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泰反过来教训唐瑶:“你身为姐姐,平时不仅不多照拂妹妹,还净添乱,若没有你,怎么会有今日之事?快回你自己的屋里去,别在这儿碍眼。”
唐瑶想在中间劝和,却也遭到一番训斥,自是十分磨不开面子,她生气地咬咬嘴唇,顶撞他自是顶撞不得,便捂脸哭着跑了。
没了告状的人,指摘唐凝与陆炽暧昧不清的这事儿,瞬间冷下来不少。
待唐国泰拉下脸数落完唐瑶的错处,又去安抚唐凝:“凝儿啊,爹平日公务繁忙,这才疏忽了你,并非不疼爱你,打明儿起,你就换间宽敞的大院子住,多给你调度些人,都来伺候着你,就住你大姐姐出嫁前住的院子吧。”
嫡出的大小姐唐惠已经出嫁,除了唐国泰夫妻的院子以外,就数唐惠的院子最大,朱夫人气得胸口泛疼,“好好地,凝儿为何要搬来惠儿的院子住?我惠儿若回娘家来探望,又要住到哪儿去?”
唐国泰一心想讨好唐凝,只要在这段时间里对唐凝好,唐凝被送到陆炽身边后,便会多说自己的好处,保不齐什么时候又能得一份泼天富贵。
而且,他并不打算把陆炽许诺给自己三座城池的事,提前告诉朱夫人。
朱夫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足,他愿意听朱夫人的话,这些都不假,可这些,是在他只是瑞泉太守的前提下。
他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只要不被攻打,就算烧高香了,没事时溜溜鸟看看花,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再请教请教夫人,想法子把劫渡过去,他以为往后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
可陆炽的许诺,令唐国泰的心瞬间躁动。争名夺利谁不想?妻妾成群谁不爱?
陆炽曾雄踞燕云十六州,又一路向中原讨伐而来,攻城略地不计其数,区区三座城,不过是他指缝间漏下来的几粒沙,只要陆炽活着回来,唐国泰的权势富贵便唾手可得。
唐国泰打算一个人默默促成此事。
“住间院子有什么?惠儿嫁得恁远,这三两年里连一次都未回来,空留着不给人住有什么用,给凝儿住,就这么定了。”唐国泰当即拍板。
“我不要住在府里。”夫妻两个你来我往之时,唐凝忽道。
朱青筠原本一言不发,听到她的话后,立马抬起头道:“凝儿,住到外头可比不得府上安全,你想去与谁同住?”
朱夫人一听那句“与谁同住”,加之今日闹起来的事,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陆炽,她怒而拍桌,对着唐国泰道:“瞧瞧,这就是你的好女儿!眼里心里都是那反贼!”
“凝儿妹妹,陆炽正在凉城打仗呢,你想去找他,若不骑马可是追不上的。”朱青筠喝口茶,用帕子按按嘴角道。
倩茹听着难免气愤,三小姐的话分明才说到一半,怎么被想得这般龌龊。她知道,三小姐才不是要去找陆炽,而是要找云姨娘。
“我要搬去姨娘住的寺庙里,找姨娘。”唐凝果然如她所想地道。
她和倩茹约定好啦,如果有机会,就去寺庙里看望姨娘。刚才明明说要把她送去寺庙里的,唐凝以为终于可以去看姨娘,可是听他们吵呀吵的,自己又不用走了,还得搬到另一间新的院子里去。
唐凝不想搬到那个院子里去,那个院子没有枇杷树和桑葚树,还是她的小院子最好啦。
不过她又想了想,还是看姨娘更重要,姨娘住在山上的寺庙里,肯定比她更辛苦呀。
“这……”唐国泰不曾料想,唐凝想着的居然是犯错的云姨娘。
朱夫人也惊愕了下,露出个冷笑来:“老爷,这回可不是我罚她,是她自己主动要去寺庙,老爷你既然宠着这个女儿,不如全了她这番心意,送她上山。”
可笑这个唐凝,八成以为去寺庙是什么好事,莫说山贼劫匪颇多,滋事不断,就算是天下太平的时节,云姨娘所住的那座寺庙里,也是要吃没吃要喝没喝,没有好日子过。
朱青筠走到唐国泰身边去:“姑父,凝儿妹妹多年没见姨娘,心里必是想念得紧,让妹妹去陪陪姨娘,尽一尽孝心也好。”
唐国泰又问:“凝儿,这果真是你自己的主意?”
唐凝重重点头。
既然是她自己的主意,唐国泰也没再阻拦。他让下人们帮忙备行李,多备些好的,还选几个有力气的小厮,在路上保护唐凝。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陆炽留下来的那一小股定襄军听说此事,称王爷当初要他们留下来,是为了保护三小姐的安危。
三小姐要上山,自有他们护送。
唐国泰汗颜,原来自己东想西想,一会儿以为陆炽要监视自己,一会儿又以为陆炽要夺他的地盘,弄了半天,其实是为了保护唐凝……是他自己想得太多。
很快,唐凝出发了。
她和倩茹坐在一驾马车里,后面还跟着两驾,装着吃食衣裳等物,都是唐国泰让带的。
唐凝坐在马车里,垫子倒是软乎乎的,可是一路颠啊颠,她朦朦胧胧倒在倩茹的膝上,蜷着身子睡着了。
倩茹往她身上盖条薄薄的毯子,又撩起轿帘往外看了一眼。
马车的四周皆是定襄军,威风凛凛,颇引人注目,就连给她们赶车的都是士兵。有这般阵仗,外头纵然乱,又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山上真的有强盗贼寇,遇到训练有素的兵勇,也只有害怕逃跑的份儿。此行,三小姐必能平安。
倩茹在心中感慨,陆炽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确实是有心了。
云姨娘所住的寺庙在城郊,马车快行半日方到。唐凝也足足睡了大半日,醒来时天色变暗,外头的景色镀上一层昏黄。
她跳下马车,直奔眼前的寺庙跑去。这座寺庙有些破败,房顶冒出几株杂草,柱子上的漆都掉了,一群麻雀在附近叽叽喳喳地乱叫。
“姨娘,你在吗?”唐凝边跑边喊,嗓音软绵绵的。
此刻正在庙里扫地的一个女尼,抬头看见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远远儿地朝这边跑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便摇摇头接着扫地。
可听到声音后,女尼一怔抬起头,那姑娘转眼间已跑进门来了。
待看清了她的面容,女尼眼眶灼热,顷刻滚下泪珠。
“凝儿……真的是你吗?”女尼声音哽咽,双手轻微地战栗着,扫把已掉在地上。
唐凝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又惊又喜,哇,没想到她一进门就找到姨娘啦。
她露出笑容,扑进云姨娘的怀里,甜甜地唤了一声:“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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