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尚未亮,太傅大人就被那女刺客叫了起来赶路,说是叫,实际上就是用脚踢了在崔玉竹小腿处踢了两下,那还是没有用力的,崔玉竹就觉得自己这两腿快废了,本来准备理论两句的,可人二话不说,就一把明晃晃的剑。
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揉着酸疼的小腿,太傅大人心里默默的背诵着孔夫子的圣言,武力值不如人,认栽认栽。
看着骑在马上,貌似是专心认路的人,崔玉竹又是一阵心塞,真的好气哦,不是应该优待人质吗?
这马坐两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上马?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气,于是身心俱疲的太傅大人干脆心一横,直接往路边一坐,不走了,好歹咱也是个读书人,君子宁折不弯!说不走就不走了!
显然刺客姑娘没有什么好脾气,在她的人生里也没有优待人质这一说,不走,好啊,你不走有办法让你走。
一剑下去太傅大人官袍衣袖上开了一道口子,衣袖下的手臂上也开了一条口子,不深,可也是见了血,火辣辣的疼,疼得崔玉竹眼泪直打转。
接下来,不用刺客姑娘再说什么了,太傅大人自己就站起来跟在马后面。
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穿越,万恶的刺客……心里不住的吐槽着,哪怕刚刚穿越过来都准备卖身葬父的时候崔玉竹都没有觉得有现在难过,那个时候至少自己还能想到办法,可是现在呢?
一个不讲理的刺客,自己的命已经捏在了别人手里。
低了头,锁着眉,崔玉竹默默盘算着。
山野深处的土地庙似乎已经荒废很久了,不大的土地庙榻了小半边的屋檐,能够落脚的地方越发的小。
这样的土地庙除了那些偶尔赶夜路误入的旅人之外几乎不会有人踏足,可就这样一间小小的土地庙中此刻却来了六七不速之客,除了那供奉着土地公公泥塑的台子上,这小破庙已经没有了可以落脚的地方。
为首的是一名莫约六旬的老者,颚下的胡须修整的甚是漂亮,他身上的衣袍有些凌乱,看起来颇有几分风尘。
“糊涂,莽撞,简直是乱来!”
老者闭目养神,但老者身边那中年男子却是涨红了脸,对着几个年轻的小辈就是一通骂。
“师叔,这事不怨师妹,是我等没有拦住她。”
年轻的小辈中看起来年岁比较大的往前侧了半步堪堪挡在了其他人之前直面中年男子与长者,作为大师兄,师叔的怒火该由他来受着的。
“你也知道这事怪你们啊,若是箐儿有个三长两短的,我……”
“够了,长泽,事情已经发生了,箐儿也走散了,但她手上不是还有那个狗官做人质吗?之前说过的,若是走散了我们就在此处汇合,再等两日,若是箐儿还没到的话,我们就先回去,那边更需要我们。”
中年男子还想说什么,却被长者打断了,听着长者的话,那年轻的小辈们暗自松了口气,只那开口应中年男子话的青年还是眉头紧锁。
师妹与他自幼一起长大,此次师妹出事,他总觉得是自己的错,若是当时自己没有抱着那一两分的侥幸的话,事情也不至于到现在这般。
“师兄,箐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我真不知道如何向她娘交待。”
“那也是我唯一的弟子,我也担心她,好了长泽,再等等吧,只是剑南那边却不知道还能等多久。”
说着长者长长叹息一声。
“唉~箐儿她娘,若你泉下有知的话,就让箐儿平安归来吧!”
最终中年男子没再说什么,目光也自一群青年身上收回,自顾寻了破庙一角坐下,喃喃叹息着。
“掌门,师叔,我再去周遭寻一下,若是师妹寻来,也能接应一二。”
说着,那年长的青年冲两人一抱拳,也不等两人答复自顾便出了破庙。
一路疾行,青年心中却不是滋味,那日当街行刺狗官的人本该是他,若不是他犹豫了一二,师妹也不会受伤被困。
后来师妹挟人出城他们也跟了上去,但巡城营的人也跟了,他们只能想办法先引开巡城营的人,一来二去便与师妹走散了。
再后几人甩开巡城营的人到此处与师叔和掌门汇合,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三日后,崔玉竹看着眼前残破的土地庙早已经没了脾气,这三日,除了睡觉和吃饭她都在走路,若不是官靴的鞋底贼厚,可能她现在脚上已经磨出血了吧!
可就算是这样她脚上也磨起了水泡,走一步,疼一下,若非她意志顽强,可能现在已经是一条了。
那女刺客率先进了破庙,崔玉竹随后跟了进去,想来这应该就是今天落脚的地方了,虽然破了些,可比起前三天的风餐露宿已经好太多了。
不用女刺客说什么,崔玉竹自顾就寻了地方躺下,一身官袍已经脏的看不出这是一件一品大员的官袍了,更别说这刺客姑娘一路山野奔波,这官袍被树枝荆棘划了多少道,总之就算刺客姑娘放崔玉竹到当地府衙,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这就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当朝第一太傅。
抬眼往崔玉竹处看了一眼,那女刺客便收回了目光,相处了这三日,这狗官除了开始的那天抱怨了两句,之后不论如何她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对于这样的狗官,刺客姑娘倒是多了几分欣赏,不愧是当朝第一奸臣,果然比别的狗官有东西多了。
也许刺客姑娘自己都没发觉在她有了这个念头以后对崔玉竹的态度都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拿剑威胁她,只要崔玉竹不想着逃跑她都不太管束她的。
为了避开朝廷的人,这一路她绕了不少,终是来的晚了,师傅和爹爹他们已经走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破庙刺客姑娘如是想。
想来师傅和爹爹已经先一步回剑南了,此地距离剑南快马也还有十多日的路程,那狗官一声不吭的走了一路,若是再让他走过去的话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到。
先在这修整一日吧,明日再他上路,若是没记错的话距这十多里应该有个小镇子,就在那将他放了吧!
想着,刺客姑娘再次往崔玉竹方向看过去,却见那人蜷缩在破庙一角,看起来狼狈的让人有些心疼。
不由自主的,刺客姑娘就靠了过去。
“爸……妈……姐姐……”
放靠近崔玉竹,刺客姑娘就听见了这人喃喃声,心中惊奇,这狗官倒是个恋家的,待走到崔玉竹身边时,她也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崔玉竹脸上一片不自然的红晕,额间还有虚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狗官,狗官,你没事吧?”
然而除了那急促的呼吸声,刺客姑娘并未得到任何回答。
试探着将手背贴到崔玉竹额头上,手背传来的却一阵滚烫,却是这一路的风餐露宿,原本就重伤初愈的太傅大人再次病倒了。
病了,昏沉间总是睡不踏实,梦境恍惚在现实与过去之间,片刻前她还大学的宿舍里和室友插科打诨,下一瞬她就在车站的候车室里,老妈拿着手机非要与她合影发朋友圈。
没有看清母亲到底把照片拍成什么样,她就到了那个狭小的屋子里,门外是嘈杂的声音,是个卖身葬父的少女。
依稀间她听见那少女叫她崔玉竹。
油灯下是厚厚的书山,她提笔,一字一字的抄写着辨认着。
她站在朝堂上,她与一众文武指点江山,她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得意的人,可是为什么好累啊!
于是她累病了,她躺在床上,模糊间有人给她喂了药,喂了水,那人似乎很温柔啊……
最后的最后,崔玉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在梦里看到了多少东西,再次睁开眼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片段:
那人骑在马上看花,她在田里给花浇水。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人。
她冲那人笑了笑,那人却直接将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那人说:我家缺个种花的,你跟不跟我走?
她想,有人管饭也挺好的,点了头。
那人伸手,她握着她的手坐到马后。
那人扬鞭,入眼的是夕阳的余晖……
所以为什么我要在田里种花?这是崔玉竹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只不过还没等她想明白,身边就传来一声冷哼。
“你若还不醒,我都准备回去请皇兄给你赐谥号了。”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崔玉竹回过头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影,瞬间吓的坐了起来!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为什么公主殿下会在这里?自己又是在哪里?破庙的地板为什么会这么软?自己不是应该更那个毫无人性的刺客姑娘在一起吗?
所以自己睡着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再一次穿越了吧?
一肚子的疑问,最后都落在了一旁的公主殿下身上,崔玉竹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自己边上不远的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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