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上午预约了两个病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体机能的老化，让病情更加复杂，一番诊断下来，喻玛丽只觉头晕脑胀，根本就分不出心神去想其他的事，自然也没太把早上大厅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结果，中午在食堂的时候，王佳美这个八卦女神经又凑了上来，“喻医生，早上大厅的事，您听说了吗？”

    喻玛丽现在一看到她就头疼，只想干脆利落地终结话题，“没有。”

    王佳美端着餐盘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丝毫不介意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有些人为了出名，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喻玛丽本来不想听的，但一听她这话，立马想到了某人，又来了点兴趣，“这话从何说起？”

    “就是昨晚急诊室送来的那对狗男女啊。”王佳美朝她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道，“我今天上网查了一下，那女的叫刘莉莉，还演过电视剧了，只可惜没有火，为了那个芝兰的一个广告，就去陪人睡觉，结果被人家夫人捉*奸在床不说，还用药过猛，进了咱们医院。”

    说到这，王佳美就低头去扒饭了。

    “……”这说了跟没说似的，喻玛丽等了会，实在没耐心，“然后呢？”

    “然后……等我吃完这个肘子，话说，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昨天吃了酱肘子，食堂大师傅今天居然又给做了。”

    “……”喻玛丽怀疑她是故意的，端起盘子就准备走。

    见状，王佳美赶紧拉住了她，“喻医生，我还没说完了。”

    喻玛丽：“那你倒是说啊。”

    王佳美憋了一上午的八卦，根本就沉不住气，只好暂时放下自己最爱的酱肘子，继续道：“咱们接着往后说啊，本来因为这档子事进了咱们医院就够不光彩了不是，咱们医院也明令禁止泄露病人隐私这事，他们要是低调点，这事按理说也没几人知道。”

    喻玛丽：“要是少几个像你这样的八卦爱好者，咱们医院的病人隐私会保护地更好。”

    王佳美一噎，为自己辩解道：“我不生产八卦，我只是八卦的搬运工，再说了，我也不大嘴巴到处叭叭叭，只跟您说说。”

    这倒是事实，这一点王佳美做得还挺有界的。

    王佳美又咬了一口酱肘子，才继续，“结果，您猜怎么着？今天出院的时候，刘莉莉一听说对方取消了她的广告拍摄，她也不顾脸面，就在医院大厅和人闹了起来，说什么‘既然你不守信用，想白嫖，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谁也不要脸好了……’她在大庭广众下这么一闹，这下好了，大家热闹一看，昨晚那事也捅出来了。您说，这是不是也忒不要脸了？用身体上位，她们也不怕得病吗？”

    喻玛丽听着她的话，心里想的却是黄月白：

    ——要是那晚我没在电梯遇到你，或许我就是她。

    ——有些人生来就光鲜亮丽，有些人生来就阴暗肮脏，只能拿自尊自爱来换取光鲜亮丽。

    要是那晚黄月白没出现在自己所在的电梯里，也许就和今日的刘莉莉一样，在某个老板或是导演的床上，用身体去博取一个广告，或是一个角色……

    ——这是不是也忒不要脸了？

    这么一想，如同火星子溅落到了心尖上。

    喻玛丽猛地反应过来，看向王佳美，“这都是别人的选择，我们没有立场去对人家的生活方式评头论足。”

    她表情严肃又冷漠。

    “……”王佳美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喻玛丽突然就不想听这些糟心的八卦了，将自己的餐盘收拾了一下，“我吃好了，先走了。”

    “……”王佳美像反应迟钝似的，过了两秒才起身，“您慢走。”

    目送着喻玛丽出了食堂，王佳美眨了眨眼，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喻医生这是生气了？自己到底是那句话说错了？

    ****

    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喻玛丽忙了一上午，本来想趁着午休躺一下养养神，结果听了王佳美这些糟心的八卦，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怎么也静不下休息，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散发着万种风情、勾着自己沉沦的脸。

    要不是遇到自己，那张脸的万种风情……又是……

    属于谁？

    喻玛丽心底无端烦躁不堪，又拿出手机，打开搜索软件，在搜索框输入了「黄月白」三个字。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有关「黄月白」的各项资料。

    喻玛丽翻了一下，然后点开了最上面的那一项——黄月白-百度百科。

    黄月白，xxxx年x月x日出生于W市，女演员，因参演电视剧《荷花》，饰演绿珠一角，而从进入娱乐圈。

    简介到这里，就没了。

    “……”喻玛丽不死心，又退出，结果找来找去，能看到的资料就这么多，甚至连张照片都没有。

    就冲网上的这点资料，这人怕是十八线都算不上吧？

    这不科学啊，这张脸明明吊打娱乐圈那些女明星啊。

    喻玛丽越想越生气，娱乐圈的那些导演什么的难道都是瞎了狗眼吗？

    难道是自己找错了资料？

    喻玛丽又点进最初那栏百度百科的简介，从里面提取了关键信息——《荷花》，绿珠。

    作为一个小天才，从小到大都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自然是没时间去看狗血电视剧的。

    因此，别说绿珠，就连《荷花》这部六年前家喻户晓的大型女性励志剧，喻玛丽都没有一点印象。

    喻玛丽从休息室出来，坐到了办公桌面前，打开了电脑，在网上搜起了这部电视剧。

    搜索结果出来后，喻玛丽才知道这是六年前的一部电视剧了。

    在娱乐圈混了六年，百度百科就混了这个点东西，喻玛丽都觉得心酸。

    因为不知道里面的绿珠要到何时才能出场，搜索了一圈，也没有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于是喻玛丽只能从第一集开始看起来，结果一直看到午休时间过了，她也没看到所谓的绿珠。

    可见，绿珠这一角，真的太不重要了。

    因为下午预约的病人一直没有过来，喻玛丽也就落得偷懒，就呆在办公室看了一下午的《荷花》。

    50集的电视剧，一直到了第十集，喻玛丽才终于看到了绿珠的出场，虽然剧中的绿珠是六年前的黄月白，饰演的是一个恶毒女配的丫鬟。

    但喻玛丽在这个角色出场时，还是第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

    尽管这个角色并不重要，从妆容到穿着都及其寡淡，但喻玛丽还是觉得她一出场，就将她身边那位出身高贵却心肠歹毒的大小姐比了下去。

    实在是这张脸，好看地太有辨识度了，让人没法忽视。

    喻玛丽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身条件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沦落到要靠身体去换取一个她听都没听说过的小牌子的广告拍摄机会？

    五点钟的时候，助理准备下班了，过来给喻玛丽送整理好了的病例，看到她居然在看电视，特别稀奇，还没凑上去看，一听到那BGM，助理就知道她在看什么了，“喻医生，您在看《荷花》啊？”

    “你看过这电视剧？”喻玛丽一听她这口气，立马暂停了电视。

    “看过啊，当年这电视剧可火了，我妈为了看这电视剧，那段时间连麻将都戒了，因为她霸占着电视，我们全家上下都把这电视剧从头看到了尾。”

    “有这么好看？”喻玛丽是真不知道这电视好看在哪，她觉得就跟老婆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要不是看绿珠，她早就放弃了。

    “以前觉得可好看了，现在就……”助理摇了摇头。

    喻玛丽：“那你觉得这里面谁最好看？”

    “都过去蛮久了，感觉里面的背景音乐更出圈一点，现在网上很多视频都喜欢用里面的背景音乐。”助理想了想，“主演徐可嘉还行，不过，当时我和我姐都觉得里面有个丫鬟蛮好看的。”

    喻玛丽莫名有点小激动，“哪个丫鬟？”

    “看太久，忘记了。”助理想了一会没想起来，“当时我和我姐还觉得挺可惜，这个人怎么就没火起来了。”

    喻玛丽趁着她说话的间隙，暗自拖动鼠标，调节着屏幕上的播放进度，然后暂停下来，指着屏幕上的人问：“是不是这个丫鬟？”

    助理凑上来看了一眼，猛点头，“是是是，就是这个人，当时觉得这个丫鬟是真的好看，就感觉这种土气的妆容和服饰都遮不住她的美貌，可见本身底子有多好了。”

    喻玛丽情不自禁：“她真人比这个还要好看。”

    助理愕然：“你和她认识？”

    喻玛丽自知失言，装模作样替自己圆场，“我是想着这么丑的衣服和妆容她都能撑住，真人应该更好看吧。”

    这个场圆的天衣无缝，助理信了，转而又一脸惋惜，道：“她后来好像也参演了一两部电视剧，可惜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角色，再后来，好像彻底销声匿迹了。”

    喻玛丽看着屏幕上那个定格下来的人，稍许，才若无其事地在屏幕的右上角点了叉，退出了电视，“今天上午的两位病人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说起正事，助理赶紧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郑先生检查的项目要少几项，下午就全部安排好了，他这边的意思是，就先在咱们这里观察几天。”

    喻玛丽拿出这位郑先生的检查结果看了看，情况比较严重，和家属商量后，就要着手准备手续的事了，“那病房给他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助理点了点头，“家属那边看起来比较急，他们希望我们可以尽快拿出解决办法。”

    这位郑先生脑部的血管里长了一个瘤子，必须尽快手术，不然就更加麻烦了，确实要速战速决的好。

    “你看看我明天的安排，把明天的排号推迟一天，明早通知咱们科的其他几位主治医生以及护士长，查完房之后就开个会，到时再和家长商量。”

    助理一一应下了。

    “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你就下班吧。”

    助理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喻玛丽就着还亮着的电脑屏幕看了看时间，伸了个懒腰，也准备去食堂蹭个饭就下班了。

    一连几天，喻玛丽一空下来就扎在电脑面前看《荷花》，就冲着绿珠这个在五十集电视剧里总共出场不到十次的角色，她硬是把这部电视剧从头看到尾。

    越看她就越意难平，觉得黄月白不火真的很没天理。

    在这种意难平中，她好像也懂了对方的无奈——有些人生来就光鲜亮丽，有些人生来就阴暗肮脏，只能拿自尊自爱来换取光鲜亮丽。

    就连心里之前的那些闷气好像也都涌成了心疼，还有点庆幸。

    庆幸，黄月白在最后那一刻，走进了有她的那部电梯里。

    ****

    却说黄月白这边，她原以为因为芝兰广告的事，KK要把她打入冷宫一阵子，让她长点教训的，结果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周五那天，KK一大早就给她打电话：“华少今天办了个酒会，需要几个酒托，有兴趣吗？”

    华少是他们这个圈子有名的一个金主，家大业大，自己名下有一个酒庄，圈中不少咖，都想爬上华少正宫的位置。

    奈何华少不想要正宫，只想要一个后宫，并且对圈中大咖不感兴趣，就爱搞网红。

    换句话说，华少可以说是她们这个还在十八线外的圈最喜欢的金主，也是最好爬的金主。

    所谓酒托，就是去酒会上给众人展示红酒的人，香车美人，好酒也要配美人。

    当然，这样的酒会，就算不失身，至少也要被酒湿个身，没点手段，在这样的聚会上，很容易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高风险也代表高收益，一旦得了华少的眼，不说鸡犬升天，至少也能感受一下红的滋味。

    华少的酒会一年一会，他的女友也是一年一换，比如说圈中当下的流量小花于楚楚，就是华少上一届的女友，在成为华少女友前，就是某个直播平台唱歌的小网红。

    若是在遇到喻玛丽之前，黄月白肯定毫不犹豫地应下了，不说一定要去钓金主，华少素来慷慨，尤其对女人。

    思忖了好一会，黄月白才道：“我考虑一下。”

    KK没有委婉：“名额有限，你要不去，多的是人想去。”

    黄月白抬手覆在自己眼睛上，“KK，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嗯？”KK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什么机会？”

    “明年我就二十五岁了，你觉得我还能成为明星吗？”

    KK沉默了一会，“其实你一直都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

    黄月白闭上眼，“其实我有时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大概是不甘心吧。”KK回得敷衍，但却是真心话，“除了找到一个更大的靠山，不然你在这里永远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黄月白蓦然睁开眼，“酒会在哪里，几点？”

    “在华少的私人别墅，晚上七点半开始入场，我晚点让人给你送入场券过来。”

    她一松口，KK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她手底下的这些人，底子最好的就黄月白和刘莉莉两个人，眼下刘莉莉为了攀上芝兰的老板，彻底豁出去，短期内是难登大雅之堂了。

    黄月白虽然性子傲了点，但要想往高枝攀，洁身自好反倒是好事。

    因而，在KK心里，她对黄月白寄予的期望更高一点，毕竟，她不是真的老鸨，只是为了把手里的人培养成鸡，她的终极目标是，就算手里的人红不起来，至少能凭着一张好皮攀个高门。

    下午四点不到，KK直接亲自来接人，先带人去了一趟美容院，随即带着她去租了一身行头，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黑了，直接把人送到了华少的私人别墅。

    她前脚进去，喻玛丽后脚就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