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后段书衍去了书房,云起留下来帮阿殊搬弄东西。
她在段书衍这里还没住多久,许多东西还未来得及打开,收拾起来也不算麻烦。
不一会儿悦儿就从内室中收拾出整整齐齐的几个包裹,云起抱着把它们放到了阿殊的院子。
偏院已经派人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只是还堆在地上大大小小的包裹看着有些繁重。
“是否需要属下留下来帮忙?”
阿殊站在门口处向他做礼:“不必了,辛苦云起大人。”
云起错开一步,拱手道:“小夫人客气了,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阿殊向他身后望了望,问:“你家大人现在身边是没人侍候了吗?”
云起道:“现下是云轻在公子身边侍候。”
阿殊点点头没再多问。
云起行了个礼道:“属下告退。”
等云起离开,阿殊对悦儿说:“你去看看云起大人带回来那几个仆从,替我挑几个留下,把地上的东西交给他们收拾。”
“是,姑娘。”
*
竹斋书房中,一位身着墨绿色锦袍的男子背对着大门立在段书衍的对面。一头墨发高高束在发顶,腰间挂着一块质地极佳的玉佩。
段书衍手中拿着一张信纸,递给面前的男子,开口道:“今天早上收到书信,明日邀我一同前去黔灵寺,季岚你可同我一起?”
男子简单地看了眼手里的书信,说:“那是自然,明日是他的忌日,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我都不会缺席的。”
段书衍点点头,伸手掀开案子上烛火的烛罩,将那张信纸对折两次放到跳动的火苗上,只是片刻,信纸从边缘处泛焦,最终化为灰烬。
“十年了,也不知这世上还有没有人记得他。”
段书衍看着掉落在木案上的黑色残渣,声音低沉地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心系百姓,怎会有人不记得。”
“话虽是这么说,可……”看了眼他的脸色,季岚终究是没再说下去。话锋一转,季岚道:“对了,王家捡回的那个孩子应当不是我们要找的。”
段书衍抬头:“何以见得?”
季岚道:“我的人在那孩子的身上发现了她一直带着的手环,那是江南上好的梅玉,她说自从她记事起就带着了,应当是她的亲生父母为她佩戴的。”
两人皆沉默。半响后,季岚开口:“你那边可有什么眉目吗?”
段书衍眉头微皱,道:“我问过金妈妈,她确实是十五,而且有生身父母皆是城外的农户,现在都已经不在人世。”
“唉。”季岚叹了口气,“他最后的一句交代便是一定要找到他的妹妹,我们在一起这么久竟从未听说他还有个妹妹。”
段书衍略微思索了一番:“那天殿下走的急,只与我说了只言片语。那位公主是先皇后的小女儿,刚生下来身子不好,太医都说存活艰难,所以并未昭告天下。公主被先皇后亲自抚养在膝下,每天汤药灌着倒也活了下来。”
季岚叹了一口气,“可惜啊,他连小公主长什么样子,是什么特征都还没来及说就……”暼了眼段书衍,继续道:“这些年我派了好些人去寻找当年那个孩子,可到如今却是得不到什么进展。”
“你可以让你的人离开这儿,去关外打听打听,在那边若要找一位十年前去过京城的孩子应该会比这边好打探些。”
“好,没问题。可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会千里迢迢的从京城去到关外吗?”
“你先去查,若还是没有结果,便缩小范围,在京城里挨家挨户地找。”
“好。”
两人从书房出来时,月色已经高高悬在房檐上。
段书衍随意看了眼主屋的方向,回身对季岚说:“我让云起送你回太师府。”
季岚转头,笑着道:“这么晚了,我就在你房里宿一夜吧。我家老太师最近精神不太好,我怕这时候回去扰他休息。”
段书衍面无表情:“翻墙,既不会打扰到老太师还离你的院子近。”
“你忘了我不会武艺吗?”
“我让云起抬你进去。”
“不是吧段书衍,你我相识多年,之前都睡过多少次了,怎么偏偏今天不行?”
“起开,老子什么跟你睡过?”
见他脚步匆匆地向主屋方向走,季岚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般开口道:“我倒是忘了一件事了,你如今已经不是孤家寡人,怎么,身边有了娇妾就不能与兄弟亲近了?”
一道掌风直击他的胸膛,季岚躲闪不及被一巴掌拍得后退了几步,云起飞身而下,扶住他。
“快滚。”
季岚借着云起的力道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摇摇头:“啧啧啧,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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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推开主屋的大门,里面漆黑一片。
段书衍慢着脚步小心地摸到床边,定睛一看,竟发现榻上空荡荡。
这才想起现在那姑娘应该已经搬去偏院,转身出门直接朝那处走去。
院子门口一位面生的丫鬟在守夜,忽然感觉有人影靠近,一抬头就看见段书衍脸色不好地站在那,吓了一跳连忙跪下:“二公子!”
“她在里面?”
“回二公子的话,小夫人一个时辰前便睡下了,可要奴婢进去通传?”
“不必。”
伸手推开门走进去,屋子里微亮,床前点着一支很细的蜡烛,看样子就快要熄灭了。
见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段书衍牙根一酸。
说什么离开他就睡不着,感情在她眼里他同那根烛火也没什么分别。
恶狠狠地盯着那根脆弱的蜡烛,段书衍上前一步亲手了断了它苟延残喘的生命。
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褪下衣袍抱起小姑娘到床榻的里侧,段书衍在她的外侧躺下,连人和被子一起拥进怀里。
*
第二日,阿殊比往常醒得都要早,刚有意识时便感觉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人狠狠地禁锢,一双有力的手臂横在她胸前,颈窝处传蔓延着规律的热气。
颇为费力地动了动脑袋,一个墨色的发顶埋在她的颈间。
阿殊皱了皱眉,从被子中伸出手试着去推搡段书衍的手臂,哪知她越是用力,那只手臂就越是箍得紧。
冷漠地看了眼依旧埋在自己颈间不动的人,开口:“大人怎么在此处?”
段书衍贪婪地嗅着她的发香,懒懒散散地道:“这是小爷的地方,为何不能在此处?”
阿殊:“大人莫不是走错了,出门左转才是大人的地方。”
段书衍:“笑话,整个竹斋都是小爷的!”
不想与这不讲理的人分辨,手臂越过他要去勾床边的摇铃。
段书衍猛地收紧,身子一动,抱着她滚到床榻的最里侧。眼见着阿殊的头就要撞上墙壁,段书衍腾出一只手护住了她的脑袋。
“嘶!”
阿殊的身子被被子卷做一团,一张脸通红,又气又恼,狠狠的一拳砸在段书衍的胸口道:“大人请自重!”
段书衍笑嘻嘻地收回手放到她的唇边,“疼死我了,姝姝来给我吹吹。”
阿殊紧绷着脸淡漠地开口:“奴家去叫悦儿过来给大人上药。”
段书衍翻了个白眼,抬手顺势扯散了她绷住的脸,道了句:“无趣。”
终于是松开她起身,站在地上,摊开双手对着床上还在与被子做挣扎的阿殊道:“过来伺候我。”
阿殊听了这话在床上瞪眼,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使着力气扯下被子从床上起身,仅着布袜走到段书衍的身前,捡起挂在木施上的衣袍,踮脚替他穿衣。
段书衍眯着眼睛心情甚好。啧,身边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一早上醒来就有这等乐子。
最后拿起一旁的腰封替他束上,阿殊后退了两步行礼:“恭送大人。”
段书衍长腿一迈,忽地拉进两人的距离,道:“就这么盼着小爷走?”
阿殊垂着眼皮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地面:“奴家不敢。”
段书衍低头看了看她穿着白色布袜的脚尖,长臂一挥把人拦腰抱起放到床榻上,直到看着阿殊平静的小脸逐渐泛红,这才得逞似的在她的鼻尖处轻吻了一口,“走了。”
迅速起身离开了屋子。
阿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过了半响,等脸上的潮红褪去,才慢慢起身整理了一下床上的被子,唤悦儿进来。
悦儿在外面已经等了许久,刚刚段书衍走的时候她便想进去,可没听到自家姑娘的吩咐,就只能在外面跺脚。
等终于听到里面的人唤她,她才连忙吩咐下面的丫鬟去打水,自己进去伺候她穿衣。
悦儿轻手轻脚的给阿殊换上衣衫,小心地问:“姑娘可有不适?”
阿殊摇摇头说:“我很好。”
悦儿见她领口处几天前留下的红痕已慢慢消退,而她的神情也不像是受了苦的样子,便稍稍放下心。
一个丫鬟捧着水盆进来,悦儿拿起布帕给她擦手。
阿殊看着她为她忙前忙后,心里一暖道:“你不用这般伺候我。”
悦儿手上一顿,抬眸笑:“姑娘对奴婢有恩,奴婢没齿难忘。”
悦儿原是在皇宫里伺候主子的丫鬟,因犯了错被遣出宫门,路上被歹人欺负,正巧流落到千金楼的门口。
金妈妈救了她一命,但以她的姿色不足以留在千金楼。
悦儿无处可去,跪在地上哀求。正好被路过的阿殊看见,于是她便求了金妈妈留她在身边,代价就是阿殊以后要与楼里的姑娘们一起学琴。
阿殊不语,她也知悦儿是什么性子,当下也没多说什么,不过看着她的目光霎时温柔一瞬。
抬起眼看到了那个端着水的丫鬟,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恭敬地回答:“奴婢唤夏儿。”
“什么?”阿殊眉头一皱,没听清。
悦儿红着脸在她耳边说:“她叫夏儿,是昨日奴婢替姑娘选的丫鬟。姑娘也知道,奴婢没念过书,想不出什么好字,就给那四个丫鬟分别以春夏秋冬取了名。”
阿殊动了动嘴角,最终倒也是没说什么。
“姑娘若是不喜,就请姑娘再替她们重新取名?”
“罢了,就这样叫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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