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烟花之后的一路戚随阑都很安静，直到到了广场上沉静乖巧的眼中才露出些微笑意。
广场上簇拥着人。冬日大雪纷纷扬扬落下，绚丽烟花此起彼伏从广场中升起，人群中尖叫与欢呼并行。
姜瑶拆开烟花，递了一筒给戚随阑，却见他出神地望着一个地方，姜瑶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广场中央喷泉前，一对年轻情侣相拥亲吻，身后是灯光下变化的喷泉与万千喷发的烟花，绚烂至极。
戚随阑懵懂而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姜瑶：“……交流感情。”
戚随阑眼中亮晶晶的，低下头，作势要亲吻姜瑶。姜瑶敏捷地往后一跳，犀利瞪他：“你要干什么。”
她辛辛苦苦拉扯他快一个月，他不能恩将仇报吧。
戚随阑眼里的光淡去，他低下头，委屈又无辜：“我也想和姐姐交流感情。”
姜瑶一时语塞，她把烟花筒塞到戚随阑失落耷下的手中：“姐弟间交流感情放放烟花就够了。”
戚随阑低垂下头，良久，低落道：“可是姐姐说我是独一无二的，”他鸦翼轻颤，继续道：“你还说我们相依为命，谁都离不开谁。”
姜瑶愣了愣，啊，她是说过。
捡回来的时候姜瑶就认真灌输他：“虽然捡回你晚了，但我的弟弟很坚强，不会被过去压垮。以后我们俩相依为命，快快乐乐的生活。”
一米高的戚随阑认真点头。
后来戚随阑读书的时候认真去看了词典上相依为命的解释。
词典解释这指谁也离不开谁。
戚随阑就捧着书跳下板凳来问她：“这个词说得对吗？”
姜瑶正在做别的事，瞄了一眼，随口敷衍道：“说得对，小戚真乖。”
趁着戚随阑此时比她要矮点，她顺手拍了拍戚随阑脑袋就转身去开柜子，戚随阑在她身后羞赧地低下头，耳根悄悄红了：“我也离不开姐姐。”
姜瑶：？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姜瑶顺便博取信任，点了点头。
回忆起来，姜瑶一本正经地继续敷衍：“放一个烟花还不够我们就多放几次。”
她让戚随阑摆好烟花筒，蹲下身去点，然后拖着还愣在原地的戚随阑飞快跑开。
戚随阑愣愣看着姜瑶扯着他衣服的手，傻乎乎笑：“我听姐姐的，我们多放几次。”
他的身后升起姜瑶点燃的烟花，烟花声轰鸣如雷，戚随阑学着那对情侣，小心翼翼地捂住姜瑶耳朵。
姜瑶本来聚精会神在看烟花，被他冰凉的手覆上耳朵，她愣住，紧盯着他，怕他下一秒就学着那对情侣也亲下来。
但戚随阑什么也没做，捂住她的耳朵傻傻地笑，夸张的对她做口型，姜瑶认出来前几个字，他说的是：“新年快乐。”
姜瑶也笑起来，烟花印在她眼眸中，她杏眸弯似月亮：“新年快乐，弟弟。”
·
夜渐渐深，雪也越下越大，路上先前融化的雪凝成了冰，又很快铺上一层，广场上的人渐渐散去，那对情侣还玩着仙女棒转圈。
姜瑶收拾了一下地面残余的炮竹，对还恋恋不舍地戚随阑道：“回去了。”
戚随阑戴了一个红色的针织帽，蹲在地上玩雪。那骇人的牙齿和突出的蝴蝶骨在他疯长的这一个月都消失了，变回常人的样子。他帽子上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大球，在他一下一下点头的时候毛球也跟着一点一点。听见姜瑶的话后，他眷念地看了一眼自己堆的雪人，乖巧道：“哦，我们回家。”
他拍了拍手上的雪，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堆的雪人，姜瑶都给他闹好奇了，她探头去看，戚随阑连忙摘了帽子挡在雪人身上，害羞地笑：“这次做得不好，下次再给你看。”
此时戚随阑已经是堕神的模样，黑发雪肤红唇，五官极致的冶丽张扬，唯有那双桃花眸中是与堕神不同的懵懂纯粹。
他见姜瑶还盯着他藏起来的雪人，局促地拉了拉她袖子，小声道：“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姜瑶收回眼，拍开他的手，嗯了一声。
凛冽北风夹杂着大雪而来，砭肌刺骨的冷，来往的人撑着伞挡风雪也经不住这股冻寒，缩着肩膀行走。姜瑶没带伞，她的发顶双肩都沾上雪，寒雪在她身体的温热下融化，化成冰凉的水浸近她的衣服中。
戚随阑感觉不到冷，但他看着姜瑶淋雪就觉得冷得难受，他忽然拦住姜瑶，在姜瑶奇怪的眼神中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姜瑶。
姜瑶被他笨拙地包成一个大粽子。
“你想闷死我继承我的高中文科寒假作业？”姜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从厚厚的棉服里传出来，瓮声瓮气的。
戚随阑憨憨一笑，一本正经道：“不会死，这样你才不会挨冻。”
姜瑶懒得和心智七八岁的戚随阑讲道理，她自己伸手去扯他那件过于宽大的羽绒服，戚随阑按住她的手，皱着眉头，困惑看着她：“不要脱，脱了你冷。”
姜瑶否认：“我不冷。”
她脱下戚随阑那件厚重挡视线的羽绒服，瞬间温差太大，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喷嚏。
戚随阑认真地看着她：“你冷。”他又忧郁地低下头看自己手里姜瑶不要的外套：“可你不愿意穿我的衣服。”
“姐姐是不是也觉得我是累赘？”他越说越委屈，低头扯自己手指。
姜瑶一个头两个大。
这得从几天前邻居把她悄悄拉出去说起。
邻居是一个热心阿姨，知道她家庭情况，平时时不时让她去自己家里吃饭，从别人口中得知她捡回来一个陌生小孩之后非常不赞同，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傻不傻，你一个人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现在还带个小孩过来，以后怎么办想过没有？要是以后你嫁人，人家看你带个半大小子，你怎么跟人解释得了咯!”
姜瑶谢过那热心阿姨的好意，撒了个小谎：“阿姨您放心，我当时带回来给他吃了一顿饭就送走了。”
毕竟戚随阑飞长，现在那半大小子长得比她还高还壮，叫人看见难讲得清。
她并没把这当回事，回到家后发现一直安安静静呆在家里的戚随阑眼圈泛红，缩在床上。
姜瑶把他扳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他眨了眨眼睛，豆大的眼泪滴落：“我一顿饭都不吃，能不能不把我送走。”
姜瑶还要离开梦境，听见戚随阑得话大惊，哄他：“我骗阿姨的，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谁都送不走你。”她掖了掖戚随阑被角：“别胡思乱想，快睡吧。”
戚随阑吸了吸鼻子，乖巧闭上眼。
黑夜之中，姜瑶迷迷糊糊中又听戚随阑抽抽嗒嗒地问：“可是姐姐要嫁人，我就是姐姐的累赘。”
姜瑶当时被吵醒，有些不耐，直接把被子蒙上他脑袋，一声令下：“别吵，睡觉！”
戚随阑当时安静了，没想到在这等着她。
姜瑶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她摸了摸戚随阑脑袋：“你当然不是我的累赘。”
戚随阑控诉地看着她，委屈巴巴：“可你嫌弃我。”
姜瑶忍了又忍，她伸出手：“拿来吧。”
戚随阑颠颠儿地把手中的厚羽绒服给姜瑶套上。
羽绒服确实抵御了寒冷和风雪，也成功让她变成一个平地摔的笨企鹅。
地上凝了冰又有新雪，她行动迟缓，哈出来的热气和厚重的衣服都挡住了视线，一个不慎她向后倒去。
戚随阑眼疾手快把她捞起来，却因着惯性自己也被带倒。
电光火石间他敏捷翻了个身，将姜瑶带进怀中，自己摔在冰面上厚厚的一声闷响，薄层裂开细细密密的缝。
他身上只有一件薄毛衣，就这么砸到冰面上，手腕磕到石头，哼也不哼一声，死死抱住姜瑶，怕动一下就摔到她了。
姜瑶被他护得很好，一点地没沾着，裹着两层羽绒服，厚实得像一个球，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杏眸望天，满是窒息。
“好浪漫哦~”
先前那对小情侣路过，女生发出窃窃笑声，扯着男朋友的衣服，一脸憧憬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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