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最开始被小白团子扑住喊娘亲时，闻然内心是懵圈的话，那么在她拉住霍夜的裤子喊爹爹时，闻然整个人都惊悚了。
跟他一样的还有其他俩人。
一时间，整个盆地里只剩下小女孩一声又一声的“娘亲”和“爹爹”。
她喊得有多兴奋，闻然就有多懵逼。
最后居然是许扬最先回过神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看闻然，又看看霍夜，再看看小女孩，最后又将目光停在闻然身上，欲言又止道：“原来你是女的吗？”
闻然：“……”
他用尽毕生风度和教养才忍住骂人的冲动，道：“你从哪里看出我像个女的了？”
事实上哪里都看不出。
闻然虽然长得漂亮，但并不女气，气质也很干净，妖狐天生该有的狡猾他都没，远远看着甚至称得上一句翩翩公子。
——如果他没有动不动就嘴欠的话。
许扬蹙着眉颇为认真的打量了一番闻然，然后道：“头发？”
闻然：“……我替头发谢谢你，你可以滚了。”
许扬不滚，反而指着已经抱住闻然大腿紧紧不放的小白团子道：“那她为什么叫你娘亲？难道……男人也能生孩子了？？”
闻然：“……”
他简直给气笑了：“那你生个给我看看。”
许扬终于闭嘴了。
但很快，他又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闻然气性还没收回来，说话也半点客气都没，直言道：“当然因为某个舍身为钱的倒霉玩意偏不听人话，非要只身闯鬼地，结果把自己闯没了，我只好进来救人了。”
虽然出现方式和碰面情况一度看起来更像是来弄死人的。
许扬自知理亏，被怼的敢怒不敢言，刚想再问两句，就见那小白团子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抱着闻然大腿不撒手。
一张小脸快仰到天上去，整个人活像复读机成精，只会喊娘亲两字。
中途还不忘转头冲霍夜喊两声爹爹。
闻然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发现霍夜脸上什么表情也没，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小白团子嘴里叫的爹爹不是他似得。
“他是不是你爹爹我不知道，”闻然蹲下身，跟小白团子平视道：“但我真不是你娘亲呢，小姑娘。”
小白团子眨了眨眼：“不是娘亲？”
闻然点头耐心道：“对，我不是你娘亲，你认错了。”
霍夜在旁边也接了句：“我也不是你爹。”
闻然却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转头看他：“你确定？其实仔细一看吧，这小姑娘长得跟你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说不定……”
“你是她娘亲我就是他爹。”霍夜冷冷打断道。
闻然：“……”
这话怎么听着哪里怪怪的？
闻然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小白团子又说：“娘亲，抱抱。”
她说完，还张开手臂，一副要扑上来抱住闻然的模样。
闻然本来就不习惯跟人亲密接触，这辈子都没抱过什么人，更别说小孩儿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住小白团子的脑门儿。
他说：“我说了，我不是你娘亲，别瞎叫。”
闻然这话说的急，音量也高了几分，算不上严肃和凶，但还是把小白团子说愣住了。
只见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继而嘴巴一扁。
闻然：“……”
闻然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就怕人哭。
以至于哪怕他总习惯性嘴欠，每次嘴欠分寸却能控制的极好。
从以前到现在，他只不小心弄哭过一个人。
但就那独独一人，就让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到最后差点儿把自己都卖出去了，才好不容易给哄高兴。
从此往后，闻然便对惹人哭这种事敬谢不敏。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有第二个，还是个胡乱叫自己娘亲的小白团子。
闻然看着面前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的小白团子，慌乱无措间，居然下意识转头看向霍夜，眼中还带上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求助。
结果霍夜活像棒槌成精，非但没觉察到他意思，反而还说：“我说了，我不是她爹。”
他表情本来就冷，说话音调也没感情，这会儿还蹙着眉居高临下的否认，怎么看怎么不近人情。
于是果不其然，小白团子听到这话，眼泪立时掉得更猛了。
闻然：“……”
这人是专门给他添堵来的吗？
闻然刚想去看边上最开始带着小白团子的许扬，结果目光还没挪过去，这人就先开了口：“我也只是在半路上遇到她的，我最不会哄小孩了！”
说完，还默默地往后退了几分。
闻然：“……”
一个两个要你们有屁用？
小白团子哭起来并不吵，还很乖，只是扁着嘴默默掉眼泪，抽都没抽噎一下，一只小手却紧紧攥着闻然的衣服没放。
一副生怕闻然就这么把她丢掉走了的模样。
又委屈，又小心翼翼。
闻然沉默两秒，继而叹了口气，认命似得将小白团子抱起，放轻语气道：“我抱你了，不要哭了成不成？”
小白团子眼泪汪汪地冲着他一点头，旋即抬起手，用袖子将脸上的眼泪乱擦一通。
闻然好笑道：“用衣服擦你脏不脏？”
小白团子声音还带着哭腔，却一本正经道：“眼泪脏脏，娘亲讨厌脏脏。”
闻然一怔。
他的确有洁癖，对于眼泪糊满脸的模样向来觉得脏，但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更别说这个素未谋面的小白团子了。
思来想去，闻然只好把这归结为巧合。
小白团子用袖子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脸擦干净后，才终于抱住闻然，奶里奶气地喊了声：“娘亲！”
闻然：“……”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发现小白团子喊完他，又在小心地瞄霍夜，但估计是对方的冷脸实在太有距离感，以至于只好瞄两眼又立马收回，然后再瞄。
闻然看看霍夜，忽地问：“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白团子道：“桃桃，桃花的桃桃！”
“桃桃？”闻然默念了声，莫名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没想出来到底在那儿听过，索性没管，转而道：“那行，桃桃，你刚刚说，他是你的谁？”
他边说，边抬手指向霍夜。
霍夜眉头一抬，一时间也没觉察出闻然想干什么。
桃桃看了眼霍夜，眨着眼小声道：“是爹爹。”
闻然：“那你知道，他刚刚为什么说他不是你爹爹吗？”
桃桃抓着闻然的衣服，张了张嘴，没回答出来，反而因为想到方才被否认的事情，小嘴一抿，一副又要掉眼泪的模样。
闻然抢在桃桃哭出来前一本正经道：“因为，他其实才是你娘亲，而我，才是你爹爹。”
许扬：“……？”
霍夜：“…………”
刚要哭出来，结果眼泪卡一半的桃桃：“……啊？”
闻然也没管霍夜的脸已经冷到可以当场把他冻成冰雕的程度，只是抱着桃桃单手指向旁边的霍夜，继续笑眯眯道：“宝贝儿乖，叫娘亲。”
霍夜：“……”
桃桃眨巴着眼看看霍夜，又看看闻然，一时间居然觉得冷脸和笑脸两个表情传递出来的信号似乎都差不多。
但大概是闻然笑着喊宝贝儿的模样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以至于桃桃在霍夜满脸冰冷下，依然动了动唇，困惑又犹豫道：“娘……娘亲？”
霍夜：“…………”
闻然只觉扳回一局，整个人神清气爽，连带着对怀里这位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小白团子都顺眼了几分。
他转头问许扬：“你刚刚说，你是在半路上遇到她的，是哪个半路？”
许扬憋笑憋了半天，这会儿脸都微微涨红，听到这话赶忙敛了神色，说：“就是进来迷路后，遇到的。”
从除魔局离开后，许扬越想自己那被骗走的一百块越不甘心，想着他们有三个人，又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儿，便又骑着车回来了趟。
不过因为从何叶嘴里得知那个老头大概率有问题，因此许扬最开始只打算在外面看看，没打算进来的。
至少到大门口前，他还是这么想的。
“我最开始来那趟，是因为我接了个委托。”
许扬抿着唇说：“说是家里的小孩偷偷跑芙蓉山盆地来玩，结果在里头失踪了，报了警，还是找不到，连尸骨都没有。”
“等等，”闻然突然说，“你又不是除魔师，你怎么接的委托？”
闻然那个年代，能接委托的要么是有名的除魔师，要么就是人类设立的民间除魔司——大概类比就是如今那个除魔局。
而许扬连除魔师都不是，哪里去接的委托？
果不其然，只见许扬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论坛上。”
闻然眯着眼看他：“什么论坛？”
“就是一个民间除魔地下论坛，有的人遇到事情上报除魔局，但是一直没被解决，就会来论坛求助，”许扬声音越说越低，“我就是在里面看到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霍夜说：“就是一群半吊子和病急乱投医的傻子待的地方。”
许扬：“……”
闻然闻言，眉峰一扬，不由得看了眼霍夜，意外的是居然没看出什么生气模样来。
也可能是因为霍夜表达的方式就是脸色变得更冷而已，而恰好闻然看的太久，早就对这习以为常，也觉不出什么起他来。
霍夜觉察到他目光，也看了过来：“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你居然也会特意为我解释一番。”说着，闻然突然想到什么，偏头冲霍夜一挑唇角，弯着眼睛故意道：“谢谢‘娘亲’。”
霍夜：“……”
闻然气完人，刚想把话题拐回去，就听霍夜突然道：“我没你这种儿子。”
闻然：“……？”
你再说一遍？？
谁是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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