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被他握着的手暖暖的, 温映寒身子一僵, 下意识地试图将手抽走, 然而对方握得紧, 这样骤然地一抽非但没能逃离他的掌心, 倒像是反握了他的手一样。

    温映寒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

    沈凌渊薄唇轻轻勾了勾, “不睡了”

    她哪里还有心思睡觉,连带着刚睡醒时迷蒙的意识都跟着彻底清醒了。眼下她与沈凌渊的状况岂止是同塌而眠, 连被子盖得都是同一床。

    沈凌渊从前夜里完全不来后宫, 温映寒一直都是自己一人独睡整张大床, 盖着的锦被也不小, 铺开足够容纳两个人一起。

    但这并不代表她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真的两个人睡在一起了。况且皇上也应该是有自己的被子的

    沈凌渊见她不躲了, 轻轻松开了手指。他换了个姿势, 垂眸望着她,墨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垂,眼尾微挑,是说不出的俊美。

    他无比自然地将左手轻搭在她纤细的胳膊上。不知怎的,温映寒总有种预感, 如果她再想往里躲的话, 一定会被那人重新攥住胳膊的。

    “皇皇上怎么”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在德坤宫

    想问的事情太多了。眼下的状况窘迫, 她一时声音颤抖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能问出来。

    其实早在沈凌渊靠过来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悄悄绯红了耳尖。

    温映寒一点也想不起来昨晚上发生的事了, 就连沈凌渊何时过来的她都没有一点印象, 一时之间颇有种再次失忆了的感觉。

    一床锦被限制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再加上沈凌渊刚刚的动作,两人挨得极近。

    从沈凌渊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她红透了的耳尖,她一点也不敢乱动了,纤长微弯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壮了胆子望上沈凌渊的视线,清澈的眼睛里眸光潋滟。

    沈凌渊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轻易便猜出了她的心思。

    他声音低醇喑哑“想问朕怎么在这儿”

    温映寒一怔,微微点了点头。

    “朕昨晚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喝醉了。”他似是在陈述事实,不经意似的晃了下自己的衣袖,“后来你拉着朕,不叫朕走。”

    他现在穿得分明不是昨晚那件龙袍,牙白色的里衣上绣着金丝团云,明明是昨晚入睡前刚换的。更何况昨晚温映寒只轻轻拉了一下,很快就松手了。

    温映寒是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做过这样的事了,但瞧着沈凌渊一本正经,不由得真的信了自己昨晚做过的事。

    她隐约间想起,自己刚睡醒时,手好像是轻搭在沈凌渊的右手上的。

    温映寒心底一慌,忙移开了视线,柔顺的长发被压在身下丝毫没能遮挡住她绯红的侧脸,“臣妾酒后失仪,实在是无心之举,还请皇上”

    “哦”沈凌渊似是漫不经心地捻了捻手指,垂眸间薄唇轻勾,声音甚是云淡风轻“酒后失仪,那皇后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温映寒一愣,没想到沈凌渊会真的跟她较起真儿来,这宫中规矩严明,嫔妃酒后失仪尚且要被重罚,更何况她是皇后

    沈凌渊声音平缓,却让人一点辨不出喜怒,甚至隐隐能从他刚刚的语气里听出来几分认真。

    温映寒好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手指下意识地攥了攥底下的床褥,凉薄的锦缎蹭在她掌心上,然而指尖上的触感略有不同。

    温映寒动作一顿,这才发现自己缠满了绷带的手指。

    这是沈凌渊给她缠的

    她整个人不由得一怔,本该服软的话到了唇边转了转,彻底说不出来了。

    “”

    她昨晚这是都做了些什么

    沈凌渊以为她是手疼了,也不顾刚才的问话直接攥了她的手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指尖,“别乱碰,缓缓,一会儿给你重新擦药。”

    这下温映寒彻底确认自己这手指是沈凌渊给她包扎的了。右手还被对方攥在手中,她抬眸时正好望上了沈凌渊的眼睛,那双深黑色的凤眸里分明带了几分认真。

    她忙收回了手指,“不疼了。应该是药效还没过。”

    沈凌渊微微顿了顿,见她真的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稍稍放心。

    他垂眸打量着她,“昨夜喝了那么多酒,可觉得头疼了”

    温映寒一怔,稍稍感受了一下,除了想不起来昨晚喝醉后的事以外,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其他影响。

    昨夜不知怎的,她似乎睡得外的好,今早一点儿也出现没有醉宿的症状,连醒的都比平常晚了些。

    温映寒微微摇了摇头,“臣妾无事。”

    她倒是一夜好眠,只是难为了沈凌渊夜里没怎么睡。

    他向来有早起的习惯,今日怕将她吵醒了,便一直未起身,陪着她休息。

    “你昨夜睡得晚,再躺一会儿吧。”他抬手拉过了锦被给她盖好,初夏的清晨时常还是会让人感觉到微冷,更何况她身上这件寝衣看着便不厚。

    温映寒透过帷幔的缝隙,注意到了外面的光线,眸子微微动了动,“皇上今日不用早朝吗”

    “嗯,”他从喉间轻轻应了一声,垂眸将她放在外面的手塞回到了被子里,“今日不用,可以再陪你躺一会儿。”

    虽没有早朝,但是还是有几个大臣要见,要有一些公务,不过这些对于沈凌渊来说过晚些再处理也不迟。

    温映寒却知道他平日里有多忙,日理万机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一点儿也不为过,就算不用上早朝要处理的事情也还是很多。

    “臣妾不困了。”

    这便是劝他去忙政务的意思。

    沈凌渊有些无奈,“那朕先走,你再躺一会儿”

    看她耳尖绯红的样子,沈凌渊也明白,有他在这里,她怕是也没法再睡了。

    他顿了顿,起身撩开了他那侧的锦被,坐在床边重新给她盖好。

    昨夜他留宿在这里实属偶然,下人们未曾来得及准备,索性枕头有两个,那被子也够大,夜深了他也没再唤人过来,想了想便同她睡在一起了。

    温映寒见他是真的要走,视线不由得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沈凌渊回眸恰巧捕捉到她的目光,他轻轻笑了笑,“要伺候朕更衣”

    温映寒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听外面动静好像真的没有下人在,依照规矩好像是得她来做这件事的。

    沈凌渊也不再逗她了,揉了把她的额发,起身拉开了帷幔。

    温映寒坐了起来,锦被自然滑落到腰间。

    “不用起来了,朕一会儿唤下人进来。”

    透过帷幔被拉开的缝隙,温映寒看见他搭在架子上的龙袍和那深色的锦带,眸光不经意地一瞥,便落在了那在架子边放着的小香囊上。

    那是她上次补的那一只。

    温映寒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开口“皇上怎么还带着”

    沈凌渊顺着她的视线望了望,随即看到了她指的是什么。

    他深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些许变幻,薄唇轻轻勾了勾,“不若皇后再给朕绣一个新的”

    温映寒本是想问他现在还休息不好吗她可是还记得清楚,那香囊当初是御医配给他缓解疲劳的,说是他夜里少眠。

    然而对方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

    温映寒正要开口解释,便听沈凌渊悠悠开口道“朕想起来刚刚好像还未罚你”

    温映寒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凌渊垂下视线轻轻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玉扳指,“念在你是初犯,便罚你再给朕重新绣一个香囊吧。”

    这算哪门子惩罚温映寒怀疑他就是故意想要一个香囊。可绣院的绣娘不是比她手艺要好上百倍,那人乃是九五至尊,想要什么样的香囊不是即刻便有人奉上了。

    沈凌渊望了望她手指上的绷带,停顿了一下,“等伤好了再绣,朕不急。还有这段时间想弹琴可以,但一次不许弹得太久。手指恢复了再说。”

    温映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是昨晚弹了琴才变成这样的,她当真是喝醉了,完全不记得自己还弹过琴的事。

    沈凌渊见她怔怔地没有反应,无奈走回到了床边,“朕说的话可都记住了”

    温映寒回过神,看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只得应下“臣妾知道了。”

    他默默点了点头,让她躺了回去,抬手替她重新拉好了帷幔。

    帐内光线恢复了一片晦暗。

    没过多久温映寒变听见了他唤下人进来的声音。

    珠帘前前后后响了几次,下人们无声地忙碌着,直到屋中最后归于平静,温映寒才确认沈凌渊已经离开了。

    昏暗之中,她默默望了一会儿帐顶。手指不经意间蹭过沈凌渊刚刚躺过的地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拿被子遮住了自己小半张脸。

    沈凌渊没用早膳,出了门便往勤政殿的方向走。

    刚刚踏出德坤宫,突然左侧传来一道细声软语的女声。

    “皇上万福金安。”

    柳茹馨本以为得去殿里才能见到沈凌渊,没想到竟在门口遇见了。

    这样也好,没有碍事的人打扰。

    她俯身行礼,镶着珠宝的金玉步摇跟着她的动作晃了晃。

    沈凌渊眉心轻蹙,回身望了她一眼。

    柳茹馨今日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感受到对方透着过来的视线,内心一阵狂喜。

    她自顾自地开口道“嫔妾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今日不是六宫觐见的日子,她来给皇后请安,就说明她们之间的关系要好。

    皇上眼下最重视皇后,她与皇后之间姐妹情深,定能给皇上留个不错的印象,甚至会就此对她青眼有加。

    沈凌渊淡淡地移开了视线,“皇后今日需要休息,改日再来请安吧。”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后面的下人们赶紧跟上,很快将他们之间隔开了好远。

    只留柳茹馨脸色发白地站在风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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