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数月安然无恙的度过,直到初夏的某日,一场急雨不期而至。
童磨前一刻还趴在池塘边看明月乡新买回来的鲤鱼,后一刻便扑天的雨点打了个正着。
温子急急地把湿漉漉的他抱进屋内,吩咐下人端热水,换衣擦身一气呵成。
天空的乌云聚成一团一团,天色骤得暗下来,童磨被塞进被褥中,手上捧着煮来避寒的姜汤。
他喝了一口后皱着脸捏住鼻子:“好冲——”
温子连忙递上准备好的甜食,等他平复一段时间后劝他多喝些:“教主大人淋了雨,多喝些姜汤暖暖身子菜不会生病。”
小孩子本身比大人就要体热些,加上那股冲鼻的味道,一向懂事的童磨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喝一口。他抱着装有甜食的碟子,一口一个小果子,头时不时动两下,让身后为他擦发的婢女很伤脑筋。
唯一能制住他的人今天不在万世极乐教。
那位大人三日前便出了门,没说去何处,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只任性地留下一句“不日便归”的口信。
相处数月,自觉已经没那么惧怕她的温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明月乡大人离开时教主大人还在睡梦中,直到现在,她回忆起那日的情景只觉得天都快塌了,向来笑面盈盈的小教主第一次黑了脸色,沉着表情在屋内坐了许久,尤其是到了晚上还没有见到人时,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眼睛里却盛满了不高兴。
温子将自己的烦恼告诉小姐妹久美子。
久美子只是笑:“教主大人是慈悲的‘神之子’,怎么会生气呢?一定是温子看错啦。”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半年多前的她也觉得童磨是一个慈悲善良的教主,他从神母大人的手下救下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但是越相处,温子就越发觉童磨身上有许多违和处,在他的世界里,许多“价值”都和正常人认为的“价值观”相违背。
有时很可亲,有时又很可怕。
直到最近,温子时不时会冒出一个恐怖的猜想:当日教主大人决定救她,真的是因为慈悲吗?
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见童磨执意不愿意再喝一口姜汤,温子没办法,只能把碗放回木盘中,正要端走,忽地听见有人问:“这是要做什么?”
消失了快整三日的女人信步走入屋内,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屋外大雨滂沱,她的裙边却没有沾上一点水渍,连头发丝都丝毫未乱。
救星到了——
温子行礼,简单几句就解释清楚了前因。
“噢?”明月乡视线一移,落到眼神无辜的童磨身上,挥退他身后的婢女,手抚上他的头顶。
刚才擦了许久还半湿的发立刻挥干,头上暖暖的感觉过于舒服,童磨眯着眼,忍不住在她手心蹭了蹭。
明月乡按住他,向温子伸出手。
温子意会地递来那一碗姜汤。
童磨一看,瞬间苦了脸色,小脸皱成一团企图搏得同情,干巴巴道:“大人,真的很难喝——”
“那也要喝。”明月乡不为所动,眉头都没动一下,“生病了怎么办?我可不和生病的小孩一起玩。”
民间流传了一个说法,生病的人只要将病气过度给下一个人,自己的身体就会好起来。这种传言没有依据,但听说倒是真的有不少生病的贵族会让下人和自己长时间待在一起,以寄自己快点好起来。
明月乡说着把童磨抱得离自己远了些,身体力行的表现出他如果生了病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知道她身份底细的男孩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妖怪哪里会怕病气嘛……
童磨不情不愿地从她手里接过重新冒起热气的姜汤,看了褐黄的汤水好几眼,闭住眼睛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咳咳咳,咳咳咳,咳……”呛到了!
明月乡赶紧拍拍他后背,见他狼狈的模样不觉得心疼,反而有点好笑:“慢点喝,又没有人逼你。”
童磨:“……”你不就在逼我吗?生气!
刚才的甜食已经被他吃完,口中充斥的辛辣味道让童磨红了眼睛,明月乡看他是真的不喜欢,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糖果放在他手心:“吃吧,从山下的集市带回来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童磨就想起自己被抛下的经历。
把糖含在嘴里,鼓起一张脸咬字不清地问她干嘛去了,也不说一声。
活像一个质问母亲为什么没带他出门玩的孩子。
明月乡被自己的想像逗得一笑,三句两句把话题岔开,承诺下次不这样了,童磨人小,加上被姜汤冲得神智都去了几分,被她敷衍几句后真的没再追问,安安心心坐在被子里和她聊起这两天的趣事来。
明月乡去做什么了,这件事并不太好解释。
三日前——
她从万世极乐教离开时天才蒙蒙亮,太阳还未升起,她先回了那片竹林,希望找到一点关于平安京的线索。
可惜什么也没有。
不仅什么也没有,还遇到了一个鬼和一个奇怪的……人?
是一名绑着高马尾的俊秀少年。
她到竹林时这人已经与鬼缠斗在一块,一边暴躁地说不可能一边念着奇奇怪怪的咒诀。见他占了上风,明月乡便揣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戏。
鬼见马上就要日出,无心与他纠缠,转身便要逃走。
少年不知使出什么招数将他困在原地,提着刀上前却没有动作。
他已经试了许多方法,无论怎样这个怪物都能再生,他咬咬下唇“啧”了一声。
明月乡一哂,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出声建议道:“你用你的刀,砍他的头试试呢?”
少年没料到这里还有别人在,猛地回身,一对猫瞳中满是震惊:“你是谁!啧,什么时候……!”
明月乡不在意他的敌视,温笑指了指他身后不断挣扎的鬼:“这么警惕我没关系吗?危险可是在你身后噢。”
少年狠狠咂嘴,也想起来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什么,竖着刀回头对着怪物:“你说看他的头就行了吧!”
“也不一定行,”明月乡慢悠悠地补充,“说是要日轮刀才可以,但你手里那把刀说不定可以试试噢。”
斩魄刀是死神最重要的伙伴,怎么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朽木白哉皱眉,举起千本樱朝着怪物的脖子狠狠砍下。
接着只见那个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怪物顿时化成一缕黑烟,消散在了风里。
……这、这么简单?
他之前的忙活又算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朽木白哉解除始解,听到身后有鼓掌声,回头。
“那个不知从何出现的黑发女人拍手笑道:“你手上的刀果然也能斩鬼。”
“鬼?刚才那家伙吗?”朽木白哉收了杀气,仍是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防备地看着明月乡,“你是谁?”
“明月乡,你呢?”
“朽木白哉。你不是人类吧。”
“噢,你怎么知道的?”
“人类是不可能看见死神的。”朽木白哉说,“你是什么?鬼又是什么?解释清楚!”
现世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些生物?瀞灵廷知道吗?
朽木白哉深吸一口气,似乎还想说什么,身后却猝不及防出现一扇木门,下一瞬间门内伸出了无数只手,将他拽入其中!
“哎……?”明月乡眼睁睁看着他被拉入。
这扇门出现得突然,哪怕是她也没有预料到,把朽木白哉拉走后又瞬间消失,如同来得时候那样突然。
但她注意到,朽木白哉除了一开始有点惊讶外,半点没有反抗的意思。
门里的大概是他的熟人?
“朽木白哉?死神?有趣……”
这个少年的出现犹如昙花一现,像乱入此间的行者,不说踪影,就连气味也与鹤姬一样,很快消失在了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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