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皇上。”倪千思不想叫对方察觉出什么,维持仪态,福身行礼。
这时候,那美人杏眼带泪,声略略颤:“对不起陛下,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听了骨头都酥,更何况是萧南王和霍朝渊这两个大男人。
倪千思不由掐紧指尖,心里生出嫉妒。
霍朝渊看沈平姻一眼,冷冷道:“滚罢。”
沈平姻抖了一下,福身:“是……”
她抿着唇离开,从霍临身前走过时,有颗泪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
虽然最后她都不用赢萧南王,皇上就免了她那四十大板,可是她却欣悦不起来。
以为她很想挤进这个圈子吗?一点都不想,那白眼,不屑,羞辱和鄙视,谁愿意受。
可是她只能厚着脸皮往里面挤,挤进去了,才能帮到家里。
沈平姻用力把泪憋回去。
她离开不久,霍临道:“皇上,臣想去看望太皇太后了。”
霍朝渊默了一会,道:“去罢。”
霍临抬脚走了。
倪千思瞥了一眼霍临的背影,心里很急,萧南王怎么就走了?她都还没同他说上话。
如果可以,她很想跟着他一起离开。
焦福海头一次见活泼的未来皇后娘娘这么安静的,而且未来皇后娘娘今个儿天怎么看起来还有点怕他们家陛下?
皇上不说话,倪千思也不说话,萧南王也走了,总不能让气氛一直这么冷着吧,焦福海便开口道:“思思小姐,你怎的来了?皇上,要不您和思思小姐下一盘?”
霍朝渊抬眸看倪千思。
饶是在家里养了快半月的身子,倪千思没想到自己还是一点都不能做到云淡风轻,霍朝渊的目光让她神经绷紧,心狠狠往上提。
她总觉得他的目光充满审视又寒凉,她想躲开,不想再站在他面前。
“皇上,思思在家养病的这些日子,给您绣了荷包。”像完成一个任务,倪千思忙从袖中取出一只蓝色的荷包,朝皇帝递过去。
不管了,送完荷包她就撤!
可是霍朝渊竟然没接。
好半天之后,焦福海只能上前,哈哈一笑:“思思小姐,交给奴才吧,皇上他,他肯定是下棋下累了呢。”
若是以前,倪千思怎么可能会把自己亲手绣的荷包让一个奴才替霍朝渊收下,她塞也要塞到霍朝渊手上,可是眼下,她平静地应了声“好”,把荷包落到焦福海手上。
“皇上,思思好久没去看过太皇太后了,可以去看一下她吗?”倪千思道。
霍朝渊打发人一般:“你想去就去。”
“是。”倪千思道:“皇上,那思思告退了。”
倪千思就这么走了。
她已顾不得自己性情大变,霍朝渊会不会怀疑什么,她此时此刻,就是不想再在他面前多待半刻。
人走远了,焦福海忍不住道:“皇上,奴才觉得思思小姐今天有点儿奇怪诶……”
话出口间,焦福海瞥见霍朝渊的脸色黑沉沉的,吓人得很,他挠挠头,对霍朝渊道:“皇上,这荷包……”
霍朝渊道:“给你了。”
“啊?!”焦福海手一哆嗦,笑跟哭似的,“皇上,您开玩笑的吧,这荷包怎么能给奴才呢,这可是思思……”
霍朝渊未理他了,走到棋桌边,目光投到被打乱了的棋盘上。
焦福海只能把手里的荷包交给豆兰,让她找个匣子放好。
他见霍朝渊在看棋盘,上前道:“皇上,您要是没下过瘾,奴才陪您再下会儿?”
霍朝渊嫌麻烦,懒得找人来诩华宫当棋友时,都是焦福海陪同,而且焦福海深知若是霍朝渊没什么娱乐活动了,定又要扑到御书房去,投身到那一堆堆奏折上。
江山社稷是重要,可皇上也是人啊,还不得劳逸结合。
霍朝渊道:“不想下了,收了吧。”
两个小太监便上前去收拾,霍朝渊还站在院中,没去别处,焦福海没事,便给两个小太监打把手,忽看见一个小太监从御垫上捡起一块白色的手帕。
“公公,这手帕……”小太监都懵了,这手帕一看就不是皇上的,太素净,面质也不算好。
焦福海反应特别快,他掐了嗓道:“哎哟,这定是那没规矩的小宫女落下的!”
“拿去丢了吧!”他道。
“是。”小太监准备把手帕拿走,霍朝渊冷声:“慢着。”
焦福海一喜。
“给朕。”霍朝渊道。
小太监忙走过去,把手帕给霍朝渊双手奉上。
霍朝渊接过帕子,随意看了看,是块净白的帕子,上面只绣了一只粉色小鸟,小鸟绣得有些胖,芝麻小眼,翅膀短,憨态可掬。
焦福海走了过来,霍朝渊将帕子揉成了一团,裹在掌心。
焦福海笑眯眯的,都看不见眼睛了,终于不再憋着心里想说的话,他道:“皇上,您要是喜欢,问太皇太后把人要回来就是呀。”做甚搞得自己不舒坦。
话落,那冷冷的目光就剐了过来。
焦福海缩脖子:“皇上,您是皇上啊!早应该有个贴心的人儿伺候左右,奴才瞧着那沈平姻,就不错的。”
霍朝渊哂笑:“贴心?”
“你觉得她像个贴心的人?”霍朝渊这疑问句说得透满嘲讽,更像个反问句。
焦福海眨眨眼,道:“像,像啊……怎的不像。”
“呵。”霍朝渊冷笑一声,抬脚往御书房去了。
焦福海顿时摸不着头脑。
*
倪千思步子匆忙,想追上萧南王,和他一起去玉锦宫,这样路上都是说话的机会。
出宫门时,却看见那青湖色漂亮宫女匆匆往回折,似往诩华宫的偏门跑。
她没想到她竟然跑外面来了,她不是诩华宫的宫女吗?不对,她那身宫装的确不是诩华宫的宫装,还是说她跑出来是跟她一样,是想追萧南王的?
须臾倪千思就改变了主意,她望望萧南王可能会离开的方向,并未随去,而是转道跟在沈平姻身后。
“……小姐?”丫鬟疑惑。
“嘘!”
*
沈平姻跑回偏门里,胡桃桃刚拿起她要扫地的扫帚,胡桃桃见她又跑回来,瞪大眼睛:“你又回来做甚呀!也不怕皇上反悔,你快回玉锦宫呀!”
沈平姻喘着气道:“我忘记一件事了!”
她也知道耽搁太久了,掏东西的时候有些急,一骨碌就把两个荷包都掏了出来,要送给萧南王那只都掉到了地上,她忙捡起来拍干净,将另外一只藕红色的塞到胡桃桃手上:“桃桃,这是我给崔嬷嬷绣的,你记得给她。”
胡桃桃点头:“嗯嗯!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沈平姻给完荷包后,匆匆离开。
离诩华宫远了些,沈平姻步子才慢下来。
可是一道黑影猝不及防袭到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沈平姻还没开始挣扎,就被捂住她口鼻的东西熏晕了,美眸垂下。
黑衣人见人这么快就晕了,将她扛到肩上。
却不想他刚跑了几步,听见后面有人喊:“刺客!有刺客!!”
黑衣人:“……”
他只能急忙将人放下,用轻功跑了。
沈平姻倒在地上。
倪千思撒腿跑过去,用力摇她:“你醒醒,醒醒啊!”
两个侍卫飞下来,他们并不认得倪千思,却看见一个穿着玉锦宫宫装的宫女倒在地上,倪千思在摇她。
“刺客在哪?”侍卫问。
倪千思指:“那边,快去追啊!”
侍卫朝倪千思指的方向飞去。
不多时,萧南王也来了,他一袭墨袍,腰系碧绿丝绦,眉浓鼻挺,气质绝尘,倪千思看呆了一瞬,却是忽攥紧了拳,后悔不已。
她就不该叫那么大声,她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啊!把萧南王都叫来了!
此时此刻,倒在地上的沈平姻还未醒来。
霍临走过来,对倪千思问:“怎么回事?”
倪千思语就在喉,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突然跑出个黑衣人来要劫走沈平姻。
她只知道她不想要沈平姻出事。
她看出来了,霍朝渊也看上了这个宫女。
她不知前世为何霍朝渊也看上了此女却把她让给了萧南王,但是这一世,她偏要把霍朝渊跟萧南王妃撮合在一起。
她要让前世受尽丈夫宠爱的萧南王妃也尝尝深宫的滋味,她要让她和霍朝渊一起跳进火坑!
最后,倪千思只能把自己看见了什么,实打实地说了出来。
霍临见人还不醒,道:“掐她的人中。”
“哦哦。”倪千思照做。
沈平姻被掐醒了,醒来时身子软的不行,动都动不了,一抬眼,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还有……那什么思思小姐?
沈平姻此前并未见过倪千思,不知她便是太后和皇帝钦定的未来皇后。
“殿下……”目光,便都直直地投到了萧南王身上。
她忽红了眼,害怕地哭了出来,身子都抖了,“殿下,刚才,刚才有人把奴婢迷晕了,好吓人啊……”
沈平姻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倪千思:“……”
霍临道:“倪二小姐方才都同本王说了。”
沈平姻还在哭,眼睛红得厉害,霍临蹙起眉:“好了,别哭了。”
沈平姻才把哭声收了点儿。
她模样狼狈,碎发被泪黏在豆腐白的小脸蛋上,贝齿咬了咬下唇片,对萧南王娇声:“殿下,奴婢站不起来了。”
“应该是迷药的效果,”霍临看向倪千思身后的丫鬟,“你扶一扶。”
“是。”小丫鬟上前将沈平姻扶起来。
倪千思本想搭把手的,但实在受不了沈平姻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退地远远的。
却不想,她看见沈平姻被她的丫鬟扶着走了两步,竟然往下跌,萧南王伸出一只手臂,她立马就抓住了。
倪千思咬紧了牙。
见那双小爪子还不松开,霍临淡淡抬眼,语气不善:“怎么,还想让本王抱你回玉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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