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连连说不, 被推出去的沈全也不敢啊, 别说写书了,他们书都没看几本。
“爹, 大哥,又不是只有读书人可以写书,你看还有农书,读书人又不会农务,肯定是经常下地的人写的, 还有医术, 术业有专攻,读书人还写不出来。你们做账房有经验了, 好的经验也就可以教别人怎么做账,我们后辈的子孙若在科举上没有天赋,就可以学做账房”沈陵轮番劝说,还摆出了后代。
果然大郎和沈全意动了, 关乎子孙后代的事情, 他们如今这般卖力可不就是为了儿子为了孙子,真若是能后福泽后代, 他们掏空了脑袋都得写出来。
古代的账房是不成体系的, 做出来的账目只是给东家看, 也就没有统一的规范。做财务, 最离不开的就是表, 有了表, 什么都好办。
“那我们该, 该从哪里开始写”大郎期期艾艾,还是缺少底气。
沈陵道“咱们先得总结一下做账的经验,先做的呢是初稿,就是主要的内容先给写出来,你们别怕,这不还有我。爹,你和大哥就要注意以后怎么做账能够让账更清楚,表怎么设,怎么做账,然后把经验都给写下来,到时候我再帮你们整理整理。”
沈全和大郎稍稍放心,这让他们写书咋写啊,两眼摸黑的事情。
三个人一起讨论了一下表的样式,制作出几份表,这样每天只要登记上去,最后晚上拿过来记账就可以了,主要是账簿怎么设置,之前的那些都是单据,最终还是入账的。
那些单据沈陵让沈全找个印刷坊印刷一下,以后可以经常用的,印好了装订成一个册子,虽然印刷很贵,但这种单据可以长久用下去的,主要就是刻板费。
在家修养了两天,崔氏天天下厨给他做菜,现在重孙子重孙女都有,她和沈老头还是闲不住,就得搭点活,家里的小辈都劝他们该享福了,现在家里又不缺钱,两老就是不乐意,觉得自己还能做。
沈陵原本觉得自家也可以买个下人做做粗活,省出自家的劳动力,现在家里有个作坊,很多事情都没空做,但沈老头和崔氏一定不会同意的,两老都太勤快了,觉得自己能行买下人就是浪费钱。
可能也正是两老勤劳一辈子的作风对沈家的后辈影响也很大,直接的对比就是沈小爷爷他们,沈家二房的男人都很勤快,有点活都是尽快去做掉,为子孙后辈考虑。沈家三房的人懒不说还邋遢,这几年内部矛盾很严重,闹来闹去,争这个抢那个。
沈陵就把这件事情写进“家训”当中,警示后人,家训是排字辈后沈老头要求写的,沈陵会把家中发生的一些事情记录进去,很多家风都是体现在家中小事情上的,一个小的决策,都是当家人深思熟虑的结果。
从乡下回城里,沈陵先去了一趟严清辉家中,给他送了他在苏州府上律法课的笔记。
“那位夫子断案多年,经验丰富,讲的案子都是真实发生的,我就想着你肯定感兴趣,不过这门课我听得次数不是很多,你再问问其他的师兄。”沈陵吃着严清辉家中的点心,果然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这学累了还能有点心吃。
严清辉感激道“谢谢陵弟,这就够了。这些日子我也记了一些笔记,可能没你记得那么详尽。”
沈陵其实现在做的笔记也不多,去苏州府之前都感觉到了瓶颈期,府学夫子讲得内容,已经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了,道“这有什么的,你还特地给我记了笔记,诶,清辉兄,你家的点心可真不错。”
“一会儿你带点回去,我媳妇如今怀了身孕,就爱吃点心。”严清辉说道。
沈陵惊诧“你要做爹了”
严清辉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想说这不很正常吗
沈陵干笑“恭喜恭喜,没想到我就去了一趟苏州府,就有这样的喜事。”
心里不免嘀咕,严清辉这速度还挺快啊,这才成亲几个月,本领挺强的啊。
“是啊,我叔叔婶婶都很高兴,觉得对得起我父母了。”严清辉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虽然他很敬重父母,但这么多年他对父母的印象早淡去了,在他心里,叔婶就像他的父母一样。
“那你媳妇现在有人照顾吗”沈陵问道,毕竟怀孕是不一样的,即便有丫鬟也不能和长辈比。
“我岳母派了一个婆子过来,我原本想让我婶婶过来的,陵弟,我总觉得我媳妇对我婶婶不够敬重。”严清辉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吐出这个词。
沈陵想想严家的情况,按道理沈陵觉得严清辉的妻子应该是很舒服的,上面没有公婆,对严家的叔叔婶婶只要尊重一些,从外面看毕竟不是一家,但从感情上,严清辉对严家叔婶的感情就是当成父母的。
但严清辉的媳妇是富裕人家出身,目前来看属于下嫁,严家叔婶还不是正经的公婆,难免就有轻视。不过对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太明白,人家媳妇对他也挺好的,严清辉这生活水平直线上升。他叔婶对他也好,都是为他好的人,说到底中间枢纽还是严清辉,他怎么做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他们的关系。
沈陵道“可能是处不来,生活习惯什么的都不一样。你媳妇现在有了身孕,还是要以她顺心为主,娘家派来的肯定她用得顺手。你多和你媳妇说说你叔婶对你的好,以后处久了就好”
说的是容易,其实处理起来挺麻烦的,沈陵想想自己,若他父母被媳妇轻视,他肯定也不乐意的,这是底线。父母和媳妇本来是没有关系的,正因为嫁给了他才扯上关系,婆媳矛盾也多是因为儿子,他以后一定要把婆媳关系搞搞好,不然这日子可真是两头为难。
沈陵从严家出来,还外带了一匣子点心,他走路时还在思索着明年要不要去府学的事情,虽然他觉得要学的还有很多,但如今在府学中,的确学不到太多东西了。方氏还得在府城照顾他,可若是不去府学,他就得完全靠自己了,这也是他的犹豫所在。
“沈秀才回来了啊好久没见到了。”
“听方娘子说,你去苏州府了。”
这儿附近有个小市,方氏过来后经常回来买买菜,和这儿的街坊也都熟悉了,街坊们也都知道这家的小秀才,难得还是没架子的,大家也都爱和他说说话。
沈陵收回思绪,笑着说道“是啊,前段时间去苏州府游学,上回谢谢王叔的烤鸭,您家孙儿现在四个多月了吧”
上回王叔送了半只烤鸭来,他孙子百日,王家的烤鸭是这一片有名的,沈陵也很爱吃他家的烤鸭,他家的烤鸭酱都比别家的好吃。
王大叔咧着嘴笑,手上的刀利落地把烤鸭削成薄片,粗着嗓子道“对,四个多月了,秀才公,你拿点烤鸭回去呗,叔送你的。”
“别别别,您这样我以后都不敢来买了。祝您孙儿身体安康,聪慧机敏。”沈陵不敢多待,王家大叔人实在,也大方,平时烤鸭剩下的骨架子都会送点给街坊。
王大叔听见聪慧两个字就乐开了,这可是秀才公的夸赞,以后要能有沈秀才这样,他想想都美,道“这读书人就是会说话”
“老头快下车吧送你到这儿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还没追究我的钱被谁给拿了呢”
“那也不是我们拿的,快走走走”
牛车上传来的争执让小市上的人都好奇地看过去。
沈陵刚走两步路,就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啊,他扭过头一看,恰好看见壮汉把老人给推下牛车,还好老人身子矫健,踉跄几下站稳了。
老人气呼呼地说道“你们这是黑车,黑得不能再黑”
那牛车上把他给赶下去,立即就扬长而去。
沈陵上前几步,迟疑地喊道“文先生”
文先生的咒骂声戛然而止“黑心玩意,真是嗯”
文先生定睛一瞧“那什么,沈什么”
沈陵确认了,走到跟前,道“沈陵,文先生怎么在建康府了”
文常敬脸黑得很,他现在看哪个建康府人都不顺眼,冷着脸道“嗯,现在准备回去了。”
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沈陵有眼色,道“先生来都来了,我请先生吃顿午饭吧”
文常敬很想拒绝,奈何这两袖空空,腹中更是空空,硬气不起来,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上回一见,沈陵就能看出文先生的阅历非凡,能和这样的人多交谈交谈,也是受益匪浅,文先生的身份神秘莫测,几日的功夫就晃到建康府了,看来没少出来游历,指不定也能得到几分指点。
沈陵便存着讨好的心思,请他上了酒楼,文常敬存着气,也不客气,点了一桌菜,那小子笑盈盈的,倒也让他发不出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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