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给他洗洗身子的,如今倒是不洗不行了。
沐房里,烛光昏暗白雾氤氲,男孩坐在膝盖高的木桶内,元宝半跪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湿布动作不怎么温柔的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泥巴。
男孩脸都被擦红了却仍旧一声不吭,他眯着眼睛仰着小脸任她动作。
“这会倒是乖得很,今日玩的时候怎不晓得注意点?弄得衣裳全是泥,洗都难洗。”
看起来乖巧听话,实际上也是顽皮。
听到少女这般说,原本眯着眼睛的男孩睁开了被水雾笼罩的瞳眸,浸在热水中的雪白小手突然抬起轻轻搭在少女小臂处,殷红的小嘴动了动:“......不......心......”
他记得陈青禾说过的话,害怕她会不要他。
男孩稚嫩得叫人心软,元宝没有怀疑,只道了句“下次小心些”便继续帮他清洗身子。
说起来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若是他年龄再大点她定然不能这般帮他。
给男孩擦完脸后元宝开始沿着他的脖子往下搓,当搓到他平坦细白的小腹上时她顿住,微眯眼睛手指在那处碰了碰。
这是什么?
昏暗的烛光下,男孩浸在水下的小肚子上有一条手指粗细的红痕,沿着肚脐一路到腰侧,在水纹的晃动下像活了般,红得妖艳。
她明明记得第一次瞧见他光着身子的时候还没有的。
“你这是怎么来的?”
元宝以为是伤痕,又碰了碰,见他没有反应又觉不像。
男孩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向自己的肚子,而后仰头,红润的嘴角扬起,宛若昙花乍现,眼中的光芒陡盛,他似乎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突现的红纹,拉着她的手按在红纹的位置,水莹莹的眼中似有讨好之意。
元宝从不知一个人笑起来能这般好看,而这人还是个孩子。
她不懂他此刻的欢喜从何而来,更不懂他想表达些什么。
那件脏衣服如今肯定是不能穿了,元宝没办法,又从装旧衣的木箱子里找出一件放在最底下,洗的已经发白的衣裳,这衣裳要比那件小很多,是她很久以前穿过留下的一件。
因为实在旧到没办法跟别的布块裁到一起,自己又舍不得扔,便留着压箱底。
大概的帮男孩量了身后,元宝见还有时间,便就着油灯把旧衣修改剪短。
灯光下少女的侧脸温和好看,姣好的唇形微抿着,认真且熟练的穿针引线。
男孩被安置在床榻上,身上被裹了一件单薄的布衾,他保持着少女将他放下时的姿势,歪躺在床榻上,柔软发丝垂落在雪颊上,露出一双晶莹闪烁的水眸,直勾勾盯着少女侧脸。
好不容易弄好一件小衣裳元宝的眼睛已经有点酸痛疲劳感,有那么一瞬间她在自我怀疑,为什么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浪费自己可贵的休息时间。
想是这般想,动作依旧利落的给男孩穿上弄好的衣裳,大小并不算很合适,但比起之前那件已经是好太多了。
至少腰间的布料不会堆积起来。
可惜的是,剩下的那点布料不够给他做一条亵裤,只能让他先光着里边,反正还小,他看起来也没甚怕羞的表现。
第一次给别人做衣裳,元宝觉得自己这方面手艺还不错。
次日,临出门前她又开始犯难,这家里有个孩子是真不方便,去哪都要顾及他。
正想着要不让二婶先帮忙照看,哪知陈青禾似乎算准她要出门的时辰一般,恰好出现且答应帮她照看孩子。
“你这般帮我,你爹娘知晓可会说你?”
陈青禾爹娘对她向来没甚好脸色,知晓两人关系好便不准青禾再来找她,如今青禾频繁过来还帮她照看孩子,他爹娘知晓了怕是要闹。
她不希望青禾有为难之处。
少年笑得狡黠,“我偷偷带他回房里头又或是让他同村里孩子一起玩便好,爹娘他们不会知晓的。”
说完他又去牵男孩,末了还在他发顶上温柔的摸了下。
元宝放心了些,跟他说了两句便出了门,村子离镇上有点距离,走路需要大概一个半时辰,平时去镇都是坐牛车,牛车分早午两个时段,错过了便是只能自己走着去。
“阿宝今日就背个篓啊?”
牛车大娘跟她打招呼,元宝礼貌点头,“嗯,鱼篓明日才有。”
“诶,又是干农活又是上山采药还要下河捕鱼怕你一个人忙不来哟。”
牛车没满人,牛车大娘总喜欢见人就闲聊那么几句,元宝习惯了,偶尔顺着应上两声。
到了镇上后,元宝直往镇上的医馆赶,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晒好的草药卖到这里,这里的郎中与药童都认识她,见她来了便自觉拿杆秤过来秤药草。
元宝在一旁看着药童秤,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二平,你可知晓最近镇上有没有哪户人家丢了孩子的?”
被称作二平的药童瞅了她一眼,“问这个做甚?”
“......就是想问问。”
药童思索片刻,摇摇头:“不曾听说,倒是前段日子瞧见牙人带着几个孩子搁镇上卖。”
元宝皱眉,心里有丝怀疑。
从医馆出来后,元宝往市集方向走,在经过一家卖小饰物的档口时她顿住了脚步,摸了摸有些单薄的钱袋她缓缓走过去。
花花绿绿的饰品让她有点视觉疲劳,在一顿艰难的抉择后挑了个桃色的绢花,正想付钱来着,余光又扫到摊板上角落处的一双小小绣鞋。
小贩是个有眼色的,当下便把那双绣鞋往她面前一拿:“姑娘你瞧瞧,家里有小公子给小公子买正好,就剩这么一双了,可以给你便宜点!”
元宝接过那双米色绣鞋,上面的绣花并没有很精致,鞋的料子也是最便宜那种,大小还没有她手掌大,脑海中浮现那双雪白粉嫩的小脚,应该是够穿的。
“多少卖?”
“两个一起收你五文钱。”
元宝拿起绢花问:“这个多少?”
“这个一文钱。”
“那我不要这个了。”
元宝把鞋放回去。
“诶,别啊,不合适我再给你便宜点!”
“多少?”
“一起四文成不?已经没赚了!”
元宝作势又要放回去。
“三文!就三文!最低了,再低我就不能卖你了!”
元宝勉强算满意的付了钱。
回到家刚过没多久陈青禾就把人送了回来,这次男孩虽然没有满身污泥,可全身却沾满灰尘,像是在地上滚过一圈一样。
待陈青禾离开后,元宝没忍住问:“你今日玩什么了,怎弄得满身灰?”
男孩小手轻轻捏住身前的衣裳,卷翘的睫毛如羽翼般颤动了下,仰起小脸水盈盈的眼睛略带怯意的看着她:“不,小心......”
今日这三个字他倒是说得清晰。
元宝弯腰帮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埃,想起刚买回来的东西,转身便拿过来放在他面前,“把脚放进去试试。”
男孩没有动作,眼睛呆呆看着地上的绣花鞋。
最后还是元宝失去耐心给他穿上,绣鞋不大不小竟是正好合适。
抬头正想说什么,却见男孩眼睛里像是照入阳光一般灼亮。
想来应该是很喜欢。
疲惫一天的元宝突生几分逗弄他的心思,蹲下身子单手托腮与他对视,唇角浅浅上扬,“可好看?”
男孩紧紧捏着自己身前发白的衣裳,水眸盈盈闪烁,明明欢喜的不行,他却微微别开小脸,眼睑半垂,而后轻轻点了下头。
元宝上扬的嘴角僵住,心里有丝怪异感。
总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点眼熟,连神态都好像不久前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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