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沅是想过韩叙会知道今晚这事,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跟他迎面撞上。
丢人!
尤其这人居然冲着她笑,他目光里的狭促就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传递过来。
许沅被气到了。
“你来干嘛?”她不客气的问。
韩叙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许沅被他盯得没了脾气:“走开!”
她一把推开他的肩膀,他竟也像没骨头似的,被她推着往边上退了几步。
许沅翻了个白眼,眼神嫌弃到了极点。
韩叙一点不在意,他抱着胳膊,歪头朝开着门的包间里瞅了眼。
里边还挺热闹的。
他撞了下许沅的肩膀,指了指里头,“我来给陶知初接风啊。”
说完,他又是一笑,眼角眉梢毫不掩饰的笑意。
欠揍。
许沅嫌弃的退开,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
“哦。”她冷哼一声,看也没看他就走。
韩叙见状,追上去,笑吟吟的问:“哭鼻子了?”
低低的笑声,带着不用猜的愉悦。
许沅顿住,他也跟着停住。
韩叙微弯腰,细细打量着她气鼓鼓的脸。
她今天化了妆,本就标志的五官倒是越发好看了。她还穿上了她最不爱穿的裙子,粉色的。
全是为了陶知初。
韩叙唇边的笑淡了些。
“有病!”许沅瞪他。
她一转头,猝不及防撞进他的黑眸里。
到了嘴边的词怎么都骂不出来。
他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自己,眼里好似闪着细碎的光,陡然有几分温柔且无奈宠溺的感觉。
许沅的心突然颤了颤。
错觉。
她皱皱眉头,移开目光。
“去找你的陶知初吧。”许沅提了提包,加快脚步。
韩叙却亦步亦趋跟着:“这么快结束了?”
许沅:“……”
“不等陶知初了?”
“……”
直到许沅摁下电梯,韩叙依然说个不停。
“你烦不烦?”她忍不住了。
韩叙摇摇头,继续逗她:“许沅,你真哭鼻子了?”
电梯开了门,里头空无一人,许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一声高过一声,仿佛是踩着他的脸。
韩叙笑嘻嘻的看着她,又被她瞪了一眼,他很知趣的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三步。
许沅用力偏过头,余光里,是朝她挥手的男人。直到电梯的门彻底阖上,再也看不见这张在她看来分分钟欠揍的脸。
她重新背上包,耳边似乎还是韩叙含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幼稚!
许沅抓了抓自己的长发。
电梯光洁的镜面映出她弯起的唇角以及笑弯了的眉眼。
许沅怔住,赶紧收住这莫名的笑意。
她走近照了照,韩叙说她哭鼻子,哪里像是哭过了?
就着电梯镜面,她歪头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右手翻起右眼,她再揉揉左眼,压根没有哭过的痕迹。
她也不会哭。
不就是被陶知初拒绝了嘛,许沅想。
其实并没有多难过,更谈不上生气,可惜,又被韩叙这个幼稚鬼给损了。
气人!
电梯镜面里,她的脸被自己捏得通红,自带腮红效果。今晚因为陶知初,她下班前好好捣腾了自己一番,眼线眼影一整套全画上了。
这么看看真的挺好看的。
就只有韩叙,老损她。
电梯下了几层停住,外头是对手牵手的情侣,两人瞧见对着电梯挤眉弄眼的许沅,迈出的脚步又默默收了回去。
“咳咳”男人轻咳一声。
许沅顿住,淡定的放下手,她走到一边,冲来人淑女一笑。
一秒变成那个优雅的大家闺秀,最受长辈喜欢的乖宝宝。
*
翌日七点半,许沅准时上班,她先去厨房跟大厨一块验菜,再给来园的小朋友做晨检。
她大学读的医学院,毕业后在私立幼儿园做保健医。
等结束晨检回办公室,已经是九点。
“陶知初真没反应?”
闺蜜程微微给她打电话,问昨晚陶知初的事情。
“嗯。”许沅开着电脑排菜单。
“然后呢?”程微微追问。
许沅依旧盯着电脑的菜量克数:“没然后啊。”
程微微:“……”
“韩叙呢?”
许沅没有答话,拿着招生部刚发过来的新生名单,专心修改下周菜单中的过敏餐。
“沅沅?”程微微试探性叫她,“许沅?你听没听?”
“什么?”许沅问得心不在焉。
“我问你韩叙,韩叙没对这事发表什么意见?”
这回,许沅听清了,她一下就扔了手里的表格,“他?关他什么事?”
“我排菜单,忙着呢!”
程微微:“……”
手机里安静了,程微微憋了会儿,感叹道:“你说你读了五年的医学院,不去医院和疾控,偏要去幼儿园做什么保健医。”
她们俩是大学室友,许沅是医学院预防医学专业,程微微则是正儿八经的临床医学生,两个不同专业的人却因为排宿舍的时候,预防医学剩下两个女生,就给排到了程微微的寝室,混了专业。
“我觉得挺好啊,还有寒暑假,就适合我这样自由散漫的。”许沅继续改小朋友的菜单。
程微微顿了顿:“自由散漫?你一个香菜跟茼蒿都分不清的人天天去厨房验菜?一大早还给你们宝宝晨检?回到几年前,打死我都不信你这么懒一个人能坚持这么久。”
许沅笑了笑:“我怎么了?不挺好。”
刚上班的时候,别说是程微微了,发小们都拿她打赌,猜她坚持不过三天。
幼儿园上班早,工作琐碎,还要十足的耐心。不能披头散发,更不能戴繁琐的首饰。
她多臭美的一个小公主啊!
发小们都说,她做保健医的工资还没她花的一个零头。
结果,她坚持了三年。
“你下班了?”许沅换了个话题。
程微微这个八年医学生毕业后在医院工作,晚上总值班,尤其是疫情期间,可比她这个保健医苦多了。
“嗯,刚下。”
“辛苦啦。”
程微微:“……”
半晌,她笑起来。
真拿许沅没辙。
“暑假去哪儿玩?”她也换了话题。
许沅改完菜单,目光一偏,落在自己手背上的贴纸。
今早晨检的时候,有个小朋友送了她一张贴纸,直接给贴在她手背上。
是只挺可爱的狮子,说是像她一样可爱。
“下个月估计要开暑假班,八月肯定出不去。”许沅开了免提,给自己手上的贴纸拍了张照片。
“嗯?”
“不能离沪,回来得隔离14天。”
程微微提议:“要不去崇明?你不是不爱住酒店,喜欢更温馨点,有特色的民宿么,崇明岛的民宿挺好。”她回忆,“韩叙在崇明是不是有家民宿?”
“嗯,怎么了?”
“他的几家民宿风格你不是挺喜欢的么。”
许沅:“……”硬生生憋住了那句“不喜欢”。
她跟韩叙水火不容,但他的民宿风格温馨又好看,没有一点是她能违心挑刺的。她没法违心的说他亲自设计的民宿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某些品味审美都在她的点上。
“哼。”最后,许沅只能这么“哼”了一声。
程微微却“噗嗤”笑了:“你说你们俩吧,都挺逗!一个辛辛苦苦考上医学院背病理,结果,做了保健医;一个辛辛苦苦读着建筑学,作品还上了央视,结果,不去设计院和家里专业的建筑公司就算了,非要注册自己的民宿品牌,自己做民宿。”
许沅撇撇嘴,准备把刚拍的贴纸照片发朋友圈。
“谁跟他是‘你们俩’了!”她怼了一句。
“难道不是吗?你说你怎么就喜欢陶知初呢?韩叙不是挺好?”
程微微笑着:“你们俩倒是挺配。”
许沅一愣,打字的手顿住。
为什么喜欢陶知初?
她放下手机,仔细回忆了一圈。
似乎从有记忆开始,她就跟韩叙和陶知初一块玩。韩叙这人不仅欺负她,还老跟她抬杠,她架都不知道跟他打了多少回了,而陶知初从小就安静斯文,事事顺着她。
理所当然的,她更喜欢与韩叙性格截然相反的陶知初。
“哪有什么为什么!”许沅别别扭扭的答,“别给我提韩叙。”
程微微闻言,耸耸肩,“行了,我下班回家。”
许沅挂了电话,无意识的摸了摸手背上可可爱爱却炸了毛的狮子贴纸,她把照片发到朋友圈,配字:喜得贴纸一张,小可爱说它像我?【/可爱】
配图是手上的贴纸和一张她保存很久的图片。图片上,小金毛坐在驾驶座,脑袋钻进方向盘里,看不清狗脸。
挺逗的图片。
刚发送成功,有人秒回。
许沅点开一看,是韩叙。
【韩叙:贴纸就贴纸,你发自拍做什么?】
许沅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姚凯越:噗……】
越想越不对,她点开小金毛的图片,瞬时气炸。
这个幼稚鬼!
【许沅回复韩叙:滚!】
朋友圈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韩叙:挺好,下回你给表演一个钻方向盘?】
【许沅回复韩叙:你给我来一个?】
【韩叙回复许沅:我又不发自拍。】
【蒋铭洲:评论都快三米了,看不下去,要不你俩私聊?】
两人的共同好友蒋铭洲开了个头,发小们一发不可收拾,轮番上阵调侃。
【姚凯越回复蒋铭洲:他俩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你还没习惯?】
许沅打字的手再次顿住,她瞅了瞅自己准备怼韩叙的话,毫不犹豫的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谁跟他是“俩”了?
等了会儿,韩叙也没了声音。
她丢开手机。
切~
*
晚上,陶知初真正的接风宴,发小朋友全来了。
依然是昨晚的包间,群魔乱舞。
蒋铭洲端着酒杯坐到韩叙身旁,他看了看被包围的许沅和陶知初,问:“听说许沅对陶知初表白又失败了?”
他们是多年好友,一直玩在一块。
韩叙闻言,也看了眼许沅。
她这会儿不知道在说什么,惹得大家大笑。
“她啊。”韩叙晃了晃红酒杯,勾唇笑,“霸道、任性、臭脾气。”
“陶知初要是看上她就是眼瞎。”他这么总结。
蒋铭洲憋住笑。
也是,韩叙跟许沅向来水火不容,能从他这儿听到好话才是见了鬼了。
“你俩真是……”蒋铭洲忍了忍,没忍住,终于笑了。
韩叙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灯光落在他眼睛里,温暖又明亮。
含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好看极了。
他曲指抹了下嘴角,还来不及开口,蒋铭洲几声刻意的轻咳。
韩叙回头,只见许沅抱臂站在他身后,冲他“灿烂”一笑。
真真切切的假笑。
八成是全听到了。
韩叙搁下红酒杯,回了个轻轻浅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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