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看见顾念，林森眼睛睁大了些，鼻梁上出现一道细纹。
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顾念唇角微提：“我来替导师提交文件。”
“今天什么安排？”
“要去研究昆虫。”说着，顾念拿出一个食品袋递了过去。
林森看着袋子里的零食，低头笑笑：“还真把我当小孩儿。”
“这个季节小心蜱虫。”林森把吃的放入挎包，跟着看了看顾念的裤脚。
扎入高帮鞋不说，还用胶带缠绕。
“好！”
顾念哪里会不知道，却还是在听见叮嘱时，唇角笑意张扬。
“会有夜采吗？”小孩儿什么都懂，并不用他唠叨。
“有！”顾念指了指背上的睡袋：“我们要扎营。”
“那我走了！”意识到林森就要出发，顾念看了他好几眼。
等顾念回到车里，消防车比他们先出发。
顾念心里随着车辆远去生出缠绕的微妙。
这并不是第一次分开工作，却依稀让她觉得……可惜。
靠在窗边，顾念开始思考这种陌生情绪的产生。
林森很懂森林，林森会做森林美食。
还有什么呢？
想着想着，思绪跑远，顾念完全没注意到导师正分配工作。
“顾念。”张教授看向爱徒，她心思明显不在这里。
“顾念！”声音提高了些，这次顾念终于给了反应。
伴着惊讶迅速起身，头撞在上方行李架，发处‘咚’的一声。
“顾念啊，今天我们要采集节肢动物。”张去非看顾念额头通红，好笑又好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顾念跑神。
“节肢动物……”
念出专业名词，顾念跟着朗声背诵起采集要点来。
大段的操作规范被她一字一句说出。
语速快而准确无误，像个没有感情的AI。
学长翻出图片确认内容，不得不叹一句：极其精准。
张去非笑着摇手：“赶紧坐下吧，老师分配工作，你背操作干嘛？捣乱。”
明明是责备，却因为笑意威严全无。
学长学姐们直呼顾念可爱。
只是这些对解应语而言，反倒激起了更多不满。
自顾念加入，她就没好过。
本属于她的关注和好感正被一点点夺走。
怨恨的目光落在顾念所在的座位上，软绵的座椅挡住大半。
她不甘心。
五一，游人如织。
春寒正消弭，伴随着无云天空创造出游玩的绝佳环境。
寓教于乐为一体的森林公园，迎来了游览高峰。
停车场没位置，顾念他们在正门下车，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往宿营区走。
“咱们这个公园，我十年前来过。”张老师朝四周看看，格外怀念。
这次的调查要和十年前的做对比，用于分析人为因素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
顾念走在教授侧后方，朝栅栏看了眼，有消防车。
“今天会有森林武警来？”
工作人员指了指地图说：“没错，十一点，安城中队会在小广场宣传防火意识。”
转头看看工作人员指出的位置，顾念低头跟上。
各自放好东西，张去非拿着地图给大家：“三个小时，用于熟悉园区。”
其他人各自组队出发，顾念一个人离开。她抓着地图，脚步轻快地朝小广场跑去。
她就去看一眼。
小广场位置较偏，暂时没有游客。顾念才走到边缘，就见林森正半蹲着擦拭灭火装备。
他就算蹲下，腰也不曾弯曲。
悄声凑近些，顾念见林森正在为空气滤清器清除灰尘，动作细致。
她进入实验室，会严格遵守实验章程和细节。她爱护并且珍惜实验器具。
现在看到林森也正用同样的珍视去爱护，志同道合。
抬手看表，距离互动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顾念迈开脚步朝前走。
林森感觉到有人正接近，把泡沫滤芯放回去，跟着回身。
是顾念。
“你怎么来了？”
同一句话，笑容却蕴藏更深的惊喜。
“武警同志，早上好！”顾念见他高兴，心里千丝万缕的牵绊消失了。
她故作不认识林森，指着眼前的高压细水雾灭火机问：“这种灭火机，用于什么火情的扑救？”
小姑娘背着手，并不理会他的问答。林森见她乐在其中，低笑一声。
“这是以水灭火的装备。”能精确报出装备名称，顾念肯定是了解的。
她正眨眼等下文，林森继续作答：“一般用于扑救清理，还有低强度地表火。”
顾念郑重点头，从口袋摸出一袋肉干，塞进林森手里。
接着指着两用耙问：“这个呢？”
林森被她找理由投喂的模样逗笑，眼尾高高扬起。
“这个可以用于清理余火。”
远处，正布置展台的战士们躲在树下朝林森和顾念的方向看。
明明两个人之间隔了两步远，也没有亲密接触，可就是让人看起来登对、顺眼。
“哎，你们说林队和顾老师，有戏吗？”班长看着，拍了拍韩行的肩膀。
韩行还没说话，听小战士抢答：“顾念多好呀，不娇气，又有文化。”
这话没错，韩行点头赞同。
又看了眼林森和顾念，韩行说：“还是得看林队自己怎么想。”
太阳逐渐释放出更多热量，顾念几乎把装备问了个遍才停下。
口袋里临时起意装的零食已然送完，她打算离开。
“走了，谢谢这位同志。”
顾念转身就走，林森伸手拽住她的袖子：“拿着。”
林森拿出随餐苹果，递了过去。
顾念拿去啃了一口，林森接着说：“这个季节的菠萝，不是太好吃。”
**
下午，林森带队上山巡护，找到平坦处休息，和课题组相遇。
脱下外套的学生们，正拿着捕虫网在山间奔跑。
顾念跑到额发松散，被汗浸湿。
“张教授好。”林森和站在树下的张教授打招呼。
“你们好啊！”正指挥学生们捉虫的张教授，笑着回答。
“这是？”林森指了指远处。
张老师笑容满面：“我们呀，要做数据采集，分给顾念蝴蝶。”
“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捉不住。叫了几个同学帮她，还是不行。”
正打算坐下的小战士连忙站起来，凑上去问：“老师，我们能去帮忙吗？”
张教师有些不好意思：“会打扰你们工作吗？”
林森摇了摇头，见状，战士们把装备放好，跑去援助。
“顾念，要哪只？”顾念回头见越来越多的红色战士奔跑而来，喘着气道谢。
“太谢谢你们了！就那只！”指着正绕树飞的黑色蝴蝶，顾念眼里冒火。
太狡猾了！
战士们拿着网，朝着蝴蝶跑去。他们速度快，却一次次被蝴蝶躲掉。
“一班长，你到底会不会捕，就在你眼皮子底下都看不见？”
“二班长你别嚣张，你跳起来还没树高，得瑟啥。”
绿色林间点缀着红，对话和动作可可爱爱。
他们就是最可爱的人。
晚饭，武警战士们和课题组一起用餐。导师自费买了好多水果，送给他们用于表示感谢。
战士们送来几道菜给大家，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顾念看见芒果和菠萝，对晚餐兴趣不高。
她拿着刀站在水池边，比划了半天没想好怎么下手。
林森吃完饭来洗饭盒，见她拿刀姿势生疏，连忙上前。
“想吃？”接过水果刀和菠萝，林森说着削开第一刀。
菠萝味扑鼻，顾念连连点头：“想！”
看着林森刀法熟练，顾念发出‘哇’的一声。
菠萝成块泡进盐水，林森跟着削芒果。
芒果的香味并不浓郁，果肉发硬，林森看着顾念：“都说了这个季节的不好吃。”
顾念点头又摇头：“我会让它们变得可口！”
林森把削好的芒果递了过去，顾念从口袋里摸出秘密武器——一包辣椒面。
在林森震惊的目光中，顾念把红彤彤的辣椒粉撒了进去，用勺子搅拌均匀，献宝似的递给林森：“尝尝？”
林森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指着刀具说：“你先去吃，我洗洗。”
顾念点头，搬着大碗走向餐桌：“要尝尝吗？正宗滇味！”
导师连着吃了好几口：“蘸水的味道真不错。”
有人喜欢自然有人不喜欢，可不管大家的态度如何，解应语碰都不碰。
等林森回到餐桌，顾念给他留了块最大的：“快尝尝！”
无声叹息，林森硬着头皮吃下眼前的黑暗料理。芒果和辣椒，他第一次见识。
嘴里火辣，林森强压着咳嗽看着顾念。
小姑娘的口味不是一般的重。
饭后，林森等人继续巡护，顾念在他离开前指了指挂在他左肩的绿色背包。
林森微微点头，等一行人远离宿营区才打开背包——是针对蚊虫叮咬的药膏。
他仔细回忆，却真不知道顾念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开完会，顾念回到帐篷。刚想拉拉链，见一个塑料袋正捆在拉头上。
提起一看，里面装着红色的铁皮小圆盒，是清凉油。
顾念捏着盒子，蹲下身埋头低笑。
这算不算她和林森的默契？
明明关心，却不露声色。
待众人熟睡，解应语和导师从各自的帐篷走出。
一番深谈后，解应语挂着眼泪回到营地。
她看了看顾念的帐篷，目露愤恨。
指甲挤压手心，留下发红的印记。
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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