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导师你这次来是为了重新就任和谈组组长一职？”
“现在这局势还有和平可谈么？”雷樊晃着手中的杯子，自嘲道：“我就是来利用我在安国的那点知名度进行威逼利诱，好让他们早日投降。”
“他们不会投降的。”方悦很了解已交战三年的敌人，直截了当道：“我打了二十多次战役，没有一次俘获过一艘尚能战斗的敌舰。他们对联盟的痛恨根深蒂固，对哨向也是。”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雷樊认同地点点头：“但社会舆论在那，和平的姿态还是要做出来的。”
方悦对议会的弯弯道道向来一知半解，不过此时他也能明白，雷樊暗示的是前不久主和派在媒体上对军部“穷兵黩武”大加鞭挞的事。
现在战火正旺，军部势力猛增，不少高层的非亲军人士已经开始恐慌一个可能性：如果一旦打败安国统一联盟，军部威望大涨，会不会挟功上胁，产生一个军管议会，毕竟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议会对军部的控制力在下降。
不过当前这些猜测和政斗跟远征军和方悦没什么关系。安国一日不破，其他派系就始终不敢站在军部的对立面。
现在不是就餐时间，餐厅里除他们之外空无一人，方悦问了几句周伯父的近况后，话锋一转道：“导师这次来，有没有从主星上给我们带礼物？”
雷樊夸张地皱眉道：“连口水都不让我喝完么？”
“抱歉，我有点心急。”方悦语调轻微：“但我等这个礼物已经等了三年了。”
闻言雷樊放下杯子，饶有兴趣地盯着方悦道：“你那种能力不是还在么？这礼物你能自己拆么？”
“现在不行。”方悦摇头道：“只能在对方心情激动的时候才能听到，而且对哨向无用。”
“还这么麻烦。”雷樊敲了敲桌：“这就不怎么好玩了。”
……就因为麻烦方悦才能保持心理平静至今，不然随时随地听到别人心中的碎碎念，他早就崩溃了。
之后雷樊又抱怨几句方悦你跟吴之林越来越像夫夫相要不得之类的话，才在方悦殷切的目光下开门见山道：
“关于流河基地，能查到都是没有价值的零碎信息。只知道是个秘密科研基地，在主星附近的某个星球上，曾经进行过绝密科研实验。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荒废了……”
“因为人都死了……”
雷樊收声，吃惊地看着方悦。方悦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就打断了对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对雷樊道：“抱歉。”
“你……真的都看到了？”雷樊迟疑片刻，他看过方悦给周寻写的那封信，对其内容印象深刻：“虽然在流河基地这上面没查到什么，但是一个喜欢挖掘老历史的联网黑客告诉我了一个词：‘流河惨案’。应该就是你看到的那些画面。”
……流河惨案……
刹那间方悦回想起杰夫记忆中的那些片段，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记录显示当时死了不少人，都是精英科学家和他们的亲属。据说……”雷樊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是‘蓝玫瑰凋谢’的导/火/索。”
方悦一愣：“那不是因为……”
“政治斗争和迫害么？”雷樊接道：“这明显就是借口，有哪个当权者闲的没事干去迫害对他毫无威胁且水平顶尖的科学家？并且还让这些人调试联盟最先进的跃迁舰？就算是格宇够心狠手辣，但他又不蠢。”
惊讶中，方悦想起自己在联盟战史课上学到的内容，“蓝玫瑰号”是当时联盟倾力研制的一艘跃迁舰，开创性地集战斗与跃迁双功能于一体，凝聚了当时联盟最为顶尖的各项技术，被视为是统一银河大业的压舱石，结果在第一次远迁调试时，舰上的科学家们联合叛乱，杀死所有随舰军人后，强行跃迁至安国境内。
自此，安国的技术水平突飞猛进，一跃成为能和联盟分庭抗衡的星系大国，联盟的科学力量则大受打击，原本高歌猛进的统一势头锐减，直至拖到现在。
方悦还记得，教科书上给出的原因是科学家们受害于当时的联盟独/裁/者格宇，所以迫不得已才铤而走险，现在看来，居然另有内情？
安国……流河……惨案……仇视哨向……
大量的信息忽地在方悦脑海中平地而起，交织成一条条线索，互相勾连，然而他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关键的那一点。
“我就先说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看吧，这里虽然没有人，但也不是适合偷偷摸摸的地方，”雷樊从随身的军用背包中翻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方悦：“就四篇文档。别用你自己的终端看，找吴之林，他知道怎么办。”
“四篇……文档？”方悦有点不敢置信，雷导师和周伯父可是整整调查了三年。
“不要嫌少，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才弄到这点信息的么？都够去买一艘跃迁舰了！”一说起自己差点倾家荡产的事，雷樊就不由愤然道：“幸好资金不都是我出的，不然我连准备结婚的钱都要赔进去了，对了，跟你家富得流油的那位说一下，酬金我就不要了，但让我回本总可以吧。”
“……”虽然这样问很是冒失，但方悦还是开口道：“导师……你和谁结婚？”
“你不要一副‘你居然也有能结婚的伴侣’的表情好么，我又不想孤独终老。“雷樊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不枉我特意调回主星，终于旧情复燃了。正好你也认识那个人，省得我再介绍了。”
方悦飞快地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他认识的适龄的未婚单身人士：“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雷樊的表情就像个得意洋洋的老猫，慢斯条理敲着桌面揭开谜底：“周寻你不认识？”
……不。
方悦想，我可能先前战斗的太疲惫出现幻听了。
“……等一下。”方悦把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气，这才道：“导师，请你再重复一遍，你和谁有过旧情？”
“……你周伯父。”
轰然，晴天霹雳当头劈下。
顿时，方悦眼前一片模糊，这一刻，他深刻感受到了世界的奇妙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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