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你是粘人精吗?

小说:二五仔之王 作者:尹桃蹊
    我忽然觉得焉岛老师十分可疑。

    并不是我神经敏感, 也不是我非要把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联系在一起, 主要是太宰前科累累, 由不得我不怀疑。

    游轮上的沉默引路者,新晋管家银吉, 现在的家庭教师焉岛众二,这三个身份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成长轨迹

    刚开始不敢说话, 怕暴露声音;

    接着就是学会变声的银吉管家,在我失明时出现, 视力恢复又再次消失;

    最后是彻底改头换面的焉岛老师。

    如果焉岛众二真的是太宰, 这种能把我都骗过去的易容他是怎么学会的

    啊,我差点忘了, 这人学习能力强到变态, 说不定自己随便瞎搞搞就会了。

    前几天, 为了证明能将我的课程包圆,他把国木田的活儿都抢走了。

    我眼睁睁看着他花费两个小时翻了一遍高中数学教材, 翻完后把书一合, 随便摸过去一张模拟卷开始答题。

    最后,他用了不到一半的考试时间, 打了个满分。

    行吧, 聪明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该用怎样的词汇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呢

    洗洗睡吧,狗命要紧jg

    晚上不睡觉还不秃头的, 那都不是正常人。

    就这样, 我怀着满心怀疑回到家, 刚好在门口碰到焉岛老师。

    和他那双红通通、大概率是发炎了的眼眸对视上的那一刻, 这种中标的既视感变得更加强烈。

    “老师,您的眼睛充血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我抬起头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状似关心地说道“我把家庭医生叫来给您看一看吧。”

    焉岛老师推了推眼镜,转过头不让我看他的眼睛,微笑着婉拒道“已经用过滴眼液了,没什么大碍,就不麻烦医生了。”

    “这样啊”

    我微微颔首,没有再坚持。

    如果焉岛众二不是太宰,揪错人就尴尬了;但如果他真的是太宰,我该怎么让他自己暴露呢

    我决定从夜宵下手。

    当晚,做了辣味的汤咖喱。

    “啊,我忘记问老师能不能吃辣了。”

    我挠了挠头“再给您做份正常的吧。”

    “不用。”焉岛老师一脸淡定地用勺子给自己舀了汤,面不改色地喝下去“我最喜欢吃辣了。”

    “原来老师和我的口味一样,真是太好了”我故作惊喜地睁大眼睛“以后的夜宵我都做成辣的可以吗”

    焉岛老师抬起头直视着我,笑容无懈可击“我求之不得,麻烦荔枝小姐了。”

    第二天夜宵,我做了变态辣鸡翅。

    焉岛老师目光微顿,然后微笑着对我说“谢谢,我特别喜欢这个。”

    第三天,麻辣小龙虾。

    第四天,火鸡面。

    第五天

    白天正常上课,晚上进行辣味夜宵大挑战。

    坚持了一周,焉岛老师终于拉肚子了。

    于是我让管家给他送了整整一箱痔疮膏都够他用到下辈子的。

    “焉岛老师,今天的夜宵我做清淡点吧。”我摆出担心又无辜的表情问道。

    “不不不,请继续做辣味的夜宵。”

    倔强青铜焉岛老师刚从厕所出来,哆哆嗦嗦地抽出椅子坐下:“我就喜欢辣的。”

    我:“”

    你可真行。

    随着挑战的不断升级,焉岛老师已经从最开始的面不改色,到后面虽然看着淡定、但脸颊和耳朵被辣得通红的程度。

    越这样,我就越觉得这人是太宰治。

    如果不是,他完全可以推说自己吃不了辣,没必要跟我这样硬耗着。

    同时,他的眼睛发炎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看着跟兔子一样。

    吃辣的时候,他偶尔会用那双红通通的眼眸看过来,在我注意到并回望过去的时候,就垂下视线不再看我。

    但是偶尔捕捉到的湿漉漉眼神,忽然让我有点不忍心了。

    我就很想问问他,找罪受有意思吗

    眼睛既然发炎,就不应该再吃辛辣食物,他明知道这一点,可还是二话不说把那些自己不能吃的东西吃下去。

    就像是在惩罚自己。

    您说他这是何必呢

    系统十分人性化地咂咂嘴,感慨道。

    “很显然,他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也知道我在故意折腾他,就是为了让他主动暴露。”

    我语气冷淡地说“我假装不知道,他也假装不知道我知道,现在就等着谁先开口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就好似拉锯战,他越这样,我还就越不想开口揭穿。

    耗着呗,谁难受谁知道,反正有苦说不出的人又不是我。

    辣味夜宵共持续两周,之后他又请了一次假。

    这次假是突然请的,没有任何预兆。

    当天下午,我订阅的nhk电视广播向我推送了一条即时新闻东京某座商场区发生一起异能犯罪团伙的武装绑架事件,有位无名英雄与犯罪集团周旋两小时,最终拯救了整座商场的人,又默不作声地悄然离去。

    这座商场坐落在离我家最近的商业区,而那位好心人据说还被犯罪头子的枪托砸破了脑袋。

    新闻视频里,我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棕色风衣。

    那片衣角消失得特别快,换个非专业人士,估摸都注意不到。

    沉吟片刻,我决定给安吾先生打一通电话。

    “安吾先生,今天那个商场绑架事件和太宰的任务有关系吗”

    “嗯,那个犯罪团伙我们追查蛮久了等等,你怎么知道的看新闻猜的吗”

    我的内心此刻十分复杂“太宰他最近一直住在我这边。”

    安吾先生沉默好半天,最后惊讶地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我也是刚刚确定,之前说的家庭教师就是太宰。”

    我避重就轻道“你们给他安排的工作是不是太少了这人竟然有时间易容跑到我家给我讲课。”

    安吾先生好半天没说话,估摸槽点太多,不知道从何处吐起。

    最后他憋出一句“那他课讲得怎么样”

    我实在不想承认他讲得好,于是模棱两可地说“还行吧。”

    “既然你说还行,那就是很好了。”安吾先生听出我话里的未尽之意,又说“那就让他继续住你家吧。”

    我扶额抱怨道“安吾先生,我家可不是大型垃圾回收站啊。”

    “既然是可燃垃圾,那就回收再利用试试。”安吾先生十分犀利地说。

    我“”

    “对了,之前忘记告诉你,太宰叛离港黑后让种田长官帮他找工作,种田长官想把他推荐给武装侦探社。不过现在认识他的人有点多,得等两年身份彻底洗白后再推荐。”

    突然得知这件事,我叹了口气,顿时觉得脑壳更疼了。

    这可真是怎么都躲不开了是吧

    太宰治啊太宰治,你上辈子是瓶胶水,所以这辈子投生成粘人精了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晚上焉岛老师回来,脑袋上多了一圈纱布。

    看我的目光落在他额头上,焉岛老师伸出手指碰了碰被绷带缠了一圈的脑袋,若无其事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我移开目光,用和平时一样的语气不动声色地说“那必须好好治疗呢,万一感染就不好了。”

    “是啊。”焉岛老师抬起拎在手里的外伤药“不用担心,已经买药了。”

    我一脸真诚地询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焉岛老师礼貌地朝我微微颔首:“谢谢。”

    盯着焉岛老师匆匆回房的背影,我再次幽幽叹了口气。

    当晚,我依照惯例去厨房做夜宵,某人咬着筷子头再次寻过来。

    焉岛老师把脑袋凑过来,笑眯眯道:“今晚吃什”

    看到锅里热气腾腾的清汤面,他话音一顿,眼神瞬间凝固。

    那一刻,像是意识到什么,他脸上所有生动的神情失去了色彩,陡然间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说不上来该怎么形容,好似被子弹击中,被刀子捅穿,被云雷贯顶,又像是法庭上面对宣判、已走到穷途末路的囚犯。

    没有特别大的反应,是那种极端平静的绝望,却又隐藏着几不可见的、激烈挣扎的渴望。

    救救我啊。

    我沉默着把面盛进汤碗,端到桌上,碗里飘着葱花和两个荷包蛋,溏心的。

    我也不说话,双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拿起筷子吃面。

    似乎在有意拖延时间,“焉岛众二”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里,丝毫不介意我不错目地注视。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几乎是一根根的把面抿进嘴里,吃到最后面条都坨了,再这么磨蹭下去,说不定我会直接把他的脑袋按进面碗里。

    “我吃饱了,多谢款待。”

    终于,他喝完最后一口汤后,放下碗筷,不等我开口就先把手套摘下来,又撕掉自己的易容。

    额头上的伤口不小心被拉扯开,渐渐往外渗血,他也不怎么在意,重新把绷带草草地裹上。

    我垂下眼眸,没有再看对方的脸,目光转而落在太宰的手上。

    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肤色如白玉,压根没有任何烫伤的疤痕。

    我忽然伸手拉住他。

    很熟悉的触感。

    太宰一动不动,乖巧地任由我抓住他的手。

    他的袖子挽上几折,露出一截干净瘦削的手腕,曾经割腕留下的疤痕几乎消失不见。

    那肤色白得过分,隐隐可以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脉搏柔和且稳定,但多少透着几分虚软无力。

    像求饶,也像抚慰。

    太弱了。

    我心说。

    只要我想,轻轻松松就能折断他的手腕。

    我沉着脸松开手,顿时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面前仿佛不是个人,而是团软绵绵的棉花,我锤一拳都觉得不解气。

    “游轮上给我引路的人是你。”

    我冷声说道,用的是陈述句。

    太宰的表情依旧平静,平静的就像早被宣判了死刑,如今不过是正走在被枪毙的路上。

    “是。”他说。

    “银吉是你。”

    “是。”

    我抬起头,和他暗红色的眼睛对视。

    “戴美瞳了”

    太宰睫毛颤了颤,垂下脑袋,不怎么熟练地摘下美瞳,重新抬起头时,用红通通的兔子眼睛看着我。

    发炎情况这样看着反而更严重了。

    我猜这美瞳他很可能一天从头到尾都不摘下来,不然怎么会把自己的眼睛祸害成这样。

    “是。”

    连续三个“是”后,我直接被气笑了。

    “你是在跟我比谁的马甲更多吗”

    他自知理亏,没有说话。

    “太宰治你可真行,黑手做得,管家做得,补课老师也做得角色扮演好玩吗是不是这天底下就没有你做不成的事”

    这次太宰想了想,认真中带着几分羞赧地说“我生不了孩子。”

    我“”

    竟无言以对。

    “为什么要做这些”

    我定定地看着他

    太宰并没有正面回答我。

    他笑了笑,清润的声线里带着几分故作轻松:“无瓜酱如果讨厌我做这些,那我以后不再做就是了。”

    我沉默下来,良久,轻声问他

    “太宰治,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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