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大概已经离开你很久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认全这封信上的字,但妈妈还是要把想对你说的事情用笔写在信纸上。
妈妈真的很想看见你与心爱另一半定下终生的幸福场景,可我很不幸得了一种叫胃癌的病症,医生说最多也活不过三年。
其实,我早知道杜宏盛在外面有一个小家,妈妈却没有揭穿事情真相、离开他的勇气,这几年,越发严重的病症让我无法集中精神和杜宏盛计较。
如果他对我还有一丝愧疚,是不会让那小明星入他杜家门的。
大概吧...算了...妈妈还真对那个男人没了信心。
接下来的事情你得记清楚,你从没见过的外公外婆住在青泉市,妈妈很爱你,你的外公外婆也很爱你,只是妈妈年轻时在外公面前犯了错,没脸再回青泉何家。如果有需要,带着我经常戴的翡翠佩饰,按照地图上的地址去找你的外婆,他们会帮助你的。
孩子,关于那件事,不要再自责了,当时你年纪这么小,是妈妈没能看住你们...
带着属于她的生命和我的嘱托,好好享受这世间美好,我的孩子,妈妈真的很爱你!
妈妈对不起你,把你一个人留在世上了,如果有来世,我还想做小时的妈妈,对不起,小时...’
泛黄的信纸上依稀还能看见圆圈形状的褶皱,看起来像是水滴在上面又干了后形成的效果。
巧的是这信被塞到了一堆画作中,这才没被岑瑶发现,不然母亲留给他的嘱托,两辈子的生命他也没法看见。
母亲是练过书法的,她的字曾经受过专业大师的赞赏,可这封信上的有些字歪歪扭扭,应该是手腕没有力气导致的结果。
想来写这封信的时候,母亲的病症已经很严重,疼痛让她无法用力握住钢笔。
记忆中他的母亲是世上最温柔的人,内心却超乎寻常的坚强,当时杜宏盛在外打拼,家中大小事务都是母亲一人操持。
杜宏盛在外惹事,要债的人一群接着一群的上门,言语侮辱、动作威胁,那些缺钱的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杜宏盛躲在外地,这桩桩件件的麻烦都是母亲一个柔弱女人站出来顶着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母亲,他杜家是撑不了这么久的。
杜宏盛那个畜生,竟然用母亲带来的嫁妆在外包养小明星,还让那明星替他生了个儿子。
母亲的善良与包容得到的是杜宏盛越发出格的行为。
当年的母亲在和病魔作斗争,岑瑶就大摇大摆地在杜家过夜,那女人不以破坏别人家庭为耻,反而十分骄傲。
“滚开,你没资格碰我母亲的东西,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回杜家了,你们一家人好自为之。”
没错,好自为之。
不过杜时有心理准备,杜宏盛不会轻易放过徐家这个金大腿,杜家漏洞众多的外贸公司,少了大量资金投入,公司里的蛀虫却不减少,凭他杜宏盛的手段绝对撑不下去。
杜时一趟趟把箱子抱到车上,在杜宏盛嫉妒加愤怒的眼神下,汽车尾气迎面扑在男人的脸上,杜时嘴里哼着歌,离开了这个令他恶心的地方。
————
栀子花,代表坚强、永恒的爱,喜爱栀子花的人总是温柔中夹杂着坚韧。
母亲生前最喜爱栀子花,原本杜家后院种满了漂亮的栀子花,岑瑶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带着杜天华把母亲种的栀子花拔了个精光,又用小孩子不懂事的理由,哄得了十岁杜时的谅解。
再怎么说母亲都是杜宏盛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埋葬之地,杜宏盛还舍得花钱选了首都最贵的。
这儿的每片墓地都有专人每天打扫,不可能出现家人祭拜时墓碑上全是脏污的情况,除此之外,这里的安保十分严密,只有得到授权的才能带人进入。
微风吹过,纸张被吹出‘哗啦啦’的声响,杜时看了眼手中的协议。
“妈,从今之后,您的清净不会再有恶心的人前来打搅了,杜家人没资格来祭拜您。”
以背叛爱情为荣的杜宏盛、脸皮厚得上天的小三,他们没有资格染指黄泉下母亲的清净。
上辈子没勇气做的事,这辈子,他要做到。
杜时心情复杂,面朝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空气中荡漾着熟悉的栀子花清香,这香味让他想起了躺在母亲怀抱中赏花的场景,躁动不安的心脏顿时安静。
“妈,我想吃你做的蛋炒饭了,我想你手把手教我写钢笔字了,妈,我好想你!”
杜时半跪着身子,一手抚摸在墓碑上的灰黑相片。母亲去世那年,他刚到十岁,十几年过去了,记忆中那张温柔恬静的脸庞也渐渐淡化。
原本杜家主卧中悬挂着母亲的婚纱照、他刚出生那年家里照的全家福、母亲找人精心制作的相片册,就在那年,岑瑶在杜宏盛的默认下,将家里有关母亲的记忆全部消除。
还好有这张照片的存在。
母亲去世之后,杜宏盛并不允许他随时随地去祭拜,如果杜宏盛心情好,十二月份杜时才能跟着男人去墓地。
一年一次的见面,杜时总是很珍惜,为了这珍贵的机会,杜时情愿答应杜家夫妻所有过分的要求,当然包括和徐良川订婚。
十八岁的杜时没法想象,他的亲生父亲协同后妈,要他嫁给一个比他年纪大七岁的老男人。
他的结婚对象多金又有钱,是无数人梦中情人,杜时这个十八岁的男孩,他有光明的前途、无限美好的未来,未知的前方等待他的探索。
杜时却为了那年与母亲的见面机会,应了杜宏盛的命令,做好放弃自由的准备与二十五岁的徐良川定了婚约。
今日的风格外猛烈,一阵风吹过,树梢上的叶子掉落一地,有几片绿叶堪堪停留在墓碑顶上。
母亲生前很爱整洁,甚至病重卧床时,她还要坚持花费比平时多上两倍的时间梳妆打扮,她肯定受不了离世后的住所变得脏乱。
杜时靠近墓碑,伸手将上面的绿叶和灰尘擦拭干净。
栀子花的清香味逐渐浓郁,杜时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顺着这股子清香向墓碑后走去。
足有百支的栀子花束立在墓碑后壁,接近一看,白色花朵掺杂着淡黄色的蕊芯,各个盛开得明艳,没有干枯的迹象,看来前来祭拜的人离开时间不长。
“谁还会来这里?杜宏盛,不对,绝不是他...”前后翻看着包装精美的花束,杜时自言自语道。
这世上还记得母亲平生最爱栀子花的人,除了他,究竟还有谁?
满头雾水,杜时在脑袋里仔细搜刮了一番,还是想不到任何可能的人,只好将花束重新摆放在墓碑前方,郑重其事地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头,以补他多年未曾来见离世母亲的愧疚。
这墓地十分昂贵又远离市区,前往祭拜的人有众多控制,通往墓地门口的公路上半小时都可能来不了一辆车。
此时路西侧的树丛后方,停着辆黑色宾利,车子停在这里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车内西装笔挺的男人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老板,杜小先生走出来了。”始终盯着门口的徐渭及时报告道。
男人猛然睁开眼睛,双眸中闪过一丝光芒,视线向前方飘了会儿,最终定在青年身上。
仿佛与他断了联系后,解开了压制青年的束缚,现在的杜时,没有阳光的投射,也是黑暗中最耀眼的存在。
“老板,要跟上去吗?”明黄色的跑车越发远去,徐渭询问着车子主人的意见。
徐良川紧握拳头,张了张口,片刻又略带丧气地松开拳头。
“不用,十分钟后我们再出发。”
“是,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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