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赵炎亭这孙贼来了个回马枪,跟在了水桐后头,等到露珠醒过来的时候脖子上拴了一根比她腿还粗的铁链,赵炎亭坐在榻上吃着切好的哈密瓜,看着小野猪在下头摇头晃脑的,连带着铁链哐哐作响。

    他手里拿着家仆洗好的葡萄,像个老大爷似的靠在锦裘上,手指虽不如鹧央白皙好看,剥起葡萄来也有些赏心悦目,不得不说这赵家挺养人,就赵炎亭这样心眼小的,除却那点高傲劲儿,也是能够扛起颜值旗帜的人,美人谁不喜欢,但露珠横眉瞪眼的,粗声粗气地嗤了一声,小腿一趴,头一扭,瞧也不瞧他。

    赵炎亭眯着眼把剥好的葡萄递到嘴边,甜津津的果香充满口腔,他故作姿态地嗯了一声,捏起手帕慢条斯理地擦起手指来,“这葡萄还不错。”

    露珠没怎么吃东西,又挨了这么一棍子,一晚上过去,一日三餐不落下附带几顿零食夜宵的露珠悄咪咪地咽着口水,觉得赵炎亭这人忒坏,在一只小野猪面前都装腔作势,着实心眼小。

    小蹄子挨着瘦下去的肚子,本担心自己被掳走后鹧央的情况,后来转念一想,鹧央此次被水桐带去云禅宗,到底是命运变了,就算是自己不在,他的生活自然也是会好上很多的。

    露珠也破罐子破摔,她不理会故意逗弄自己的赵炎亭,小少爷刚开始还兴味十足地去用葡萄引诱她,瞧她一副看不起他的模样,心底来了气,伸出两只手指过去掐住了她的后脖子。

    小野猪皮厚得很,她饿得没啥力气,左右脖子上还套了一根这么粗的铁链子,逃又逃不掉,干脆任由他拎起自己,一人一猪对视着,谁也不服输。

    “别想让我放你回去,就那穷酸小子,跟着他迟早被吃掉。”赵炎亭并不觉得自己恐吓一只小野猪有什么不对,在赵府他的脾气出了名的差,别说同族的孩子愿不愿意接近他,就连守门的猎狗也遭了他的皮鞭打过,见了这位小祖宗尾巴都垂下来绕道走。

    露珠不清楚他在赵府是什么待遇,但自己如今这副阶下囚的模样实在是任人宰割,她挪了挪小獠牙,很想在这位坏脾气的赵炎亭少主脸上留下几道深刻的痕迹,但也不过是想一想,少年腰间拴着的小皮鞭暗红发亮,一看打起来就很疼。

    露珠皱巴着脸,垂下了高贵的猪脑壳。

    赵炎亭见她这副柔弱的模样,到底对新鲜的玩意儿不会太过苛责,再加上露珠瞧着灵气的很,不像是凡物,他拍了拍露珠的小脸蛋儿,“跟着我,有你肉吃。”

    小少爷的手指还残留着葡萄的香气,露珠嗅了嗅,抬起一只小猪蹄子拨拉拨拉,憨态可掬的,好似是表示亲近,赵炎亭挑挑眉,心情好上了一些,朝着门口喊了一声:“送些吃的来。”

    露珠表示这一顿嗟来之食有些香,在赵炎亭以及李管家的注视下,她极为淑女地吃完了一碗肉,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回味用尊严换来的美食。

    吃饱了自然是到了小猪猪的睡眠时间,露珠还有些想念鹧央的撸背,系统一直在装死,她也不知道剧情进行到哪了,反正鹧央的剧情估摸着是改掉了,她打算装傻卖萌获得赵炎亭的信任,等到他放松警惕再回到任务人物的身边。对于赵炎亭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这种方法无疑是最快的。

    露珠的顺服来得太快,赵炎亭虽有些怀疑,但他坚信可以用自己少主的身份征服她,外头有什么好,赵府要什么有什么,没过多久,小野猪指定忘记了穷小子,追随在自己屁股后头。

    露珠不清楚赵炎亭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她叹着气靠在铁链上边念叨着可可怜怜的鹧央有没有吃好喝好,一边骂着赵炎亭这个狗东西拿这么大个家伙拴她一直小野猪,赵炎亭听不懂,只晓得露珠一只猪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比他之前养的那只鹦鹉还要嘴碎些。

    赵家家主因为赵炎亭前几日被墨灵捉走的消息从苍山派赶了回来,赵炎亭随了他娘,眉宇间又像极了他爹,赵乐生也没敲门,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他长相儒雅,却不爱笑,嘴唇抿着的时候往下垂着,当家家主的气势在面对自己的儿子时收敛了一些,仔细打量了赵炎亭后,才松了口气。

    “无事便好……明日一早,你便去苍山派拜师,”赵乐生不爱寒暄,连一句关怀的话也没说,大抵他人就是这样,感情从不表露,如今直接替赵炎亭做好决定,容不得他半点拒绝,“你身上的魔气不能再缓了,到了那你谨记尊师重道,不可再胡作非为,你可记住了?”

    赵炎亭自从被魔族掳走见过娘亲身死后,便生出了对这位父亲的恨意,那魔族的话历历在耳,就如一根拔不掉的刺日日响彻在他脑中,如今又被赵乐生安排了行程自然是反骨生出,偏不依着他的意思来。

    他讽刺地笑了一声,直直地戳着他爹的肺管子,“早知如此,我还不如随娘亲去了,免得还要遭你安排,左右人生。”

    露珠挪着屁股努力离开父子俩充满硝烟的战场,那铁链偏偏不如她的意,倏地发出了一点清脆的响声来,阴沉着一张脸的赵乐生微微侧过头,就瞧见了趴在地上装死的小野猪,还有……脖子上的那一根粗铁链。

    “李管家,”赵乐生在房间里喊了一声,屋外守候的老管家暗自叹了口气,一边应着推开门走了进来,颤颤巍巍地弯下腰行礼,“家主。”

    赵乐生指着那头小野猪,脸上看不出喜怒:“这又是哪来的?”

    李管家暗自叫苦,本来他就劝不住这位小祖宗去抢人家的东西,现在好了,家主问他这野猪哪来的,他如今是撒谎也不是,不撒谎又怕小少爷被吊在梁上打,左右一合计,实在是舍不得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少爷。

    “山上捡的,少主瞧着可怜便带回来了,您瞧着,刚刚还喂了一大碗肉呢。”

    赵乐生回头瞥了一眼赵炎亭,“捡来的用这么粗的铁链?”

    露珠听着赵乐生这话差点当场落下泪来,这孙贼虽然狗,但是他爹却是个实打实的好人呐。

    她殷勤地迈着小蹄子走过去,仰着猪脑壳朝着赵乐生装可怜似的呜咽着,刚想靠近就被铁链拉了回去,赵乐生瞧着那小野猪脚下一个踉跄,摔得那叫一个可怜,好似看见亲爹似的泪眼盈盈,随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赵炎亭,眼神瑟缩的蜷成了一团。

    赵炎亭:……妈的

    刚刚吃了一碗肉还露出肚皮让他撸的东西去哪了!这怕是妖精转世,戏园子里的名伶都没这东西演技好!!

    他暴脾气上来了,眼神眯起危险地盯着小野猪瞧着,小东西被吓得蜷缩得更紧了,嘴里嗷呜嗷呜的,猪蹄子直打哆嗦。

    赵乐生伸出手,“钥匙。”

    李管家夹在父子俩中间,然后十分干脆利落地把钥匙给了赵乐生。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发工资的老板啊。

    赵乐生见不得幼崽可怜兮兮的模样,他自知愧疚赵炎亭,爱屋及乌的也见不得这些小东西离了父母被圈养害怕的模样,利落地把露珠解救了出来,一手托着小猪崽子,回头平静地和赵炎亭说话:“便是想养也不能这般糟践,她才多大,离了父母离了家园被你这样拴着,听话了给块肉,不听话了赏个鞭子——”

    “哪捡的还哪去,”赵乐生把露珠递给了李管家,“替他收拾行李,明日去苍山派。”

    露珠开心地差点就要蹦起来了,赵炎亭犟着脖子不让李管家还,“不准还,我捡的就是我的!”

    赵乐生皱起眉,李管家见小少主急红了眼,也有些不忍,“家主,这野猪是我从别人手里买的,要还也不知道还哪去,若是随意丢在山上不出一日便会死了,还不如留给少爷照料,好吃好喝供着,比丢在山上强。”

    赵乐生有些怀疑:“确定是买的?”

    李管家咬咬牙,为了少主豁出去了脸面撒着谎,“在镇子上买的,要一锭银子呢!”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露珠瞧着赵家主沉吟了一会似是在犹豫,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刚刚她为了演戏把赵炎亭得罪了个够,如今若是还留在赵炎亭身边,这一顿小皮鞭少不了!

    来不及反抗,赵乐生瞧了露珠一眼,“那就留着,李管家你好生养着,若她有半点伤痕,我便拿你是问。”

    话虽然这么说着,露珠转头就被赵炎亭拎着蹄子倒在了半空,一人一猪对视上,露珠英勇就义般梗着脖子闭上了眼,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

    赵炎亭第一次在畜生上栽了跟头,他也记得自家爹说不能有伤,于是扭头阴恻恻地让李管家拔了几根白鹅绒出来,眼神危险地盯着她:“小东西还有两副面孔。”

    说罢,绑住四根猪蹄子吊在梁上,报复地用白鹅绒挠她痒。

    在梁上不停扭动地露珠:……这个狗东西不安好心!!

    #……

    心心念念的鹧央却没能进入到云禅宗,露珠的消失让睡醒过来的鹧央又狂躁了起来,水桐找了两圈也没找到那只小野猪,本以为早些将人带回便能完成师兄的任务,谁料那只血蛊竟然引来了一只魔,水桐还未到金丹,打了两回差点身死道消,所幸那只魔目的不在于他,转身拎着红眼鹧央消失不见。

    而岑无甘那头也得知丁画师体内吸收的血液含有魔气,将人带到那后,急忙回到云禅宗,却被告知人给丢了,还是被魔给带走的。

    剧情中间虽有波折改变,个人结局却依旧被掰直,沿着命运的轨迹滚动了下去。

    露珠却不知晓这些,她被赵炎亭塞在了马车堆积的包袱里,一摇一晃的,走向了另外一条路。

    赵炎亭一向和赵乐生不对付,虽然表面应了去苍山派,眼看着离开了赵家的范围,转身掉头去了另一边的青云派,摆明了要和赵乐生对着干。

    青云派的云阳真人是赵炎亭的亲舅舅,他早早地让人给韩英传了玉简,路途中换了马夫,潇洒地坐在马车上吃着果子往青云派去。

    赵炎亭躺在榻上昏昏欲睡,他紧闭着眼用一把扇子盖了脸,蹲在包袱里的露珠耐心等了许久,确定他睡着了,才使唤着牙齿咬断了细铁链,动作利索地避开榻上赵炎亭的腿,鬼鬼祟祟地从小窗户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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