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温夫人和府内其余家丁像小老鼠似的被人拎出家门,此时街上空空无人,继而也没人发觉他们虽然双腿悬空于地面,周围却没一人在。
黑白无常走回封九旁边,黑衣那位问,“大人真要在此处住下?”
“嗯,”封九道,“顺便寻回那丢失千年的轮回盘。”
“都失了千年,为何现在才要找回?”
“只是随便找个来凡间的借口罢了。”
“但您案桌前堆积的公务....”
封九瞥了黑无常一眼,轻飘飘地问,“不有你们和判官在么?”
“......”黑无常闭上嘴,白衣那位不死心地接道,“判官大人近百年没休息过,最近老吵着要罢工。”
“罢工?”封九眯起眼,“他真这么想?”
两位无常被他看得心惊,跪到地上垂下头,慎重道,“大人放心,我们会好好劝他的,一定让您在凡间过得舒坦。”
“很好,”封九听到想听的话,满意地挥挥手,阴风吹过,两位无常消失干净。
打发走下属,他转身刚要走进宅子,门却被推开,沈颂走了出来。
“何事?”封九问。
“家里缺点东西,得去街上买,”沈颂道,跟在他后面的还有温长思。
见到那只缢鬼,封九面容扭曲了下,语气稍重地问,“为何它也要跟着你?”
“他说好久都没出来了,跟我去逛逛,”现在天色突然阴沉,继而对缢鬼没什么影响,沈颂转身望向长思,“要介绍下么,这是封九,这是....”
“我不需要知道缢鬼的名字,”封九打断他,咬牙切齿地盯着缩在沈颂身后的鬼。
“哦,”沈颂应了声,直接从他身旁走过。
封九被无视得彻底,忍着气跟上去,与那缢鬼一左一右站在他两旁,追问,“要去买些什么?”
“吃的。”
“不是有明兰那丫鬟么,吩咐她去就好。”封九在阴间就是位被人好生伺候的大爷,道。
沈颂道,“我昨天才到无头村,既然决定长住,出门熟悉下环境也好。“
封九“哦”了句,和他走去主街。
并不算热闹,可能村子本来就小,现在又过了早市的时间,继而没什么人在街上溜达。
封九很少在凡间活动,也不怎么好奇,一脸无趣地跟在沈颂旁边,待他付过钱后就接过袋子,走向下一家。三人几近无言地买完青菜,来到卖鸡肉和羊肉的摊口。
说来诧异,笼子里的鸡本来生猛得不行,把头探出来叫得那叫一个欢快,他们一走过去,便宛如被下了哑药似的,骤然僵住。
原先嘈杂的档口变得安静,档主也有些奇怪,怕他们觉得笼里的鸡不活泼,伸手摇了摇那笼子,然而里头的鸡像被吓到般,瞪着两只小眼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沈颂看了眼封九,对方干笑一声,问档主,“那鸡怎么卖?”
“十五文钱一斤,都是家养的鸡,肉很嫩。”
封九望向沈颂,“买一只?”
“可以,”沈颂道,“不过我不会做。”
“明兰会做,”温长思从他身旁探出头来,轻声道。
封九听到声音,眯起眼往左睨去。
长思本能地感到害怕——他虽不知道封九的具体身份,却也察觉出对方是个不能惹的人,继而胆怯地缩回沈颂身旁,没敢出声。
档主站在封九正前方,见他神色不悦地望向一处,于是也好奇看过去——可沈颂左手边空空无人,封九方才的眼神分明饱含危险,不禁心里狠狠一跳,怯怯地转过身,给他们挑鸡....
封九将他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心里觉得好笑,正想说些什么,几丈外的巷口却突然传来打闹声。
长思第一个作出反应,转头望过去——
只见四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手执长棍,在暴打一瘦弱男子,旁边站着个体态肥胖的中年人,手拿一把扇子,好整以暇地笑看着那个被打的人。
“要去看看么?”长思皱眉,问沈颂。
“不去,”那天生无悲无喜的人看也不看,冷淡吐出两字。
封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从档主手里接过杀好的鸡,对方惊疑地望了望沈颂,问封九,“他刚刚....是在和你说话吗?”
凡人看不到缢鬼,封九微微一笑,“不是,我们有三个人。”
“什、什么?”
封九努了努嘴,往温长思那边看去,“喏,就在他左边站着呢,穿青衫的,看到没?”
“你....”档主后退一步,惊惧地望向他。
沈颂瞥了眼封九,低声道,“别乱来。”
“呵,”封九抬眸望了档主一眼,讥讽地笑了声,转身走开。
两人走到巷口,他才提起手里的袋子,缓缓道,“你刚给了那人三十文钱,而这鸡根本不值这个价。”
沈颂愣了下,“什么意思?”
“他在称斤两时做了手脚,明明才一斤重,却非要收你两斤重的钱。”
“你刚怎么不说?”
“我看你给钱给得那么爽快,没来得及阻止。”封九耸耸肩,很无所谓地回了句。
沈颂的脸沉下来。
他是从小穷到大的人,不仅时常饿肚子,偶尔还会睡在街边,因此对钱财看得极重,好不容易“卖身”给温家讨得一百两,只一会儿就被骗去些,虽然不多,但也让他动了怒。
封九恍若不知,扯了扯两人牵在一起的红绳,问,“帮你讨回来?”
沈颂没说话。
封九黑沉的眼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纵容,摊开手掌,露出里头十五个铜钱,轻声细语地问,“是它们吗?刚才档主一放进钱盒,我就暗中拿回来了。”
沈颂:“.....”
他望着封九,有那么一瞬间,神佛般淡漠的脸上出现一丝攻击性,仿佛戴在脸上几十年的面具裂开,窥得里头无人问津的真实情绪,但这难得的破功也只有一刹,转眼便回归正常。
“你是在耍我么?”他克制又疏离地问。
封九僵住,原先只想逗他一下,顺便试探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情感。不料还真让沈颂感到不快,他连忙伸手,用尾指小心勾住他的衣袖,软着嗓子讨好道,“别气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都帮你讨回来吗?”
沈颂抽出自己衣袖,快步往前走去。
封九连忙跟在他身后。
两人没能走多久,因为路口被堵住了。
“能让让么,我们要过去,”沈颂道。
站在一旁的中年人头也不抬,“没看到这边在打人么,绕道吧。”
沈颂一动不动,“绕道的话我得多走两刻钟。”
“多走下会死?”
“会。\"
沈颂面无表情,中年人不悦地抬起头,说来奇怪,原先听到对方声音他也没怎样,但当看到沈颂那张脸,心里顿时生出股厌恶,骂道,“再不滚我让他们连你也一起打了!”
沈颂恍若未闻,神色淡漠地从他面前走过。
那些手执长棍的家丁就站在半丈外,底下是被打得几近吐血的人,他看也不看,从容走过。
还真是放肆啊,中年人“噌”地心火烧起,当即想叫人过来,却突然脖子一痛,像被什么东西咬了口,条件反射地捂住脖子。
“什么东西,”他愣了愣,紧接着脸色一变,屈起手指上下抓挠□□在外的皮肤,“奇怪,怎么突然这么痒......”
像有无数条细小虫子在啃噬自己的皮肤,中年人高昂脖子,仪态皆失地用双手去抓挠。此时巷口无人说话,静得离奇,继而可以听到他抓挠的“嘶嘶”声音。
中年人力道很大,像要抓破皮肤似的,脖子上出现道道红痕。
家丁余光瞥到老爷的异态,拿着棍子正要走来,站在沈颂右侧的封九却突然转身,对上其中一人视线。
那双眼黑沉如此时阴暗的天色,家丁骤然停在原地,像被看不到的人握住脚踝。
“咣当”一声,手里的长棍也莫名其妙跌落在地。
封九讥讽轻笑,“我虽不能对活人直接动手,不过这人如此无礼,倒可以....“
声音恰到好处地停下,温长思飘到中年人身旁,去看他被挠得血红的脖子,只见那里竟多出个火红色的肉瘤,指甲盖大小,表面并不光滑,似乎还遍布很多小疙瘩。
温长思看得头皮发麻,不禁后退一步,匆匆瞥了眼从头到尾都瘫在地上被打的那个人,追上沈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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