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里。”
青年的目光在她和达西之间来回游荡,最后留在她翡翠一般的瞳孔上。
“你是何以见得,我会同意帮助这位……达西先生的?”
好在他并没有不让他们进门,但自尊性极强的达西听到这句话时肌肉紧绷,如果不是希里还搀扶着他,他绝对会直接转身走人。
“这不是事出有因,情况紧急,我信任你的。”希里的声音软了下来,尽量用谈判的方式协商。
“你的信任能做什么?”她没想到莫里亚蒂会直接反问,且又变得十分冷酷,“就在刚才,我们还闹得不太愉快,你连留下吃完饭的兴致都没有了,而现在你又谈信任。希里,你应该停止撒谎。”
好吧,谎言被拆穿了,希里只能换一种说法。
“……可在我认识的人中你最厉害,各个方面,我认为只有你能帮助我们。”
“恭维我其实作用不大,希里。”莫里亚蒂撇了一下嘴,暗自对她在这位叫达西的男士面前变得不够机敏感到不满,“不过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你们着急来找我,一定是达西先生的亲人遇到了什么大事,我猜她应该是个女孩。”
“你怎么知道的?”达西的眼睛微微睁大,疑惑地看着他。
“这并不难,今天伦敦有雨,你这幅模样想必也是太着急。而我今天遇到过希里,她是准备来看书的,”他指了一下希里的靴子,其上已被泥水溅出多个污点,“她在遇见你之后走的很快,虽然能让她着急的事情有很多——看她手里的信封,火漆印的材质上乘,并非普通人家使用,虽然我看不清信封写了谁的名字,但好在字体娟秀,我只是小作猜测,所以我是说对了吗?”
“确实如此。”达西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我没有看错你,莫里亚蒂,我就知道你会帮忙的!”希里立马趁热打铁地拍马屁,“正是达西的妹妹出了事,我们现在急于找到她。”
“别着急,我还得提一下我的条件。”莫里亚蒂不紧不慢地挥了一下手,他家的佣人就跟从空气中凭空出现一样走出来帮助希里从另一侧搀扶住达西,将他往客房的方向引导。
希里的目光扫了一眼达西,又回到莫里亚蒂身上,等待他提出的条件。
“你的作品现在刊登到报纸上有有分成吗?”
希里不知道为什么莫里亚蒂忽然问她的工作,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点了头。
“我不管你之前的分成是多少,我可以给你两倍。”莫里亚蒂正好站在大厅的正中央,上方的灯光投降他,在他的脸上产生了一片令人讨厌的阴影,又将他的高深莫测加深了几分,“我需要你写完这个故事,你不用去那个出版社了。”
“可是我跟保罗是有合同的!”希里更是懵逼,她认为自己这篇参考他写的侦探小说是会给他带来一个正面的反响,但是如果他这么做,就已经减少了他可以获得的好处,他完全没有必要多花钱。
“这个你不用操心,希里。”他又看了一下表,“别耽误那么多时间,你不觉得时间拖得越久,你那位旧情人的妹妹越是危险吗?”
希里当然是想答应的,因为这对于她来说没有坏处。但这交易的条件是明显不对等的。如果能让莫里亚蒂当一次白痴,那么这下面一定是有什么隐藏的利益,比他开出的条件要大得多……
不会她用什么神奇的计算公式算出这个书能冲出英国走向世界吧!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大的好处了吧?
希里脸上有转瞬即逝的自恋情绪,她赶紧收回这些心思,假装说了点别的什么“旧情人”、“别给她和达西扣帽子”之类的才进入正题,“如果你能解决合同问题,不让保罗找我的麻烦的话——”
“如果你需要钱的话,你尽管跟我提。”还在被佣人扶上楼的达西忽然开腔。他脸烧的更厉害了,语毕之后,还咳嗽了几声。
“作为绅士就不要偷听别人的讲话,你看你病得那么厉害,还是少说话为妙。”莫里亚蒂抬头跟达西表示出“你怎么能走的那么慢”的不悦情绪,“我要的不是钱,我要希里小姐这个人,她能为我带来更高形式上的快乐。”
此时,希里尴尬地笑了,心想这小子在说什么玩意。
当他终于看不见达西的时候,他才重新把视线转移到希里,伸出手,手指向自己的方向弯曲两下,“把信给我。”
他拿了信,两根手指夹着信封,在吊灯的光芒下反复翻转,又置在离鼻子不远处嗅了嗅, “有点桦木尾调的男士香水。”
“哦,这是达西的香水味,他一直用这个。”希里在他旁边提醒道,后者的眼角下的肌肉不明所以地抖了一下,便继续手上拆信的动作,默不作声了。
她不知道为何有一种隐约的认知——莫里亚蒂因为刚刚那句话生了他的气。
可是自己确实只是告诉他,那是达西身上的味道,以防他的判断失误。
就在她这思索的片刻,莫里亚蒂又转头瞄了她一眼。
“怎么了,得出结论了?”
莫里亚蒂没回答这个问题,微微眯起眼眶,好似要等她说别的什么话,可过了几秒,希里只再蹦出了一句“嗯?怎么不说话?”,他就又开始低头看信了。
真的生气了,她这次很肯定。
希里暗骂他奇奇怪怪,却又看他还在继续他的解密工作,不好意思这时质问他她又在哪里不顺着他的意了。
自己也帮不上别的忙,她就干脆转换视线,把这栋噩梦中的房间好好审视一番。
她率先抬眼眺望二楼走廊最中央的那副挂画——梦里那个撕裂的恐怖男孩是她最深刻的记忆点。而现实中那副画却是细腻沉静的,一名披着红头巾的牧羊女低头在做着虔诚无比的祷告。
而她继续大胆假设,这座房子是后来出售给现主人的,再者说,还有一种可能。它现在的主人,也就是莫里亚蒂的弟弟,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因为这个房屋乍一看,和其他富贵人家的装潢没有什么不同,仔细一想却有一种诡秘的怪异感。它的装修风格非常普通,中规中矩,凡事都按照这个时代的对称审美进行搭建,可是现在屋子里的这些家具却没有一个对称的,比如在大厅的两边都有放置装饰品的台柱,可上面的摆件风格却千差万别,细小的差别多了,就影响了整体的平衡性。
但希里也想着,或许是莫里亚蒂的弟弟就喜欢不平衡的美,或许是哪一天忽然想改变风格呢?这没什么好深入琢磨的。
毕竟,走廊的房间里不会真的空无一物,也不会真的流出汹涌的血水。
“想完了吗?”
莫里亚蒂的声音把她从想象中拉回到现在。
“我没想什么。”她联想到莫里亚蒂迫切想知道她的梦的古怪,立刻开始否认。
“你眼睛都直了。”她猝不及防地被莫里亚蒂戳了一下眼角,冰凉的手指让他一下子避开了,同时心脏狂跳。
别会错意,她只是在心虚,又怕莫里亚蒂咄咄逼人地追问她。
好在莫里亚蒂没有继续跟她“亲密接触”的想法,扬着手上的信件说道:“我大概知道达西妹妹在哪里了。”
“好快!真不愧是你啊!我们的天才詹姆斯!”
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夸一句再说!
接下来就是静谧的十几秒种,这沉默足够说明她的褒奖有多尴尬了。
“相信我是真诚的,只是没有措好词,您请说。”希里双手并拢,十指交叉握成拳头,做作地说:“你知道的,我对你的赞扬之情实在用语言难以形容,只能一切尽在不言中了,我会在莫里先生身上好好发扬你的闪光点的。”
最终,莫里亚蒂叹了一口气,靠近希里,认真地跟她解释:“在这里有一处很大力气的手指印,已经留下明显的褶皱,信封上没有,按这个大小,就是那位达西先生的。他淋了雨,但是手没有湿,被水沾湿的纸张总是很明显的——重点不是这个,你要看这里——”
他指着信封的某处,希里眯起眼睛,简直要跟纸面贴上了,“好像……是有沾水之后干透的痕迹,这也太难看清了!”
“正是因为这一小点,我才能猜出达西的妹妹在哪里。”莫里亚蒂胸有成竹地说。
希里挑眉,等着他继续推论,“这个痕迹很新,这名送信人一定是出发不久后才下的雨,雨势不算大时,他就把信件揣回了兜里。外加上面有邮戳的印记,但只有一半,大概他们是想让一个邮差帮忙送信,而这名邮差还没懂他们的意思,就急于印下,又被他们阻止了。这位维克多姆不想透露位置,给了他点钱了事,应该是这样。”
“这跟他的位置有什么关系吗?”希里依旧一头雾水。
“亲爱的希里啊,你今天是什么时候去图书馆的呢?”
“今早上八点左右出门……哦,天呐,你是说他们现在就在东区吗?”希里话说到一半,恍然大悟一般地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对啊!邮差的上班时间是八点,达西是铁定住在东区的,而东区的邮差如果接到了信,是不可能在下雨前还没有完成这段路程的。
所以只能是西区的邮差接了这活。
现在只要继续排查西区这边的街道,很快就能找到乔治安娜的位置了。
“聪明的想法,希里。”莫里亚蒂称赞道。
“现在我们要快点出发吗?”希里机动地抓住莫里亚蒂的胳膊,“只要快一点找到他们,对乔治安娜的伤害就小一点!”
“我不去。”莫里亚蒂再次把希里拒绝地措手不及。
“啊?”她晃了晃他的胳膊,“为什么啊?你不是说帮忙了吗?而且我们不是也说好了条件。”
“你没看出来我在生气吗——你应该是看出来了。”
他的蓝眸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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