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大声点。”
白修筠眼神阴狠,声音很凉,裹着冰刃一样的冷飕飕。
戳到她的心窝窝里,她和白修筠对视一眼。
很没出息地怂了,缩着脖子往旁边挪,还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哭嗝。
“............”
白修筠眼未抬,扬唇嗤笑。
她还真是有本事,每每都能将他惹得怒火中烧。
男人在心里发誓,在沅衣没歇了要卸他的念头之前,他都不想给她好脸色瞧。
他都没委屈,要个说法,她一直哭个没停,是觉得她自己吃亏?
这小乞丐惯会得寸进尺,他之前也见识过,说到底是他掉以轻心了,没想到她竟然能混到这种地步。
在旁人看来就是脸都不要了,偏生她还不自知。
她浑身软得像没骨头,对于卸他这件事情,异常执著,且千奇百怪。
之前他还藏着想,她既垂涎他,给占占小便宜罢了,如今倒好,直接跨上来,更过分的,竟然还是两次。
真是欺人太甚!
白修筠垂眸,再这么挺下去,不炸也要废掉。
但他实在没有办法,手脚没好全,挣不起来,小乞丐做事儿每次都能将他逼得哑口无言,他要谨慎一些。
问她要了冷水,她打了个嗝就不理人了。
白修筠要再提一遍,沅衣摇着头,就是不给他冷水。
“霁月,真浇了冷水,会染风寒的。”
白修筠不想说话,不这样做,他又能如何?
他刚刚被迫是尝了个新鲜,竟落得如此下场。
绷得越发紧了......
“霁月,你等我,我很快便回来,你等我。”
白修筠内心苦涩,她跑得极快,喊都喊不住。
眨眼间,人便没了。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
*
沅衣自然不敢听他的,这会子说她落荒而逃也行,说她是为了白修筠凶狠的软肋不出事儿也成。
总归她不能真给白修筠上盆凉水来。
花谨对男人有掌握,她肯定知道怎么办的。
沅衣还有抽空问问,她为什么就纳不进去呢。
才纳了一点点,她和霁月的瓜葛太浅了。
要深一些才好。
她之前看,都是全埋进的。
往脸上擦了擦粉树汁儿,沅衣拔腿就往花香楼跑。
沅衣在花满楼有了身份牌以后,不再攀墙了,直接走正门。
花满楼里的人对她也有照面,由着她进出。
毕竟,老鸨子和老娘子都没说话,谁敢吭声。
沅衣来得晚,这时候,花满楼热闹非凡,别的窑女都是浓妆艳抹,绫罗绸缎珠钗满戴,偏偏她素得很,脸上什么都没抹。
衣裙也没有好好穿,身正衣不整,端的是不给人活路的诱惑。
沅衣两只手提着裙裳,赤着一双小足,跨过花满楼的门槛,往楼上跑,青丝松散抖起又落。
把花满楼里的宾客都惊住了,好些个捏着酒杯的男人都痴了目光,眼睛瞪得老大,跟着小乞儿的步子,一路追随,直到了二楼,不见了人影,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身旁伺候的窑女,晃着手臂邀人喝酒,享乐的贵介公子才黯然回神,连忙追问,“适才跑进来上楼去的女子,是花满楼里的人?”
身旁陪酒的窑女,压下心中的妒忌和不满,语气酸得很,“是啊爷,不是我花满楼的人,难不成还会跑错,她还没挂牌子呢,爷您点不了人。”
沅衣还在受调阶段,在花满楼里就是没出阁。
按理说,没出阁的女子是不能明晃晃来去的,可是沅衣受教在花谨房中。
花谨从不带人,她是四大歌姬之首,别的歌姬都带人了,她不带。
如今一出手,挑的人自然免俗。
更稀罕的是,这个尤物,还是自个送上门来的,听说想去后厨混口饭吃。
以前是乞丐出身。
老鸨子自觉得能赚大,沅衣在这里地位还算小高。
陪酒的窑女价值不如她,比不过,只能看着酸。
“花谨这是把她当小妖精养呢,天天放出来吸阳气。”
还没接客。
身段傲人得紧,多少接过客的都被她压下去了。
这要是出了阁那还得了?
纤腰团鼓,腿又修长,偏偏脸生得纯。
莫说是花谨,将来这小妖精成事儿了,花谨都要被她拗下去。
听说还生了副好嗓子,跟着花谨学曲呢。
日后调好了嗓,榻上开了腔。
便是身段不好,那些个来她温柔乡的爷,谁绷得住软肋?
只怕不死,也要栽个实实在在的跟头。
一旁的窑女没压住,说了句,“没挂牌子,就已经开始抢生意了,花谨带的人还是真是有本事。”
说罢往正在上楼的背影剜了一眼。
落座的男人,不懂女人的弯弯肠肠,揽紧怀中窑女哈哈大笑,赶早的,已经递眼神给身旁的小厮,叫去寻老鸨子打听了。
沅衣那张小脸虽然不白,五官却生得纯情。
纯情模样的女子,行为却放浪。
不上手转转瞧,怎么知道是何味道的?过不过瘾。
沅衣适才已经够躲着了,楼下的人瞧得她心里毛骨悚然的,眼睛像放了光的野狼。
她之前来都是攀墙的,老娘子管后厨盯围墙,骂她这样不成样子,警告过她几回。
不允许她攀墙,叫她走正门进来。
前几次沅衣告着时辰走,进去都挑人少的时候。
她从来没有这么晚了,还留在花满楼,出来得及,忘记穿靴子了,这事儿也不怪她,前几十年都没靴穿。
沅衣是近几日才穿的,不习惯得紧。
她总觉得不方便,脚被束着,好捂。
沅衣上了楼贴门墙走,尽量目不斜视,避开迎面而来的人,捂着耳朵不去听门后吱吱呀呀的动静声。
不去听,但是这些声又总是往脑子里钻,她又分心了往别的地方想。
怎么别人纳就容易,到她这里就频繁闹出幺蛾子呢?
她还听见那些窑女的叫唤,哭天喊地,这得多疼啊,哭成什么样。
回想想自己,她才冒了个声音,霁月就凶人。
沅衣想入神了,没注意前头拐弯的地方来了个人,径直撞到了人的怀里去。
又一下子落回来,重重摔到地上。
“唔......”
脑门被重重的东西磕到,沅衣摊在地上捂着脑袋,眼睛都睁不开。
由于她是猫着腰,所以磕到来人的腰带上了。
但凡贵介公子,腰带总是会镶嵌些东西。
锦服公子腰封上镶了一块上好的玉,面额有些大。
沅衣撞上去,肯定会疼。
跟在后面的小厮护主心切,以为沅衣瞄准了他家主子的身份,刻意投怀送抱,所以骂了人,“你走路不长眼?”
花满楼名响汴京城东,怎么连个窑女都没规矩。
没瞧家他家主子过来?
瞧瞧衣裙不理的,穿也不好好穿,露出来这么多,这不是明晃晃的有心,还能是什么。
沅衣自然是听见了,她心里一咯噔,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迅速爬起来弯腰道歉,“对不起,惊扰了,我刚刚没瞧见......”
她是真的没瞧见。
来花满楼的人大部分都是达官显贵,要是不小心招惹了,岂不是闯祸了。
这人面相俊朗,那一身绛紫色锦袍衣裳真好瞧,衬得人更修长。
不过比不上她的霁月,她的霁月裹着破袄褥子,都被他好看上数万万倍。
霁月!
霁月还凶着呢。
她要快些赶回去。
快点找花谨,求她拿个法子。
沅衣低着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是你??!”
锦服公子随行的小厮,记得沅衣。
此女子,上次在通元当铺便冲撞了一会主子,这次已经是第二回了。
她是狗吗她。
闭着眼睛到处晃。
沅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上回的时候,她没走心,压根记不得。
锦服公子也认出来沅衣,他有些微讶,没想到沅衣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正要说话,沅衣伺机瞄准了,从他身旁的罅隙穿过,转身便溜走了。
打的是惹不起,躲得起的主意。
花满楼的楼阁复杂,沅衣跑得极快,闪一会身,人就不见了。
这是她多年行乞的本事儿,脚底抹油快速溜。
留主仆二人,原地静默......
“主子?她冲撞您二回,怕是有所企图,小的将她拿回来,好好问个清楚?”
锦服公子若有所思,旋即摇头,“不用。”
*
沅衣是冲进来的,花谨正清嗓子,被她吓住了。
“花、花......花谨姐姐。”
她跑太急了,气都拉不匀,花谨扭腰起身去关门,皱眉问她。
“何事慌成这样,慢些说。”
言罢,给她倒了一杯花茶,手扣着桌子叫沅衣坐下。
小乞丐摇着头,这时候哪还能歇啊。
“霁月......”
“如何了?”
难不成,找对口子事成了?
看她火急火燎的,能跑能跳,怎么看怎么不像事成。
还是,那男人不行?
喝了茶,沅衣杯子都来不及放,缓过来了便说道,“花谨姐姐,霁月凶起来了。”
“哦,那不是好事吗。”花谨似笑非笑看着她,“妹妹事成了?”
沅衣摇头,“花谨姐姐,进不去,我太小了,就卡在了门口,我......”
“霁月叫我退出来了。”
“霁月他疼...”
沅衣也不知道怎么办,花谨听了个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她弹了弹沅衣的脑门,“傻妹妹,他叫你退你就退,你怎么这般傻?”
沅衣苦恼,“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呀,霁月说疼,我就慌了。”
花谨见多了,弯唇笑得冷艳。
“疼?他那是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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