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婆娑门山门口,两个守卫值了一夜的班,用手撑着刀杵着地面,低垂着的头一下下点着,正打着瞌睡。
一抹玄清色的身影,打横抱着另一个人,身形如风,冲进山门。
“快…”祁星阑揽着她奔了一整夜,手臂已然麻木,深深喘息着,“快去找容长老,她受伤了。”
守卫登时清醒了:“祁道长!?”
祁星阑此时额头覆满细汗,心中更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切得似一团火在焚着她,根本顾不及与他们多谈,她的声音几欲破碎:“快去啊!”
*
祁星阑抱着燕逐月回到她卧房,将她放到软塌上。
手指一勾一挑,松开她的腰封,在她的左肩胛处,洁白的里衣此时已然被浸上一抹夹带腥味的红色,是她的血。
纯洁的白和刺目的红,燕逐月阖着的眼皮微微颤抖着,她看起来苍白而易碎。
看到那抹红色,祁星阑怔住片刻,才解开她的里衣的系带,手指滑上她的颈肩,指尖是滑腻的触感,顺着她的颈线,缓缓挑开她的领口,紧致的肩部上是线条分明的锁骨。
里衣被退到胸前,一个恰好能使伤口暴露出来,恰恰好的位置。
青丝凌乱散在枕上,光洁的肩颈,瘦削的下巴,如果忽略那简单粗暴的包扎手法,这一幕冶艳至极,是令人想入非非的旖旎风光。
祁星阑指尖一颤,接触到她的指节泛着麻意,酥得发痒,一直连接到手腕上的青筋,她咽下一口唾液,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躺在塌上的人突然睁眼,潋滟着水光的通透眼眸,正静静地看着祁星阑。
这时候,两人距离很近。
祁星阑弯着腰,手指还停在她的肩上,两人的鼻尖只差几寸,刚好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视线交汇,心又开始莫名地悸动。
空气开始变得燥热。
“咔嚓——”有人推门而入。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女子的声音悠悠从门外飘进来。
祁星阑赶忙撤下覆在她肩胛上的指节,直起身子向后退了半步,转过头去:“你快点,燕姑娘受伤了!”
容华一身浅杏色衣衫微乱,额前几缕头发乱翘着,匆匆忙忙起了床再赶过来的样子,三两步走到床前,皱着眉头淡声道,“我知道了。”
“真难看,”容华瞥了一眼燕逐月裹得鼓鼓的左肩,声音略带嫌弃,“你真该学学怎么包扎的。”
揭开层层布料后,是一道的狰狞伤口,血肉在她细白的皮肤上绽开一道鲜艳的红。
容华有些疑惑:“怎么看着像灵剑所伤?”
燕逐月抿着嘴唇并不言语,轻飘飘地瞥了祁星阑一眼。
一个眼神,容华了然于心。
捏起一根银针,容华用灵力在指尖凝结成一条半透明的细线,轻轻按在燕逐月受伤的肩胛,想缝起她的伤口。
针刚刺入皮肉,燕逐月紧紧抿着的唇轻哼了一声。
祁星阑想起不久之前,也是在这个位置,容华为她用银针排毒时,她背出的那一句“疼在你身,痛在我心”时,那时候的祁星阑只是在笨拙地扮演燕逐月的追求者,看燕逐月疼,她其实并未产生多少共情,更多的只是内疚。
此刻,燕逐月心疾发作伴着剑伤,比之前更疼,看着燕逐月那只按扶在自己心头的手,祁星阑却真真感觉到心口即酸涩,又有些痛楚。
产生了共情,燕逐月对于现在的祁星阑,已经是比较重要的人。
祁星阑此时心绪极其复杂,无暇顾及那些话本金句,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抱歉。”
燕逐月缓缓合上眼,声音有些微弱:“我不需要你的抱歉。”
“我…”祁星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是一句,“对不起。”
“我说了,不需要道歉!”燕逐月的声音带着愠怒,说这句话似乎用了她很多力气,猛地咳嗽几声,胸口剧烈起伏着。
过了一会,她才缓缓平复了呼吸,淡淡瞥了一眼祁星阑:“你再这样,就让荣华把你的嘴也顺道缝上。”
“祁道长还是别说话了,” 容华停下捏着银针,正在缝伤口的手,冷冷地说,“先去外面等着吧。”
祁星阑默默退到门外,觉得心头更闷,自己实在对不住她,昨夜刚伤了她,今晨又惹她生气。
“明明知道今夜又是月圆,心疾定会发作”容华重重叹了口气,冷厉的眸子盯着燕逐月,“偏要出去送死。”
话毕,容华又痛心疾首地补充道:“你要帮她复仇,何时不可,偏要挑今晚吗?”
“但我非去不可,”燕逐月淡声回答, “查出那个男人的行踪,就必然要今晚取他狗命,一刻也等不了。”
“那这个呢?”容华停下针,指向她肩头的剑伤,“以你的身法,躲过这一剑不是轻而易举?”
燕逐月轻笑一声:“我为何要躲?”
容华微微眯着眼眸,思量片刻,明白她是故意的,“你是在…试探?”
“真是疯了!”声音微微颤抖,容华的瞳孔震荡了一下,将手中银针狠狠插入一旁的红绸垫布里,“你笃定她不会杀你!?”
“祁星阑是那些正派的人,与我们终究是殊途,万一…她真的对你下狠手怎么办?”
燕逐月的眼眸平静,似一汪深潭:“没有万一。”
容华冷哼一声,继续拾起垫布上的银针,“疯子,这也能赌吗?”
“前阵子,你说她的血可缓解乌蛊心发作的阵痛,”容华手指勾动,完成缝合伤口的收尾工作,“有些凶险,你要再赌一次吗?”
燕逐月点点头:“甘愿一试。”
容华挑眉,觉得有些惊异,修长的指节收拢后紧紧攥起:“你就那么信她吗?你就不怕进到她识海里…”
“我有什么好怕的?”燕逐月轻笑一声,眼眸熠熠闪着光,“我赌她不会害我。”
容华收好银针,无可奈何地摇头,转过身去,“我看你真是无药可救。”
打开房门,见到祁星阑那张写满无措的脸,容华掩上门,嗤笑道:“你们两个也真是有趣。”
祁星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只是弱声问:“她还好吗?”
“她挺好,”容华的笑意愈发嘲讽,“就是心疾加上剑伤,快疼死了。”
容华五官本就清冷寡淡,此时看向祁星阑的眼神更胜冰霜:“你真的喜欢她吗?还是只是内疚?”
祁星阑嘴唇微微蠕动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现在心绪乱成一团,想和燕逐月亲近,却又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喜欢。
这种喜欢,和当初对苟胜的感觉不同,对于小师弟,她与他的相处只是一直习惯了苟胜的存在,一时分开,便觉得有些落寞。
但是对于燕逐月,当想到她,吃着她为自己包的粽子时,却觉得莫名的开心,不自觉地觉得心里甜甜的。
但是若让祁星阑描述她现在对于燕逐月的感情,她突然心生畏惧,最初背台词般的“喜欢”,此刻却哽在喉间。
她不敢回答容华的问题,变得畏首畏尾,不敢轻言喜欢。
可能是内疚更胜一筹吧,祁星阑如是想。
看祁星阑似根木头般杵在门前,容华又气又无奈:“你到底要在这里站多久?”
祁星阑垂着头,低声道:“她不是不想见我…”
“所以?”容华冷哼一声,眼神略带戏谑,“你要在这站上三天三夜,以示你的歉意?”
不知她是什么意思,祁星阑不言语,只能垂下头,似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所以你要救她吗?”容华疏冷的眼眸倏然一弯,藏起几分狡黠,在等祁星阑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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