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间店也不错,但在青州吃鱼,最好还是到岸边,吃当场捞上来的鱼最妙。”
因为是在小包间内,罐罐也不用隐藏,伸长脖子看着炉里,巴巴等着。
炉内的水已滚得作响,程琅烫了烫鱼片,先放在如意碗中,再分了点给罐罐。
罐罐急不可待就凑上前,不出意料被烫得上蹿下跳,玉龙本好好窝在休息,被它这么一闹,不满睁开了眼。
如意见怪不怪,也不理会。低头轻轻吹了,沾了酱料尝了尝,一入口便觉得滑嫩无比。
她有些好奇,向程琅问道:“你先前可是来过青州?怎么对这里那么熟门熟路的?”这家店可不是开在闹市,位置也有些偏。
“是来过一回。”见她一脸探究,程琅又问,“怎么了?”
“你真的是承恩寺的和尚吗?”如意歪撑着头,饶有兴趣问道。
程琅笑着回道:“这自然没有半分作假,我自幼无父无母,一出生便被扔在路边,幸得方丈仁慈,将我捡了回去。只是他算得我尘缘未了,就只当个俗家弟子。”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再者我剃了光头也不好看,还是当个俗家弟子最好。”
如意一噎,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话,也不再多问,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
暖汤下肚,如意才察觉,自己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吃饱喝足她又有些忧愁地摸了摸凸起的小肚子,不得不承认,跟程琅合作的这个月,他不知道从哪知道这些偏门又美味的店,一路上好吃好喝,她...胖了不少。
“怎么了?”见她突然情绪有些低落,程琅问道。
如意自然不会照实回答:“没什么,就是在想方娘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对吗?才过了一晚,怎么传得满城都知道了。”
“是不太对,若是有人故意在背后谋划,定是有所图,过些时日自然会暴露目的。”
如意皱起眉推测:“谋财?亦或是谋命?”
程琅手自然搭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他们去到方家时,蒋柏元正在门口送着大夫。
“夫人不过气急攻心,休养段时日便无事。”大夫原本还想劝一句不可以激动,但想到方家昨日发生的事,叹了叹,又默默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蒋柏元还认得他们,连忙迎了上前:“正想派人去请二位,两位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
如意误以为出了什么事,急问道:“可又出事了?”
蒋柏元正欲回答,却瞥到不远处站着几个人,一脸好奇的张望过来,话一顿,又道:“进去再说。”
一路走进内,方家还保留着昨日的模样,处处都是大红喜庆的装饰,设宴招待的酒席也还没来得及收拾撤下,四处一片狼籍。府中上下都是一片死寂,每个人脸上都挤不出一丁点笑容。
他们刚进一小院,便见周弘毅背手立在其中,见了他们一同前来,脸上闪过一丝不可察的错愕,但转眼又恢复如常向他们打招呼:“程兄,如意姑娘。”
如意知道周弘毅寻他们找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问道:“周大哥,可是发现了什么?”
周弘毅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就是什么都没发现。”
如意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周弘毅走上前,看着门大开的新房:“我们方才审问了昨夜与方娘子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证实她进了新房后没人进来过,也没有人出过去。”
“门窗检查过,都没有问题,府中上下看了一遍,也是一无所获。正是什么问题都没发现,这才显得有问题。”
“最后一面见到方娘子是什么时候,当时可有谁在?”程琅插话问道。
“是我陪着的。”方知薇刚侍奉完母亲用药,便迫不及待从外头赶过来,双亲病倒了,长姐又离奇失踪,她不得不担起重任。“拜完堂后都是我和两个贴身丫鬟一路陪着,直到听到姐夫回来,我们才离开。”
蒋柏元接着她话说道:“我进去便不见了玥娘的身影,只剩下一身喜服床上。薇娘离开到我进去,就那么一瞬间,玥娘、玥娘就不见了……”
周弘毅拍了拍蒋柏元的肩,想说话安慰,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口。
“有意思,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掉。”程琅玩味道。
蒋柏元强打起精神,看了眼新房:“不知二位是否听说了外面的传言。”
如意反问:“你是说鬼新娘?”
一出事方家就不停派人四处去寻,外头那些议论,想必也是知道的。
蒋柏元深深呼了口气,对着如意和程琅艰难道:“听说二位本领过人,恳求二位一定要救救玥娘。”
如意瞧到蒋柏元眼眶发红,满身的憔悴,跟昨夜红光满面的新郎官判若两人,不禁在心底又叹了声。
如意踏进房内,到处可见大红的绸带和成双成对的物件。唯独鸳鸯被上,孤零零放着一身喜服。
她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不妥,心底越发起疑。
方知薇一直站在墙边,低头思考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姐夫,你觉不觉得自从爹病了之后,他就有些怪怪的。”
蒋柏元早有此意,只是岳父病发又晕了过去,岳母气急攻心也病倒了,他心中虽有猜测,也不好贸然把事情扯到他身上。这一天他几欲说出口,可却硬生生咽下,如今方知薇开口提出,那是再恰当不过的人选了。
“此话怎讲?”周弘毅忙追问。
方知薇开始回忆道:“大约是一年前,他接到一封信,便突然起意要去外地一趟。那时店里有个大生意,他走得突然,店里更缺人手,阿娘便让我到店里帮忙,因此我对此事印象深刻。爹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我们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一直不肯说。病好了后却又迷信起鬼神来,广交道士僧侣,我们起初也只当是他因为病的缘故。”
“可前些天,他又领了个道士回来,两人关起屋子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阿姐婚礼前几日,他新请了好几个护卫回来,婚礼的前一夜,他又到新房看了好几次。我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好像他一早就知道会有这场意外发生一样。”
一时间,谁也没接话。
倒是程琅率先向蒋柏元问道:“那日在第一楼,方家的仆人是在寻那道士,蒋公子可还记得那道士最后跟你说的是什么?”
蒋柏元脸色发白,一字一顿道:“他说的是印堂发黑,必有大灾,快走为妙。”
方知薇起初也只是猜测,心底还是不愿相信,听了这话,身子忍不住抖起来。
周弘毅微微有些恼,方才他们一干人忙里忙外了半天,如此重要的信息怎么不早说,语气稍快道:“假若方老爷一早就知道,那他是怎么知道的?方才说他是接到书信赶往外地,那些书信可还留着?去的是什么地方,可有人一同陪去?”
蒋柏元略带歉意道:“岳丈记忆力超群,他有个习惯,收到所有信件,看了后就会销毁。那封信怕是找不着了,但陪他一起去的,是忠叔,他就在府上,我这就叫他过来。”
家里的生意,都是岳丈一手打理,除了岳母玥娘,他鲜少转交他手,哪怕他到方家已快十年了,蒋柏元还是感觉方老爷对他有所提防。府中上下唯独忠叔,他是能够放心将事交托的,不过这也跟忠叔多年前冒死救了他一命有关。
蒋柏元胡乱在脑子里想着,见到了忠叔,走上前对着他说道:“忠叔,你可还记得,一年前岳父突然去了外地一趟,去的可是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忠叔是个老实木纳的人,见了生人,有些惴惴不安,忙低下头。
“忠叔,没关系的,你说吧,这几位大人都是帮忙找阿姐的。”方知薇也上前劝道。
听到大小姐,忠叔神情略有触动,他努力回想了一会说道:“那次我是随老爷一同去了徐州了,到了那老爷就让我在客栈等,具体做了些什么,我也不得知。”
未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眼看着线索要断,周弘毅问道:“一路上你可有瞧出什么不妥?还有那名道士,你知道些什么吗?”
忠叔只是摇头。
周弘毅不甘心又追问了几句,可显然,正如他的名字,忠叔是个忠仆,对主人的事一概不过问,只会服从。
忠叔走了后,房内又重归安静。
程琅走到窗边,摸了摸,低头若有所思。半响他盯着案上的香炉,问道:“你们这鸳鸯枕,是何时点的?”
蒋柏元和方知薇闻言顿时一僵,他们家是制香为生,几乎每人房中都会置一香炉,点上香助眠安神。
“这鸳鸯枕......”蒋柏元脸色难看得厉害,还未说完,便听外头传来一阵争执——
“谁让你自作主张报官的,咳咳…我昨夜说了…咳咳…不可声张!你…你这是做什么!”
“不报官?那可是我们的女儿,那要我怎么办,寻了一夜也寻不到,玥娘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要我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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