿真是辛苦了。
“对了，你怎么站那去了？”赵小雪问。
灯灭之前，喻汀明明是站在门边的，现在怎么都跑到窗户边去了。
喻汀用力拿湿巾擦着手指：“站累了，走一走。”
其他人：……
大腿就是大腿，特立独行。
只有一个人眼神躲闪。
喻汀冷冷地看着他。
“幸亏你没事，我刚刚听到动静，还以为要出事。”秦昭然松了口气，咧嘴一笑，“你运气挺好的，还找到湿巾了？”
“嗯。”喻汀把指甲缝里残留的血擦掉，嫌弃地把湿巾扔到桌上。
湿巾出现得很突然，却很适当。
喻汀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也许某个人的本意只是看他手没擦干净难受，才来送一下擦手道具。
至于其他的，都是顺便。
没有人知道刚刚在黑暗里发生了什么。
只有他，某个讨人厌的家伙，以及已经完成使命的苦命NPC。
“他好像写了字。”李术说。
喻汀将目光移过去。
尸体现在一动不动，右手在前，左手在后。从右手的指缝间，漏出几个用淡黄色的液体写成的字。
他们终于知道那种骨节的咔咔声和痛苦的叫喊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手指错位了，硬生生被扭到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右手食指到了中指和无名指的中间，左手中指则替代起了原本食指的位置。
掩在手掌下的字是——
对不起。
“他在和谁道歉？”赵小雪探头。
“和那个被打死的人吧。”秦昭然说。
他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淡淡的悲伤弥漫在空气中。
那场“意外”很可能就发生在学校里。
一个高中生，体格再健壮，打架经验再丰富，一个成年男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抗衡的能力。
如果他当时能够出手，也许那个学生就不会死。
甚至他只要帮忙牵扯一会，等其他人支援，就可以了。
但他没有。
“很难说他应不应该担这个责任，因为杀人的不是他，他只是没有及时支援。但是……”
如果他们是那个被打的学生，发现有能力阻止的人在冷眼旁观，可能也会这么怨恨吧。
“下面还有其他的字。”喻汀说。
韩奕用撬棍拨开尸体的手，露出剩下的文字。
比起文字，更像是一些简单的线条，由横和竖组成，硬要说像什么，应该是没描完全的田字格的边线。
“看得出是什么吗？”
“我好像看出一个……2？但是其他的看不懂。”
秦昭然问喻汀：“这些是不是他给我们的提示？是密码？”
桌子抽屉上赫然挂着一个五位密码锁。
喻汀不置可否。
秦昭然接着说：“那这应该都是数字吧？仔细看看，是挺像电子钟上的数字显示的。”
“这到底是什么数字？”赵小雪问，“镜像？上下翻转？”
秦昭然比划了一下：“都不对。”
李术说：“看空白的地方呢？”
秦昭然再次比划：“还是不对，没办法凑成数字。”
“字母？”这次是最少说话的女生出声。
字母可以根据顺序转化成数字。
但是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一群人抱着脑袋沉思。
一个又一个解决办法被提出，又一个接一个被否决。
韩奕气急败坏：“妈的，这东西能不能直接撬开。”
“会不会这不是数字，是在指什么地方？”李术埋头思索，“他不一定是直接指向数字。”
“嗯……或者，我们还差一些什么东西，”赵小雪说，“比如用火、特殊的镜子、光线进行处理，能显现出完整的密码。甚至有可能，这只是一部分密码，还有一部分在其他地方。”
“这么说也有可能。那段……之后，我们还没查过其他地方。也许其他地方也有变化。”
“还有他身上！”赵小雪击掌。
李术分配任务的老毛病又开始了：“秦昭然你和安静留在这里搜他的衣服，我们其他人再把其他地方找一遍。”
几个人虽然烦他的指挥，却还是各自分好队。
只有喻汀还站在桌子边。
李术喊：“走了！还是你也要留下来？”
喻汀用湿巾包着密码锁，滚动密码。
密码锁清脆一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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