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兄妹之间(二更合一)
白苏墨错愕看他。
他都知道?
沐敬亭低眉饮茶, 面色平静, 没有看她。
白苏墨忽然想起, 仿佛从小时候起, 她很少有事情能瞒得过他。
“听你在同褚逢程说军中事情,等了一会儿才进来。”白苏墨应声。
沐敬亭放下茶盏,依旧平静道:“那你进来得正是时候。”
白苏墨噎住。
从小到大, 她并非没有见过沐敬亭动怒, 沐敬亭虽待她比旁人都好, 但亦有同她置气的时候,也如当下一般,面色平常, 语气波澜不惊,用词简练到多一个字都没有。
白苏墨知晓沐敬亭应当猜到她方才是有意入内打断的。
意图是与褚逢程解围。
方才针锋相对的场景, 她与褚逢程解围, 沐敬亭要么噤声,要么连她颜面一起拂了。
沐敬亭默不作声选择了前者。
白苏墨知晓他心中动怒,只是未曾明显显露。
白苏墨忽得想起很早之前,沐敬亭同她置过最长的一场气有三日, 那时虽然也在国公府遇见他,但他不怎么说话,连看都不看她。
后来连爷爷都看出他俩在闹别扭, 问她,她也不怎么吱声。但爷爷却笃定,你若不是做错事, 敬亭如何会同你置气。她哑然,沐敬亭同她置气是因为长平郡王的侄孙女在背后讥讽她是小聋子,还是个爷爷不要,扔在母亲娘家好几年的小聋子,如今回了京中就野鸡变凤凰了。
长平郡王的侄孙女初到京中不久,还不知道她懂唇语,图一时嘴快,她听见了,也权当没听见,因为长平郡王的侄孙女很会踢蹴鞠。
她小时候在苏府,有一群小姐妹可以踢蹴鞠,虽然不怎么会,但跟着跑还是欢喜的。可回到京中,除却顾淼儿活波些,许雅文雅,还有那时同她要好的太傅府的陈娇更是手不可拎,她就是想踢场蹴鞠罢了。
反正那长平郡王的侄孙女也在京中呆不久,她同她计较做什么,还不如好好踢场蹴鞠。
后来此事许雅说与了沐敬亭听。
再后来,长平郡王的侄孙女就哭着来了国公府向她道歉,后来,这场蹴鞠她还是没有踢上。
她心头有些恼火。
她本就听不见是事实,嘴长在人身上,这京中日日都有人说她耳朵听不见的,她还能日日都去找人家麻烦?找人家麻烦便是找自己麻烦。
她就想踢场蹴鞠罢了。
这下好了,京中都知晓长平郡王的侄孙女在背后说了她的坏话,第二日就哭着来国公府道歉,当日就被赶出了京中。
外祖母常说,只要姑娘多的地方,免不了是非也多。
闺中的是非,都不算大是大非。
等到日后各自嫁人,便连见面的机会都少了,若是远嫁,见上一面许是还亲切。
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那么重视放心上更是没有必要。
她自幼听不见,旁人已大都待她友善,对别家姑娘要求九分的,在她这里要求六分,还觉是否有些苛刻了,只偶尔遇见几个瞧着她嫉妒的,这样的大都在京中待的时日不长,她也就听过笑笑,不怎么放心上。
计较得多才最累,她还听不见,每日靠唇语读旁人说的话已然很累,尤其是游园会,入宫拜谒此类,往往回府后,她就只能瘫床榻上,唤宝澶给她按头。
长平郡王侄孙女一事后,有不少人是连说都不怎么敢说她了。
长平郡王在朝中素有颜面,侄孙女也难得入京一次,这么一闹,京中贵女圈不少人都在议论,往常看着倒是挺和善,人畜无害,也好相处,说翻脸就翻脸,那长平郡王的侄孙女就撞在刀口上,日后怕是也别想来京中了,今后这京中可都得小心着,避着她绕道走。
她心中唏嘘,如此也失了不少乐趣。
比如早前还能听着三两人悄悄聚在一处,天马行空说着听说比如她从小就会倒着背佛经,所以太后特别喜欢她,还有说她同陛下一天生辰,陛下才对她另眼相看,还有说她在皇后跟前画了张符,皇后的头痛病就忽然好了的……总归,她能亲眼读到这些匪夷所思的唇语,倒是给平静的日头添了不少色彩。
长平郡王侄孙女一事后,京中似是都不怎么议论她了,能避开的都避开。
其实她后来连长平郡王侄孙女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其实无非是姑娘家之间的几句挑刺的话,平日里她也时常听顾淼儿说天哪,谁家的女儿竟然有狐臭,日后入宫要离她远些,还有许雅评论谁家的小姐,吃饭的时候嘴长得特别大,好像能吞一只牛,还有陈娇会偷笑谁家的谁走路是外八字,她听得多,说得少,但大凡聚在一处的时候,嘻嘻哈哈便是一整日过去了……
她亦记得此事之后,陈娇同她日渐疏远。
也不怎么在她面前说旁人的趣事,再后来,连一起说话的机会都少了。
她也是从顾淼儿处听到的,陈太傅告诫陈娇,谨言慎行。
陈娇不过照做。
此事她一直未同沐敬亭说起,后来亦有新入京的京官家女儿热衷提她是非,沐敬亭问起她,她笑笑,旁人说她,她不少几两肉,沐敬亭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后来听闻那家人的儿子在京中亦受排挤,她想也不想便知晓是沐敬亭做的,别人挤兑她,他便去挤兑人家的哥哥,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沐敬亭惯来护她,她一直感激。
但再一日,那京官的女儿出现在国公府,哭着说自己不懂事,请她不要让人挤兑自己的哥哥,她心中忽然想,若是旁人将沐敬亭挤兑得不行,她是不是也会去求旁人。稍许之后,她心中便得到结论,会。将心比心,她递手帕给那京官的女儿,知道了,擦擦眼泪去吧。那京官的女儿愣了愣,诧异问道,你不生气了?
其实她原本也不生气,她点头,我惯来心胸气度大。
那京官的女儿破涕笑开。
此时原本到这里便也算妥善了,兴许,她还在京中多了一个朋友。但偏偏沐敬亭刚至苑中,先前听得清清楚楚,亦冷着一张脸问那京官的女儿,自己吐一时嘴快闯下的祸,自己就当承担,她是自己来,还是她哥哥逼她来的?
那京官的女儿语塞。
沐敬亭让流知送客。
那京官的女儿又是哭着出去的。
彼时白苏墨有些奈何,“敬亭哥哥……”
沐敬亭拢紧眉头:“苏墨,在京中你不需要刻意去讨好奉承每个人,今日若不是她哥哥同她施压,她会真心来同你道歉?任何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想清楚后果,亦要自己承担后果,若是每个人都可以口无遮拦说你白苏墨的闲话,得你一句原谅又如此容易,旁人会如何想你?”
白苏墨叹道:“我亦有说旁人闲话的时候。”
沐敬亭应道:“我怎么不知道?”
白苏墨深吸一口气,咬唇道:“敬亭哥哥,日后这些事,你能不能……不管?”
沐敬亭看他。
她其实心中有些发怵。
沐敬亭转身就走。
她知晓沐敬亭是同她置气了。
自她来京中,一直是沐敬亭同她在一处的时间最长,沐敬亭也惯来同兄长一般照顾她。除了她姓白,沐敬亭姓沐,她与沐敬亭,其实同顾淼儿和顾阅间并无差别。
顾淼儿时常听说自己家中的两个哥哥,顾文年纪大些,管她管得也多,顾阅同她相近些,也同她能玩到一处去,可等顾阅也大了,便也同顾文一样,都喜欢管她。京中哪家的女儿是飞扬跋扈了,她有没有受欺负,她近来关注哪家公子哥,那人品性行不行之类,总之,什么都管,比爹娘还啰嗦,仿佛这才凸显做哥哥的价值!可要是你问到他,京中哪家的小姐最入人眼呀,他立马换了脸色,小孩子家家终日打听这些。要遇到他们心情好了,同你说你未来嫂子应当是如何如何的,还一脸遐想,你直接戳破,不就是谁家的谁谁谁吗,他脸立马就绿了,拉长了。反正,他们做得都是对的,哥哥管妹妹也天经地义,你都得按他的来,但你要问起他的事,就是多事,瞎参和,他还不如同他那圈知己朋友交流去。
每每说到此处,许雅都会感叹,好歹你哥那也是知己朋友,我哥那儿就是全京中都出名的狐盆狗友。
大凡这个时候,顾淼儿和白苏墨都笑不可抑。
沐敬亭也是如此。
有一段时间顾淼儿说起近来入京的南阳王世子生得真的很有些好看,她们三人就偷偷跑去远远围观。后来沐敬亭也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此事,脸都能拉到下巴那么长,还语重心长同她道,就这种脸上跟涂了粉似的有什么好看呢,尽跟着瞎参和,告诉你,我可有可靠消息,这南阳王世子断袖。
断袖,她难得嘴角抽了抽。
其实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南阳王世子是不是真的断袖。
但后来大凡她提起京中或外来入京的哪个世家子弟,沐敬亭总能在第二日上将人家的老底给揭出来。
再后来,她是看京中哪个世家子弟都觉得人家有些不妥。
顾淼儿和许雅再次赞同,一样一样的。
……
很久之后,沐敬亭与安平郡王府的郡主订婚,她打趣,听说安平郡王府的这位郡主,不仅是安平生得最好看的姑娘,还同他一样喜欢看兵书,喜欢沙盘推演,连爷爷都称赞过安平郡王府家的这位郡主,昨天听说安平郡王和沐大人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有人眼睛盯着人家安平郡主就不转眼了。
沐敬亭果真恼羞成怒,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都听谁说的。
少有见沐敬亭如此,她笑得前仰后合,才一口一个要给日后的嫂子绣个荷包。
沐敬亭的脸是青了一阵,又紫一阵的。
后来她将此事说与顾淼儿和许雅听,顾淼儿和许雅都拼命点头,和自己家中的一样一样的!
……
仿佛许久之前的事,白苏墨还觉历历在目。
此时的沐敬亭自然不会同那时的沐敬亭一样,为了些琐事同她置气三日,更不会像那时的沐敬亭,只要她趴在他背上唤两声敬亭哥哥,他的气便烟消云散。
芍之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夫人,温水。”
她不饮茶,芍之端了温水与她。
她应了声好。
芍之便退了出去。
偏厅中的气氛虽谈不上紧张,却静得让人不免有些猜疑。
芍之不敢多停留。
但许是芍之这段小插曲的缘故,沐敬亭看向白苏墨,她捧着温水杯轻轻抿了口,眉眼之间像极了小时候,她极少与旁人起争执,更少有与他起争执。
更不会像方才,为了维护褚逢程,明知他会放在心上,思量过后,她还是入内给褚逢程解围。
她捧着温水杯的模样,还是触及了他心底柔软之处。
否则,他也不会听到她在这里的消息,折腾了一帮人,连夜从朝阳郡赶到渭城。
他要确定她安稳。
确定她同腹中的孩子都安稳。
“吃了多少苦?”他声音很低。
从潍城到渭城一路,跨了数座城池,被人胁迫不说,光是途中颠簸都足以让人心惊胆颤,幸好没有旁的闪失,不然……
沐敬亭实在想不到,不然会如何?
旁人许是会问她是否有事,可否安好这样的关切话,许是还会说上句菩萨保佑,也只有爷爷和沐敬亭才会如此问她,惦记着她吃了多少苦。
从小到大,他们最怕便是她吃苦。
捧在掌心怕她摔了,含在口中怕她化了。
白苏墨握紧水杯,默默摇头。
眼中的氤氲之气,在吞下一口温水后,才隐了些去,应了声,“真没有。”
沐敬亭也收回目光,早前的话中有话,也在先前那句之后彻底失了影踪,直白道:“还同小时候一样,问什么都是没有,说什么都是好……”
其实仍由责备之意,但都被不显怀的关切掩去,却又不愿承认。
白苏墨只觉何其熟悉?
她亦放下温水杯,问道:“那你说哪里不好?”
沐敬亭被她噎得顿住,转眸看她。
白苏墨赶紧又喝了一口。
她已许久没有同沐敬亭拌嘴,这回,似是久违的她大获全胜。
同沐敬亭相处,只要大获全胜后立即收敛,他亦不会再同她计较。
她习惯性示弱。
示弱便是喝她自己的水,摆出一副他说什么她听着便是的模样。
反正他都得寻机会找回去。
果真,等她呛完沐敬亭,沐敬亭呛回:“怀了身孕,不在燕韩京中好好呆着,非要去明城做什么?早前也不是这种性子,何时学会如此冒失。”
他自然猜得到她去潍城,应是要去明城。
白苏墨去明城只能去寻国公爷,她还能从何处知晓国公爷在明城的?
只能他早前嘱咐过流知,流知告诉她的。
他之前是猜到她许是会问起,亦怕她会担心国公爷之事,但他是没想到她有身孕还会如此任性拎不清,可拎不清的又不止她一人,早前国公爷将她托付给钱誉,钱誉竟也如此不分时机。
沐敬亭这句话明显是冲着钱誉去的。
白苏墨轻咳:“离开燕韩京中的时候,还不知道有身孕……”
沐敬亭微怔,转眸看她。
白苏墨也反应过来,早前大凡她同沐敬亭拌嘴,都以沐敬亭占领制高点,她点到为止结束,今日她因着钱誉之事又回堵了沐敬亭一句……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白苏墨又道:“只是我们离开当夜,钱府便遭了一场大火,我们住的南山苑被烧没了,尹玉……也没了……”
沐敬亭眸间滞住。
军中惯来的敏锐,一听便知此事不寻常,偌大个燕韩京城,钱家又在繁华之地,哪能如此凑巧大火不止?还活生生烧死了一个丫鬟。
人不是烧死的,是被打晕或是困在其中出不来才烧死的。
沐敬亭心中飞快拿捏。
白苏墨轻声道:“当夜我同钱誉是临时决定离开的,因为走得急,也没与府中多数人交待,旁人也还不知晓。我们刚走,后半夜府中便失了火。钱誉说这场火不寻常,钱府老宅有百余年历史,南山苑后就是鎏金湖,火不应当扑不灭,有人蓄意要纵火杀人,当夜我们若是没有凑巧离开,夜深人静,兴许死得便不只有尹玉,许是还有我……”
沐敬亭自然知晓。
钱府周遭都是官员府邸,钱家只是商家,若是在生意上结的仇,对手应当没有胆子深夜在京城放火。
这场火是冲着白苏墨去的。
沐敬亭此时心中无限后怕。
苍月巴尔两国交战在即,此时能想到要取白苏墨性命的,还能是谁?
巴尔国中的触手竟然伸到了燕韩之内。
那让她回燕韩也根本不安全。
沐敬亭心中飞快计量着,是霍宁的人。
两国屯兵边界,没有什么比杀死白苏墨更能让国公爷失去理智的,苍月若是先出兵,正中巴尔下怀,这场仗,巴尔是在逼苍月就范。
国公爷是一军主帅。
又在苍月军中举足轻重。
只要国公爷失去理智,那这场仗巴尔的胜算就要大的多。
杀人诛心,阴狠至极。
沐敬亭攥紧掌心,他与国公爷早前如何都没有想到!
若当日她没有离开燕韩京中,后果不堪设想。
沐敬亭只觉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沉声问道:“钱誉同于蓝呢?”
他一早便听说过骑射大会时钱誉锋芒毕露,连许金祥如此蛮狠之人都不是他对手,更何况,国公爷留在燕韩京中的于蓝和几十个侍从,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除非身死,这些侍从不会背叛白苏墨和国公府。
钱誉也不会轻易放任她被人抓走。
这其中一定有旁人不知晓的缘故。
他早前从朝阳郡来渭城的一路,也想了一路,若是霍宁的人,苏墨未必能安稳到渭城,但若不是霍宁的人,掳她做什么?
而且,从潍城到渭城的一路,山水周折,若不是照顾细致,白苏墨还有身孕,哪能安稳出现在眼前?
他与褚逢程怀揣的目的不同。
褚逢程是想和稀泥,另有隐瞒。
但他若不抓出幕后黑手,白苏墨还会置身险境之中。
只是他问起,白苏墨却也明显迟疑。
沐敬亭转眸看她。
她面色平常,也故作了镇定,好似在寻常思绪,只是她先前一直捧住水杯的手,眼下分明握得有些紧。他跟在国公爷身边多年,除了骑射兵书行军作战,见多最多的便是识人辨色。
白苏墨有事想要隐瞒。
沐敬亭微微拢紧了眉头,却未出声,只是端起茶盏,默默抿了一口。
稍许,白苏墨缓缓道:“得知钱府出事,钱誉断定此事不简单,能在燕韩京中闹出这么大乱子,必定不会轻易收手,我们一行只有几十人,不见得一定安稳,所以一路变成急行军,能不作停留之地便不作停留,想尽早赶去明城。如此,我们赶了不少夜路,中途到了平宁才暂歇。平宁是重镇,往来的商旅诸多,但我们抵达当日便遇到有人挑起平宁骚乱,还火烧客栈,逼出我们踪迹,我们只好连夜出城,往潍城去。潍城有重兵把守,巴尔人轻易混进不来,想了潍城之后便可让潍城的守军送我们一程去明城,谁知道,就是在潍城出的意外……”
白苏墨戛然而止。
沐敬亭放下茶盏,“怎么不说了?”
潍城严防死守,巴尔人能混入,还能将她劫走,一定是出了内鬼。
沐敬亭心中忽然有数。
一侧,白苏墨凝眸看他:“敬亭哥哥,若只是就事论事,可否不牵连旁人?”
沐敬亭瞥她一眼:“潍城城守姓陆,名唤陆敏知,此事可是同他有关?”
白苏墨愣住。
见她如此,沐敬亭心中便已知晓答案。
不用白苏墨继续,沐敬亭开口道:“陆敏知在潍城城守的位置上已有十年,他自己应知轻重。潍城是边境要地,出了事端,他难逃其咎。”
白苏墨连忙解释:“不是陆敏知,是陆敏知的夫人。”
沐敬亭看她:“在朝廷看来,并无不同。”
她自然知晓,只是,白苏墨如鲠在喉:“巴尔抓了陆敏知的女儿,要挟陆敏知夫人将他们带入驿馆中,陆敏知的夫人没有办法……”
沐敬亭打断:“两军交战的时候,哪一个士兵是有办法的?”
白苏墨语塞。
沐敬亭继续问:“是霍宁的人?”
白苏墨颔首。
沐敬亭掌心已死死攥紧。
霍宁这个名字,手中的杀戮,罄竹难书。
便是白苏墨的父亲……
沐敬亭看她:“那你为何后来到了渭城?”
以霍宁的手段,若是霍宁手下的人混入了驿馆之中,不取苏墨的性命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苏墨还好好在此处,便应是没有得逞。
既是没有得逞,又有谁将苏墨从驿馆中劫走?
没有凭借,潍城的守军不会轻易放人出城,这其中不止有霍宁的人,还有人混了进来。
而且,应是白苏墨知道的人。
沐敬亭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知晓她还藏了旁的事情。
白苏墨深吸一口,轻声道:“我既已平安,敬亭哥哥,可否不问途中之事?”
她不应当对沐敬亭如此说,但她心中更清楚,轻易瞒不过沐敬亭。
沐敬亭抬眸看她。
她想回避,却硬着头皮没有回避。
沐敬亭拢紧眉头:“让你这么坚决都要维护的人,究竟是谁!”
白苏墨看着他,下唇咬紧,却没有应声。
也恰好,有匆忙脚步声入了偏厅中,两人转眸,见是军中模样之人。
那人看了眼沐敬亭,又似是迟疑看向白苏墨,应是见白苏墨在此不知是否当说。
沐敬亭眼神示意,那人赶紧拱手,低头道:“今日晨间从渭城城守府混迹出去的人,都劫下来了。”
截下来了?
白苏墨骇然,手中未握稳,失手打碎了水杯。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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