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鸠心里明了,姜年这番话不是在唬人,不然为什么修士最忌惮的就是走火入魔呢?
眼前的屏障会将他们五人分开,再任意组合,他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到殿门前,一边祈祷别再碰见姜年,一边伸出手。
这时,殿门另一端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来,趁班鸠不注意,一把抓住他手腕拖了进去。
班鸠思绪还在走神,因刚使用过禁术,周身还残留着余腥,警惕性未减,骤然被擒住,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下意识地将腥气再次散开,低伏的蛇信子响起。
而下一刻,他闻到一股兰花香。
“是行洲!”血滴子里传来掌门慌张的声音,“小兔崽子嘴巴闭紧了!千万别告述他我在这儿!”
根本不用提醒,班鸠有比掌门还要慌软肋,腥气被他卷被子似的一口气打包赶走,隐匿其后的毒蛇们也跟捻路狗一般,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退了下去,以邪魔外道和杀戮著称的禁术就没这么狼狈过。
收拾好最后一缕血丝的同时,宫行洲的声音传来:“怎么又走丢了?这次碎片没动静啊!”
“过第一道门时你不见了,过第二道门另外那两个也不见了,多亏我……嘶。”
砰!
方才那一拽没控制好力道,班鸠的额头砸在对方下巴上,两人顿时眼冒金星,他也没能听清大师兄的嘴碎:“多亏什么?”
“咳,没什么。”宫行洲似乎无意间说漏了什么,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班鸠揉着红肿的头,被这话问得很不是滋味,回头看了眼殿门,心猿意马地道,“屏障会隔断视线,你是听到了铃铛的声音,以为拉住的姜年?”
宫行洲直接吓得咬到舌头:“什么?提他干嘛?”
班鸠:“……”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小子男不男女不女的,浑身上下都让我不舒服,我当然知道是你。”宫行洲这才回味过来方才的失言,“不过按照你这话的意思,你刚刚和姜年呆在一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回答,班鸠自己都没察觉出自己竟然松了口气,“嗯,和碎片没有关系,单纯是这些屏障在作祟。”
“有发现?”
班鸠想到姜年的话,知道若是现在在大师兄面前暴露姜年,对方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既然姜年选择了私下挑明,他也没必要在这时候和姜年彻底撕破脸,以免好处没有半分,还落得个两败俱伤。
先观望着,挑个好时候再下手。
“猜测而已……”班鸠斟酌着道,“师兄,走火入魔不是说有就有的事,这皇宫里聚集了这么多修士,又在同一个时间一起走火入魔,魔障还把皇宫吞噬成了魔宫,仔细想想,这常见吗?”
“你是说人为?”宫行洲恍然大悟,“会是谁?”
“是谁……就不知道了,一时半会也没有线索可寻。”班鸠明显顿了顿,“但既然有人为的嫌疑,那么此地出现任何怪异现象都不奇怪,特别是这屏障,我们一起走进来时,我和姜年分在了一起,你和其他二人分在了一起,再过一道门,组合又被打乱,说明这屏障类似于传送符,其中有一点我没想明白,他安排这个有什么目的?如果是为了把我们分开,一人一个地方不好吗?”
“我或许能解释。”宫行洲道,“小班鸠你不知道,传送符咒虽不难,却极其考验施咒者的修为,也就是说,修为不够,他便无法支撑多数人的同时转移。”
“当然了,不排除他本来目的就是让我们两两三三组队,我们每次相遇都是特地安排好的,但这个次数不能太多,我们一共才五人,稍微多几次,便会重复,分开就没有意义了。”
“目的?”班鸠低眼,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他知道幕后黑手就是姜年,方才姜年和自己在一起,是为了示威和禁术,此次把自己和宫行洲放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想卖人情行方便。
方才姜年说过什么关键的话吗?
魔障里,容易把将心劫……
班鸠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忽然,宫行洲拉着他往旁一带,只见班鸠方才所站位置刮起妖风,地面出现三道五指深的抓痕。
班鸠拉下大师兄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发现四周原本安静的小旋风似乎也受了惊——之前它们分明不肯靠近屏障,而此时,几乎是能躲就躲,无视屏障的存在,争先恐后地往其他地方逃去,越远越好。
发生了什么?
再一抬眼,一位青玉袍的人站在中间,他身形挑高,和宫行洲差不多,面容姣好,一柄长剑拿在手侧,可惜额前有一道伤疤蜿蜒到眼角,破坏了这幅温柔的美感,添加少许狰狞。
乍一看,气质倒和宫行洲有八分相似。
他想起来了,姜年说,心劫会放大,乃至实化。
“什么情况?”宫行洲看着这个和自己八分相像的人,“小班鸠啊,原谅我一直不知道你害怕长这幅样子的。”
班鸠不知对方突然冒出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宫行洲的心思根本和他不在同一条线上:“我刚才一人单挑了鲁达的师尊和潘安生睡前故事中的深山老鬼。”
“……啊?”
原来在宫行洲看来,魔障会把人心里最害怕的东西给幻化出来,成为他们前进路上的阻碍。
班鸠方才和姜年呆在一块,魔障会下意识地给主人提供庇护,他们才没遇上心劫。
班鸠:“……”
这样认为也好,省下了一番解释。
心劫初来乍到这世界,伸长脖子打量四周,在看到宫行洲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见到班鸠时却笑了:“啊……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本十分温和,语调却莫名让人毛骨悚然,不怀好意。
宫行洲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一道剑气自他袖中打出。
若是以往,这一招下去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可这次,心劫只随意地看了一眼,甚至没有动手,剑气就凭空消散。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班鸠感觉到大师兄的手紧了紧——上次见到能化开千载剑气的人,还是十年前。
他立马召出孤城横在胸前。
心劫用余光扫了眼宫行洲,啧了一声,转向班鸠,那表情仿佛是在讽刺一个不知悔改的晚辈,“还跟着他呢?你这孩子的心思呀,让我怎么说你好?”
“跟着我碍着你了?”宫行洲第一击没揍到他,嘴皮子上也不放过,“这老鬼话好多。”
“老鬼?你叫谁?”心劫不悦,下一刻,他突然迎面而上,直扑向班鸠,身影如同迷雾,快如鬼魅。
而宫行洲反应更快,他带着班鸠往侧一闪,与此同时,他没有再压抑力量,千载在手上彻底化形,一剑斩向心劫的手臂!手背青筋暴起,千载剑刃被摩擦出火花!
眨眼间,心劫的手臂就被砍了下来,没见血——想来也是,一个虚影,怎么可能会有血。
心劫从出现到现在就没给过宫行洲好脸色,他捂住断口往后退去,表情有些讽刺,紧接着,断臂伤口里竟长出一只新的手臂。
宫行洲甩开千载上的脏东西:“嚯,想不到你这老鬼是蜥蜴投胎,还能长新的,小班鸠,来练手。”
班鸠:“好。”
孤城和千载同时出手,其中一人明亮如昼,一个人阴沉似夜,堵死了敌人的退路,心劫虽然能快速愈合伤口,不怕被伤,却实在招架不住这师兄弟二人的打发。
他们一人仗着蛮力和雄厚的灵气肆无忌惮,另一人巧用四两拨千斤,铁了心地要他消失。
宫墙也在这威压之下簌簌发着抖。
不出半刻,心劫便被大卸八块,化成灰消散了。
班鸠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时,衣兜血滴子里传来掌门的声音,只听他难得正色道:“你这心劫我怎么很看着很眼熟?”
班鸠刚想问为什么,宫行洲已经收剑走来:“刚刚谁在说话呢?”
班鸠和掌门同时一惊,忘了这家伙听力敏锐,不敢再讨论,他连忙把血珠子往兜里推了推,挤出一个笑颜:“没,没事,我们赶紧走吧。”
“嗯?”宫行洲眯着眼睛看他,“好哇,师弟长大了,有事瞒着我。”
“师兄。”班鸠试图装乖,“我怎么会呢?”
宫行洲才不信。
班鸠别无他法,只好再次使用拉衣袖大法,正当他强忍住别扭,手指刚碰到对方衣袖——
和方才同一个位置,又掀起一阵飓风,俩人同时往后退开,看见本该被大卸八块的心劫重新聚拢成型,他看着班鸠,皮笑肉不笑道:“何必急着杀我灭口呢?”
“我是你心脉里面的东西,你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你的那些小心思,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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