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会帮吴之林么?”
“不然他来这里干什么。”雷樊拍了拍方悦肩膀:“你没看到张组长问了这么多问题,吴之林每回答一个,他就看这个人一眼么?”
“那他是不是周……大校的……”
“不是。”雷樊干脆道:“他管不到这一块。”
“那为什么……”
“很多事一句话讲不清楚,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雷樊神秘道。
方悦看了看雷樊的神情,并没有想给他解释一两句的样子。
一无所知的无力感悄悄地掺进情绪之中,方悦垂下目光,努力把沮丧排除在心情之外,集中注意力看着审问进展。雷樊看着方悦的神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一句不提,有些事情,必须得吴之林自己告诉方悦才行。
问完问题,张组长忽然对雷樊刚刚指出的人道:“阿瑟舰长对此有何看法,您是哨兵,我想听听您从哨向角度提出的意见。”
全场的焦点一下子聚在这个面容冷峻的人身上。唯有吴之林目光依旧平视前方,神色淡然。
“这事应该归GGS管。”阿瑟直接了当道。
在场的人都面露尴尬,他们除了军部就是警部的人,从原则上讲确实无权插手哨向的审问处理。
张组长身旁的警部代表中阶卫长道:“这是警部派出的任务……”
“我知道,但是各位恐怕并不理解哨向关系是怎么一回事。”阿瑟语调平缓,内容却使所有人如坐针毡:“不然也不会因为怀疑哨兵另有所谋,而问出为何哨兵要去保护受伤向导这种蠢问题了。若是GGS来问,可不会这样无知。”
张组长勉强道:“我们也得到GGS的许可了。”
阿瑟不容置疑地强硬道:“那张组长也应该知道许可授权范围吧。好像并不包括给吴之林定责定罪。作为GGS的列席代表,我有权提醒各位,时间紧迫,请快点结束,我方有更紧急的事等着要吴之林去参与。”
阿瑟舰长的哨兵气场全开,在场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被压迫感,张组长没再回话,开始整理审问资料。
方悦看着阿瑟的影像,原来是舰长级别,怪不得张组长这个态度。而且比起方悦了解的那些中年舰长,阿瑟舰长看起来年轻二十岁不止,就算有逆龄差,这也太大了点,多半是年轻有为。
几乎是匆匆结束了审问,张组长关上屋内的审问记录仪,等到其它人都陆续离开房间,只剩他和吴之林还有阿瑟三人后,才对吴之林赞许道:“表现不错,小伙子。”
吴之林微一点头,敬礼离开。
一见只剩两个人,张组长便气哄哄地对阿瑟抱怨道:“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留了。”阿瑟舰长淡淡道。
“留你个头。”张组长一点没有审问时对阿瑟的尊重神态:“回去上级看了记录找我麻烦,别想我放过你。”
“随你便。”阿瑟起身走人:“让你上面那群警部蠢货直接找我就行。”
“你……”张组长看来噎得不轻,但又不能否认阿瑟说得是实话,他只得侧面攻击道:“东月的人怎么都这个德行!”
“注意用词。”阿瑟把摘下的哨兵徽章又重新戴上,轻松地离开了:“你以前也是那里的人。”
“现在我宁愿我不是!”张组长在他身后吼道。
……
“你不会生气了吧。”方悦小心地开着玩笑道:“你一生气就不说话这点很像小孩子闹脾气,你知道么?”
吴之林坐着不动如山,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高楼大厦和轨道都在急速地后退,方悦面上镇定,情绪却被这变幻的景象拉扯着,忐忑不安。雷导师没有跟来,显然是想让他们自己好好谈谈。
“我没有生气。”吴之林的回答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情绪。
方悦确实也感觉不出吴之林的心理波动,但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控制得很好。他想吴之林不至于赌气说反话,于是道:“我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出院也是智控同意的。”
“医院无权阻止向导行动。”
借口被毫不留情的拆穿,方悦咳了一声:“我不放心,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自己知道了反而会更担心。”
“……”
“如果不是那个阿瑟舰长阻止了审问,你是不是打算把任务失败的责任全抗下来了?”
“我是任务负责人之一。理应担责。”
“可是你已经打破力矩场了,并且击伤了那个嫌犯,是其他人的后续攻击没有跟上。”
“我没有组织好。”
“可当时你并不是任务指挥官。警部下达的任务,却让你负总责,就因为其他两队都是隶属警部的。要真论起来,在场所有的人都有失误,为何单单拷问你,要你负总责。你又没有格外的失责之处!”
方悦激动地讲完,接着又后悔了。说起来,是他发现异常情况没有处理得当,还受了伤牵扯吴之林精力,他的失误是一切的□□,有什么资格对吴之林发脾气。
吴之林沉寂半响,才低声道:“让你受伤。是我最大的失责。”
“……”
方悦有股强烈地抱住吴之林的冲动,就像吴之林那时抱住他一样。
游乐园行动是两人第一次面临真实敌人的行动,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结果以他受伤任务失败告终,对于他们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吴之林向来优秀过人资质出色,极为自信,结果让向导在他背后被人打中要害,无论是否危险,都是对哨兵本能的巨大伤害。
在最后一刻方悦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他抓紧自己的胳膊,气势不足道:“我没事,这不怪你。我当时害怕得要死,幸好有你在。确实,我们都没有执行好队长和队副的任务,没有立刻追击敌人。不过你要是因为补偿心理把不该担的责任都揽下来了,我还不如再去中一枪。”
两人沉默一阵,吴之林声音低沉,如风抚沙:“对不起,我明白。”
速翼稳稳当当地停在GGS第二分部基地前,最前方的壶型大楼曲线窈窕,和总部大厦的通天气势对比鲜明,后面还有好几栋大楼和大片空地,楼层低矮,地面荒芜,这在寸土寸金的主星可不多见。
早有GGS的人等待在此,吴之林和方悦并没有进入前面的壶楼,而是绕到基地最深处的一栋不起眼的三层楼中。
虽然楼体的外表普通甚至有些粗糙,但一进门方悦就发现,这楼很是奇怪,仿佛整体浇筑而成,找不出一丝缝隙,墙体双层,外表一层是普通材质,内侧一层则是超压合金,虽然外面看来是三层高,但实际只隔断成两层,天花板挑得很深,窗户位置开得又高又小,而且气温偏低,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寒意。加上压抑沉闷的气氛,方悦隐约想起了一个词:黑洞楼。
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那个专门应付危险哨向的地方。
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阿瑟舰长口中那件更紧急的事:直面佩奇和他的向导祖战,帮助审讯。
通过层层关卡来到地下三层某一区域,一路上没有任何明显标识,在复杂曲折的低矮回廊里穿梭,方悦连基本方向都辨认不出,全靠人带路到达目的地——一间面积极大的封闭广场,足有一千来平。
广场空荡荡的,中央平地上零零散散得站着几个人,在右边一侧有一排简陋的连桌,桌后坐着几个人,桌前也站着不少人,要么身着GGS的工作制服,要么是穿着军服,而且职衔都不低。
最引人瞩目的,是桌前二十米处,有两把这空旷广场上唯一有高科技含量的紧束椅,两椅相隔五米远,上面固定着两个人,是这场审讯的两位主角:向导佩奇和他的哨兵祖战。
紧束椅相当大,像从地上长出来地一样稳固粗壮,被固定在椅子上的人身上绑着七八种束带,有光束有电束,方悦甚至还看到一条合金链。椅子上的两人都很安静。方悦看了眼佩奇,他还穿着当时行动的制服,胸前的向导徽章也没掉,半长的褐色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双眼涣散无神,整个人似乎就靠着束带的捆绑才勉强坐在椅子上。
旁边哨兵倒有点精神,但状态更惨,行动制服被撕烂好几个口子,两眼圆睁,尽是血丝,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七七八八,全是青紫的挣扎痕迹,不少都裂开渗着血迹,但哨兵本人毫无所觉,只死死地盯着身旁的佩奇。
方悦轻轻倒吸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这也是没办法。两人都拒绝进食,不肯睡眠,一直保持戒备状态,一句话也不讲,排外意识很强,思维也很混乱。”引导他们进来的工作人员解释道。
奈特孟景和管树苏亭两组哨向也在,看到方悦和吴之林出现,四人都走了过来,听到工作人员的话,苏亭又补充道:“祖战比较清醒,但佩奇状态太差,他也清醒不久,而且他什么也不知道。原先两人是分开关的,结果祖战差点挣扎至重伤,放在一起才好点。不过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两人都得崩溃。”
“那么多审讯手段都不管用么?”
“不管用。向导思维已经完全错乱了。什么也问不出来。”孟景担心地问方悦道:“治疗结束没多久就来这里,你的身体还吃得消么?”
苏亭气得不轻:“你们是不是刚被审问完?参加任务三个队,结果把我们队当做重点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还插手GGS的职权范围,警部这事干得也不怕人笑话。”
其他四人都是被询问过的。但都不知道吴之林可能会负主要责任这件事,否则都要炸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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