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你这样就太抬举我了,达西小姐。”

    虽然这只是一句简单的客套话,可莫里亚蒂的语气分明冷了几度,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漠。

    很显然,对面的小姐并没有感受到这丝疏离,喉咙上下滚动一下,继而说:“詹姆斯,你知道吗?那个乔治很笨!我只有偶尔给他几个眼神,他就爱上了我!”

    莫里亚蒂沉默不语,也没做出任何可以表达出自己想法的动作,只是静静听着。

    “然后,我又加以暗示……”她说着说着,眼睛里透着想获得夸奖的渴望,“他真的带我逃出来了,这个傻子,我说什么都信。我知道你让马车在外面给我信号,五次、我知道的!我骗他做一些他总是满脑子想的那种事,很简单的,我就逃出来了。”

    莫里亚蒂像往常一样,回应中的感叹词拖了很长的音调。

    “啊……你做的不错。”他不紧不慢地说:“你最好还是把帽子戴上,以防别人看见你,这样会给我带来不小麻烦——你哥哥还在我家呢。”

    “哦,确实。”少女立刻把兜帽带了回去,杏眼四处打量一番,“我并不希望给您带来麻烦,毕竟,是你在报纸上发表的那些话激励了我,我当我收到了你的回信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激动——我真希望能成为像你一样的人,一个有名的学者,能在报纸上发表我的看法。”

    “乔治安娜,那东西你带来了吗?”莫里亚蒂依旧没对乔治安娜的长篇大论做出表态,反而另起一个话题。

    他从裤袋中把手伸向她,后者立马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一本精致的厚皮图书,“当然!我们说好了,不是吗?”

    莫里亚蒂接过书,单手持着它正反翻转了一下,只见正面写着“费茨威廉·罗宾逊·亨利·达西的夏日往事”,反面写着“希里·新时代莎士比亚·追求快乐的公主·伯德赠”。

    他在读完希里的一长串自封的称号之后,终于露出一个了嘲讽的笑容。

    “啊,这个希里小姐是我哥哥之前的……怎么说,恋人?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确定了关系,但当时总在一起。”乔治安娜看莫里亚蒂的目光停留在背面许久,便以为他是对这个人名不是很熟悉,开始解释。

    莫里亚蒂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将书夹在了腋下。

    “时间不早了,乔治安娜小姐。”他像扣动房门一样敲了下马车,他那看起来一脸不善的马车夫走了下来,脸周围一圈络腮胡子衬得他像个毛熊。他打开马车门,对乔治安娜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帕克,送这位小姐去码头。”

    乔治安娜的一条腿踏上马车,又侧头对莫里亚蒂说:“对了,詹姆斯,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去了法国见了杜兰德教授,他肯定不会不承认我来当他的学生吧?我的意思是,我的介绍信……”

    乔治安娜对他半是她所渴望的职业敬慕,半是对强者的天生的畏惧,就连提条件也需要鼓起勇气,到最后还越说越没气势。

    “我当然不会忘,乔治安娜。”莫里亚蒂从上衣内兜取出一封保存得当的信封,递了上去,“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那肯定有你的奖励。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是你应得的。”

    “你真的太好了,詹姆斯!”乔治安娜早就忘了她自己之前是如何在信中三番五次地书写“非常想要一封给杜兰德教授的介绍信”而莫里亚蒂从来没有回应她这个要求了,她只是宝贝似的摸着它,又一步踏上马车,“哥哥舍不得我,并不想让我出国学习,只有你在鼓励我,我一定会努力的!”

    她的话音刚落,车门就被帕克关上了,他跳上前座,只听一声马鞭声,马车的轮子重新滚动起来。

    莫里亚蒂完全没有理乔治安娜是怎么在车中笑中含泪冲他挥手道别的。

    他只是快步走回家中,一进家门,就执着书赶忙翻阅起来。他本来是想着在这本书中凭着感觉寻找一些需要的线索,但这本书可不薄,而且要找到他需要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使得他只能从第一页开始翻阅。

    无外乎,他确定自己对希里的感情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只要重新利用她,知道当年的真相就可以了……

    但是他翻到第三页的时候,他就有点不淡定了。

    先不说这位快乐公主写的东西矫情到爆炸,什么“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被时间磨去了棱角”,还有什么给自己多到十指数不下的形容词:“可那位少女,芳华依旧,还是那样纯洁、善良、美丽……”

    她还每天记录了几次什么时候起床,几点去找达西,玩了什么游戏。甚至纸牌游戏拿了几张牌、分别有什么、谁胜谁负都要写的清清楚楚……

    这种破书,看的莫里亚蒂心里一阵烦躁。

    更可笑的是,她跟他做邻居的期间,显得很笨,仿佛大脑中完全没有可以储藏记忆的地方,为什么在和达西相处的时候就可以进化了呢?

    “啊……怎么连亲嘴都要写的清清楚楚,希里你真恶心。”

    此时的莫里亚蒂已经蹲在门口,捧着这本希里的“自传”看了半个小时。他的手指分别夹着书中的某一位置,再将他们一同从书本中撕下来。

    这些也书页分别描写了希里那些相信的接吻镜头,分别对应着“我和达西在夕阳下亲了”、“我和达西在房门口亲了”、“我和达西在吃野餐的时候亲了”等。

    这个时候反倒希里的文字又变得直白僵硬了,达西肯定吻技不好,莫里亚蒂想道。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内容,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飞速走到书房,抽出书桌前的墨兰色钢笔,又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一手指着书上的文字,另一边把它们快速抄写下来。

    又开始以他自己特有的思维方式在这几段文字中画出线路。他默读了几遍,根本想不到她这么写的缘由——希里那些看似零碎的文字中,无论是在玩哪种游戏,每一次都会莫名其妙地点出三个数字,比如她在打牌时说自己抽到了三五九。而在自娱自乐地玩跳格子游戏中,她也会说自己要先跳三下第五格,在跳三下第九格。而在滚球游戏中也要特意说明这三个数字……

    他有点明白了:希里每次写出这三个数字的时候,她的父亲总是在场的!

    这就能说得通了,有弗吉尔在,他一向是个精明的商人——

    这看似是巧合,其实再往深入推敲,它更像是一种暗号。

    没错,他的出发点没有出错!老伯德一定在旁边对希里做出了什么暗示,能让她总是提起这些。

    真是老奸巨猾,他到底把真相藏在哪里了呢?要怎么破译出这由这三个数字组成的密码呢?

    可惜就连莫里亚蒂对于只有三个数字做线索的也是束手无策的,他又想起希里跟她说的噩梦,可是这也并不能和这三个数字产生直接联系。

    必须得再找到希里写的一些文字才行,得把她重新安在他身边——后者并不难办,只要跟她签订好合同就行。

    可之前的,就比较琐碎了。他可是派人搜过她的家,翻出来的书目都没有任何意义,他才迫不得已地从她的前男友那边下手——话说回来,她喜欢给前男友写书的臭毛病到底是怎么沾染上的?

    莫里亚蒂的心中一阵烦躁,干脆中书桌的暗层抽出一件属于他的娱乐活动——国际象棋。

    他慢悠悠地把棋子摆好之后,却率先从对面的白棋中抽出棋子先行一步。

    “你可真笨,莫里亚蒂。”他莫名气的地开口。

    随后他又开始走己方的黑棋,反驳着自己:“说的你好像想出来了似的。”

    “这件事我们都说好了,交给你做的,我不负责想这方面。”他又从白棋出子,与自己对弈。

    “我的事情堆得多着呢,你别总是逃避。”莫里亚蒂满脸嘲讽,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棋上点了点,思考着又落下一子。

    “天呐,莫里亚蒂,杀死几个老学究难道很困难吗?”他摆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们固执己见,对我们的思想评头论足,早就该死透了。”

    莫里亚蒂没再开头,只是专心下棋,逐渐地,这局棋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每走一步,都要经过长时间的思考。

    而就在他刚要提起白棋的车时,书房的门被扣响,他短暂地从棋盘中抽离。

    “进来吧。”

    佣人打开门,递上一封信,又静静地走了出去。

    信件没有落款,字也并不好看,语句也不算通顺,上面写道——

    先生,您要求我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迎合乔知安娜带她私奔。她总以为自己很成功,但我的演技更好。不过,我现在要去军对里毕毕难,不然她的哥哥可不会再放过我了。请您原谅我这这么做,我已经听您的话做了很多事了……

    莫里亚蒂面不改色地读完之后,又拿起钢笔把信上的错别字纠正过来,才又把它折的整整齐齐地放回信封,又投像火炉中,直到它燃烧殆尽后,他才重新把视线投给象棋盘。

    他拿着黑子又接上方才自己的提问:“可我并不想这样,詹姆斯。杀掉那些跟我持反对意见的人,我又不是刽子手。”

    下一步,白子又吃掉了一枚黑子,他淡淡一笑,“虚伪至极,莫里亚蒂。讲笑话方面,你总是比我发挥的好。”

    莫里亚蒂的笑容消失了,他紧紧抿着薄唇,微微抖动着。

    他终是没忍住,从胸腔发出一股轻颤,摆出一副僵硬的、令人匪夷所思的微笑。他保持这个笑容太久,以至于他好看的面庞都变得毛骨悚然了。

    “我确实总发挥的更好。”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夹住黑棋,又走出一步,控制住了白棋的范围。

    “你的孤王在挣扎了,詹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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