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哈哈,我师兄就是爱开玩笑。”贝瑾尘干笑了几声,刚要接过手机,屏幕上又“叮叮”接连跳出三条信息:
[周成儒:忘了,万一给你老公看到这条消息,你更不好解释了。]
[周成儒撤回了一条微信信息]
[周成儒撤回了一条微信信息]
商飏没说话,依然在看刚刚拍的跳舞视频。
贝瑾尘尴尬得脚趾都快要扣穿鞋底了,他甚至怀疑师兄周成儒在故意陷害自己。他不会还记着上次商飏把他揍成猪头的仇吧?
可那时候也不能怪他啊。谁让周成儒下了舞台不换装,穿着破烂的乞丐服、顶着一头鸡窝似的脏乱长发,突然在外面勾住他肩膀,吓得他尖叫不止,所以商飏才会误以为周成儒是猥琐尾随的变态,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误会解开了,可商飏之后依然对周成儒敌意很重,一听见他的名字就脸黑得像是半夜去挖了几十车的煤,周身气场压抑得直比太平洋高压。
周成儒和贝瑾尘是师承一个师父的同门师兄弟,周成儒比他只大一岁,两个人还是小豆丁时就一起练功学舞,经历了寒冬酷暑、受伤进步、升学拿奖……两个人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哪怕后来两人去了不同的舞团、有了不同的发展,也还是会经常联系、交流切磋。周成儒遇到困难,第一时间就想到找他,贝瑾尘也二话不说,尽心尽力地帮助这个像亲哥哥一样的师兄。
只是……只是他总觉得商飏不喜欢周成儒,下意识地说是“朋友”没说是“师兄”,谁料谎言当场就被揭穿了,而且被周成儒这么一撤回,真是越描越黑了。
贝瑾尘连气也不敢大喘,用余光偷瞥商飏,对方看手机的侧脸严肃冷峻,额前碎发的阴影遮住了眼神,幽深得难以辨明。
他忍着不说,可心理还是吃味吧。想到这里,贝瑾尘的心软塌塌的,两只手抱住了商飏的左臂,把脸靠上去:“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怕你知道是师兄后生气……
商飏紧抿着唇,听到贝瑾尘的解释,强烈的愧疚感如同突然凿出的井水,从身体内的某个缝隙喷涌而出。
他知道周成儒是贝瑾尘的师兄,从小两人关系就很好,还有过很多次合作演出。这么要好的师兄弟关系,为什么贝瑾尘要瞒着他,被他发现了之后还怕他生气?
肯定是他之前用强压手段不许他们俩接触,说不定还发过火、撒过气,不然怎么连周成儒都知道?贝瑾尘肯定是受过苦,心里发怵,才不敢直说的。
“我没生气啊,”商飏一想到贝瑾尘受过委屈就心头发酸,把手机递过去,“他找你帮忙,这会儿肯定着急了,你赶紧把视频发给他。”
贝瑾尘想好了一肚子撒娇求哄的甜蜜话,全哽在嗓子眼里了。商飏怎么是这种反应?让他太不习惯了。他心里发虚,声音也没什么底气,“我以后不瞒着你了……”
“嗯,你忙去吧,我也要找计仲有点事。”商飏揉揉他脑袋,看他坐回到沙发上发消息,也拿出了手机单手打字。
[飏:帮我查查周成儒,贝瑾尘的师兄。]
[精忠报飏:好。查什么?他欺负嫂子了?]
[飏:查查我有没有欺负过他。]
[精忠报飏:……收到。]
另一边,贝瑾尘先是以文字化形痛揍了一顿周成儒,敲了一份赔罪礼物,才把那舞蹈视频发过去。他又提了几个编排上的小意见,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流了好一会儿,总算把最终的舞蹈动作定好了。
时间已近饭点,计仲早准备好了午餐放在门廊处的台子上。夫夫两人简单吃了点饭,血糖一上升,贝瑾尘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他在飞机上睡得不踏实,又经历了精神高度紧张的一上午,这会儿放松下来,困劲儿就蹭蹭蹭地上来了。
病房里有陪护床,他也打算这些天都睡在病房里陪着商飏,可用习惯的床具、睡衣、眼罩都没带来,还有工作的笔记本电脑、记录灵感的素描本也不在手边。
护士推着车进来给商飏输液,贝瑾尘扶着他在床上坐好,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汪着两泡眼泪说:“你输个液休息一会儿,叫计仲来陪你下,我得回家一趟,去拿点东西。”
商飏立刻拦住了护士要戳在他手背上的针,挪动着起了身:“我陪你一起,回来再输液。”
他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两人共同生活的小家里,一定还会有更多回忆和信息,可他之前没了记忆,名下又有多套房产,一套套去查一定会引人怀疑。
早上商飏已经输过液,延后两个小时也不太要紧,院长又耳面提面命地让医生护士照顾好这位慷慨捐楼的好心总裁,商飏自然一路畅通无阻地坐上了他的劳斯莱斯幻影。
幽暗的车厢后座,高大挺拔的男人披着件黑色风衣,一手揽着皮肤莹白、仿佛透明器皿一碰就碎的柔弱妻子,另一只手因伤悬在胸前,不仅不狼狈,反倒衬托得他有一种历经重重危机后依然锋锐逼人的凌厉气势。
柯天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幕,一秒魂穿民国,瞬间代入角色,成了给x帮大佬和他的娱乐圈小娇妻开车的司机小柯。
“仲哥说老李出事这段时间,让我先帮忙开车。”驾驶座上的阳光男孩儿小柯半侧过身,笑得灿烂,“老大、嫂子,你们要去哪儿?”
“长江路的中湾天府,A8栋。”贝瑾尘和他对视,微微颌首,想起商飏曾提起过的得力下属,问,“你是……柯天?”
柯天应了声,油门一踩,方向盘来回打过几次,车子轻轻驶出了医院大门,汇入了午间熙壤不停的车流中。
贝瑾尘对外人都是清清冷冷的态度,问个名字已经算是热情招呼了,之后就用手支着太阳穴闭目养神。商飏注视着车窗外n倍速播放般快速退后的街景,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失去三年记忆的感受再度被重启,又对即将回到夫夫俩的小家充满期待。
车内长久静默,夫夫俩十分坦然,柯天却如坐针毡,想起午饭时魏栋、计仲提起两人好像吵了一架才和好的,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他转动脑筋想找个话题调节下快要凝滞成实体的低沉气氛,蓦地手机铃声一响,凄转悠扬的歌曲在车内回荡。柯天按掉电话防止分心,便捕捉到了贝瑾尘低低的一句:“咦,这首歌……”
“嫂子也听过这首歌?”柯天紧绷的神经倏地一松,视线依然盯着前方的车辆,笑吟吟地接话,“是看过《云雀》吗?”
哪怕再困,贝瑾尘在车上也睡不着,打盹也不尽兴,估摸着十分钟也就到家了,他便挺直腰背,回道:“没看过这剧,我是看过一个小视频,前两天上热搜的,配乐就是这首歌。”
那视频是发小蒋维昊发给他的,说是他和对家顾晔被人剪了个cp向视频还上了热搜,让他看看。贝瑾尘没琢磨明白他发视频过来是什么意思。平时蒋维昊没少吐槽顾晔,说那人性格圆滑虚伪,为人处事各种看不惯,可他都讨厌成那样了,干嘛还看别人剪的cp向视频?不是为了恶心自己,那就是想听好朋友对比地夸夸他?
那天回到洛杉叽的酒店,贝瑾尘躺在大床上,写了两条堪比小作文的微信消息,一条是洋洋洒酒真情实感的彩虹屁,把蒋维昊的脸蛋、身材、演技一顿猛吹,另一条则是滔滔不绝有理有据的批判文,把顾晔戏如其人、角色渣所以真人必渣的逻辑分析得入木三分,形成完美闭环——反正能哄蒋维昊开心就行。
听到贝瑾尘也看过自己嗑的cp,柯天猛咳了两下,心率一秒飙到130。
cp粉最快乐的三件事是什么?第一是正主发糖,第二是自己扣糖,第三是和志同道合的其他同好一起磕糖。万万没想到,他嗑的这对□□cp,早上他刚给老大卖出了安利,下午就发现嫂子是他的同道中人。
柯天紧跟着前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心潮澎湃地接话:“嫂子,你也喜欢这对啊!这对太神仙了,少爷那种脆弱又美好的透明感,师父隐忍又无法完全隐藏的浓郁爱意!嘤,好虐但是又好勾人!”
商飏一开始没听懂,等听到柯天提到“少爷”、“师父”两个词,一早在天台上看过的那段视频从脑海中跳了出来,随即便听到贝瑾尘冷冷地轻笑了一声。
他说:“那只是视频,他们之间不可能的。”
商飏的心脏紧紧一缩,前方的柯天便代他问出了疑惑:“为什么?那种结局也能算是一种变相的happyending啊……”
贝瑾尘这才意识到柯天误会了,自己说的是蒋维昊和顾晔,柯天说的是剧中的两个角色。
毕竟是认真钻研并写出两篇小作文的视频,贝瑾尘有条有理地分析道:“他们外表上是有点cp感,但感情戏就剪得有点牵强——”
“为什么牵强?”商飏忽然侧过脸,语气急促又认真,“那个师父是爱他才会那么做的,并不是要伤害他。”
柯天看着前方路况,猛点头:“是啊是啊,不是要伤害他。”
贝瑾尘疑惑挑眉,“我说的不是——”
商飏揽紧了他的肩头:“师父是做了点错事,但他已经知道错了,他肯定会用一辈子赎罪的。”
柯天眼眶含泪,再点头:“是的是的,师父会赎罪的。”
贝瑾尘艰难插话,“不是赎罪不赎罪的问题——”
“那是什么?”商飏眼底微闪,不知是盛着车外的亮光,还是别的什么,“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师父,是吗?”
柯天踩下刹车,回过头:“是吗?”
劳斯莱斯幻影驶到了中湾天府小区A8栋楼下,贝瑾尘终于能插进去话了。
“你们激动什么?让不让我说完话?我说的是不是视频里的两个角色,我说的是蒋维昊和顾晔,这两个演员,蒋维昊是我朋友,他讨厌顾晔讨厌得要死!他们俩之间不可能有感情戏的,一辈子都不可能,一切都是粉丝YY!”
哄——!
车厢内像被一颗□□精准轰炸过,瞬间陷入了静寂。
尴尬,太尴尬了。柯天和商飏脑海中冒出了同一句话,但含义并不相同。
柯天心脏抽搐,仿佛被人抽走血液里的全部糖分,眼神也变成了委屈的大狗狗:“嫂子,你真的认识蒋维昊?他真的不喜欢顾晔?”
“嗯。”贝瑾尘咬着后牙暗暗后悔,这件事算是发小蒋维昊的秘密了,他不该说漏嘴的,可要不是商飏和柯天你一言我一语,他也不会……
等等。
贝瑾尘拽了拽商飏的病号服领口,示意他把目光从车窗外的园林造景移回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商飏,目光如刃:“怎么你也看过那个视频呢?”
不是出了车祸忙着做检查吗?忙到没时间给他发一条信息,却能在网上冲浪看完一个六分多的视频?
瞥见贝瑾尘似笑非笑的唇角,商飏猛一回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浑身肌肉都紧绷得快要炸开了。糟了糟了,贝瑾尘朋友拍的视频,自己背着他看了,还真情实感地带入师父的角色……贝瑾尘肯定误会他对蒋维昊有非分之想了!
“我不知道是你朋友——”
“我今天拿给老大看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柯天的声音响亮些,盖过了商飏有些没底气的辩白。
“哦,这样。”贝瑾尘没听清商飏的话,悻悻地靠回他怀里,“我就说嘛,你也不喜欢看这种视频。”
商飏硬邦邦的手臂肌肉倏地一松,揽住了贝瑾尘纤细的肩头,郑重地“嗯”了一声。
柯天在后视镜里对上商飏感激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即秒懂,坚毅地点了点头。
这是cp粉的战友情,只要他们躺在同一个坑,就永远是彼此最坚实的后盾,今后他一定帮老大打好掩护,不会让嫂子发现老大嗑cp的事。
柯天帮忙扶着商飏下了车,抬头望了眼高耸不见顶的A8栋,问:“嫂子你要拿的东西多不多,要我上去帮忙吗?”
“不用了,”贝瑾尘回想起出差前的兵荒马乱,礼貌一笑,“你在车上歇会儿吧。”
中湾天府小区在崮城的城市正中心,临近CBD商圈和各大商场,可小区楼宇群将玉沙湖这一自然湖泊围住,闹中取静,营造出了一种淡雅隽永的居住氛围。
商飏披着黑色风衣,目光一一扫过小区内的规划、布景、用材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唇角也勾起浅浅弧度。
中湾天府是恒飏集团主推的高端楼盘,三年前这里还是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他在选择这个项目的整体设计方案时,正是从贝瑾尘的舞台《如月》中获得了启发,想做出一个如月光般和平宁静、自然不失雅致的现代天府。
至于成果,他很满意。成功让喜欢的人住进为他设计的房子里,就像线的一端绕了一圈终于遇到了另一端,满心都是圆满的欢喜。
贝瑾尘按了电梯上了楼,28层,一梯两户。出了电梯越过流水假山的入户花园,他指纹解锁打开了左边房门,一个毛绒绒的白团子就冲出来跳进了他怀里。
“芝麻、芝麻,哥哥也好想你……”贝瑾尘揉了几下,抱着它先进了门。
商飏定睛看清楚了,那是只白色的长耳兔,后背上有一颗黑色爱心,就是贝瑾尘头像上的那只。
果然可爱的人儿养可爱的宠物,商飏在玄关屏风后换拖鞋,紧抿着唇角不要上扬,心口却甜甜软软的。换好了走出屏风,却被明明有近一百平却没地方下脚的混乱客厅震住了。
客厅南侧有四面联排落地窗,最大可能地保证室内采光,也让商飏看清了地砖、沙发和厨房台面上的东西。
灰色冰裂地砖上摆了十几个大大小小不同的画板,画板上有或写意、或细致的色彩图案,临近地面上还放着颜料、画笔,地砖空地后的深咖纹理沙发上,摆放的却是皮质项圈、红色绳索、白色毛绒套装等等,而在长形的玉色厨房台面上,是散开的乳酪、披萨盒、红酒瓶、高脚杯。
肆意、放纵、靡乱。
商飏不知如何迈脚,贝瑾尘却走得很习惯,抱着兔子扫视了一圈走到了沙发旁,提溜起了一件没多少布料的白色毛绒装,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衣服,遮住上身就遮不住下身,还不知被谁撕得烂了好多个洞。
商飏表情一凛,目光却错不开那块布料。
贝瑾尘提溜住兔子芝麻的后颈,气得咬牙切齿:“磨牙棒、磨牙石都给你买了,怎么又乱咬,不知道这是爸爸最喜欢的衣服吗?!”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